“還有一個!”</br> 她一邊出聲提醒鬼靨,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宇文戟的身后,警惕無比的看著那道黑影……</br> 但顯然,殺氣已經散去,刺客也已經全軍覆沒。</br> 那道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身影,并不是別人,而是薛彩。</br> “姐姐,是我。”</br> 她穿著一身宮女的衣服,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緊張,也不知是怎么在這么多刺客出沒的情況下活下來的。</br> 因為天色太暗的緣故,她的身影顯得更加的瘦小,與孟扶歌初次見面時的那個薛彩,已然判若兩人。</br> 看到她出現,孟扶歌的臉色,反而更冷了。</br> “滾開!”</br> 丟給她鏗鏘有力的兩個字,孟扶歌再不看她一眼,直接轉身,宣誓主權一般挽住了宇文戟的胳膊。</br> 薛彩臉上的表情一僵,眼神立刻落在了宇文戟的身上。</br> “君上……”</br> 宇文戟回過身,看了孟扶歌一眼,沒有說話。</br> 此刻,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臉色卻有些微微發白,氣息也明顯有些不穩,顯然在剛才,他擊殺此刻的時候,透支了全部的內力。</br> 孟扶歌感覺到他的情況不妙,臉色微變,故意拉著他撒嬌道:“我好累啊,你送我回去。”</br> 說著,全然不管身后的薛彩,拉著他便走。</br> 誰知宇文戟此刻已經完全耗盡了體力,被她這么一拉,腳下一個踉蹌,孟扶歌差一點沒有扶住他。</br> 鬼靨反應更快,立刻沖上來扶了一把。</br> 薛彩見狀,立刻擔心的沖了上來,急急道:“君上可是受傷了?我看看!”</br> 看到薛彩靠近,孟扶歌面色一緊,剛要開口斥退,卻被飛云搶先了一步,整只狼都攔在了薛彩的面前,發出了充滿警告的低嗚聲。</br> “乖狗兒……”</br> 孟扶歌摸了一把飛云的腦袋,然后看了一眼薛彩,語氣冰冷道:“他有沒有受傷,輪不到你一個宮女操心!”</br> 說完,連同鬼靨一起,半扶半背著宇文戟離開了。</br> 飛云又沖著薛彩低吼了一聲,方才轉身,搖著尾巴屁顛顛的跟上了孟扶歌。</br> 薛彩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她的臉,也一點點的隱沒在了黑暗之中。</br>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只身在尸體堆中,被黑暗和血腥味吞沒的薛彩,神情有多么的扭曲和猙獰。</br> 看到宇文戟和孟扶歌站在一起的樣子,毫不排斥她的樣子。</br> 薛彩嫉妒到已經發瘋。</br> 為什么?她薛彩拼盡全力,豁出去半條命都得不到的東西,她卻能輕而易舉的得到?</br> 她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走近過他一步!</br> 如今,更是連最后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br> 既然如此,那便,毀掉吧!</br> 只要他們沒有在一起,她就沒有輸!</br> ……</br> 扶著宇文戟坐上馬車后,孟扶歌整個人已經累得不行了。</br> 當然,宇文戟更累一些,身體像是脫力了一般,重重的倚靠在她的身上。</br> “去扶傷醫館。”</br> 孟扶歌一邊扶著他,一邊沖著外面的鬼靨說道。</br> “不……回宮。”</br> 宇文戟身體未動,聲音卻是一如既往低沉,帶著他獨有的不容置喙的決斷。</br> 雖然別院內的這些刺客已經全軍覆沒,但是他們明顯是沖著孟扶歌來的,如果這個時候回醫館,他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下一波。</br> 而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去保護她了,所以這個時候,回宮是最安全的,這些刺客再囂張,也沒辦法入宮。</br> 鬼靨驅動了馬車,顯然是朝著皇宮的方向。</br> 孟扶歌知道自己使喚不動鬼靨,自然也不會白費口舌,他想回宮就回宮吧,只要能跟著他,去哪兒都無所謂。</br> 想到剛才他廝殺的身影,和此刻虛弱的樣子,孟扶歌一下子便回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一天。</br> 也是為了保護他。</br> 他親自與人廝殺,但那時候的他,并沒有今日這般有所準備。</br> 那一次,他受了傷,所以更加的虛弱。</br> 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是無條件的選擇了相信她,為了她的安全,強行將她留在了身邊。</br> 而她,卻誤以為,他是為了囚禁自己,監視自己,想要逃離。</br> 殊不知,那時候,宇文赫才是真正想要自己死的人。</br> 想到這里,她心里難免感動,眼眶一熱,突然便主動的摟住了身邊之人的身體。</br> 身子條件反射的一僵,卻并沒有推開她,也許是因為沒有力氣。</br> “你做什么……”</br> 耳邊傳來他低沉暗啞的嗓音,罕見的帶著虛弱的尾音。</br> 孟扶歌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心滿意足道:“占你便宜。”</br> 聽到這個詞,哪怕現在身體虛弱到動彈不得,宇文戟也忍不住想笑。</br> “你,還真不客氣。”</br> 他垂下眼瞼看著她,語氣冰冷,眼神卻是一片柔軟,“你今天占孤的便宜,占得可還少?”</br> 孟扶歌聽出來了,他是在說筵席上,她用他的字跡寫對聯的事情,還有,當眾逼他出手為她做主之事。</br> “嗯。”她軟軟的應了一聲,靠在他的懷里解釋道,“你說得沒錯,我對你……蓄謀已久,所以,步步為營,你逃不掉。”</br> 心尖猛地一顫。</br> 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br> 柔軟至極,又灼熱滾燙,像一團火。</br> 與其說是她步步為營,實際上,又何嘗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和猶豫的結果。</br> “孟扶歌……”</br> 他突然出聲,輕喚了她的名字,語氣中帶著無奈與認命。</br> “嗯。”</br> “你可知……方才你的處境有多危險?”</br> 他緩緩地說道,聲音不可避免的微微帶著一絲顫音。</br> 他顯然在后怕,怕她真的會有危險,也怕自己沒能保護她。</br> “知道。”</br> 那一刻的危機,孟扶歌當然知道,只是,她有選擇的余地嗎?</br> 沒有。</br> 她要扳倒宇文赫,便注定與他作對,不死不休,一旦有了機會,便不會放過他。</br> “但那又如何,我早已經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危險也會找上門來,我與你的身份注定會卷入紛亂和危險之中。”</br> 她一臉坦然的看著他,道:“只看攝政王殿下你,愿不愿意實現最初的諾言,護我一世周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