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里聽到了有關她得罪宇文赫的消息后,宇文戟雖然并不覺得她會吃虧多少,但心里總有有那么一絲不對勁,便打算出宮一趟。</br> 倒也不是刻意的來見她。</br> 只是有些事,他需要親自來提醒一下裕親王罷了。</br> 來看她,完全只是順道。</br> 但他未料到,會看到這個樣子的孟扶歌。</br> 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一般,踉蹌的身體,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強忍著淚水不愿落下的樣子。</br> 突然,他的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br>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痛楚,卻也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br> 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什么都不再多想。</br> 去他娘的禮義廉恥!</br> 這一刻,他只想摟著她,用他的懷抱支撐她,讓她明白,這世上,無人配讓她受傷落淚!</br> 一片溫熱的液體濕濡了他的衣襟,落入他的心口,灼熱滾燙,隱隱作痛。</br>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的人兒摟的更緊了。</br> 一旁。</br> 看到這一幕的白芷和夜十二衛,全都傻了。</br> 白芷幾乎是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宇文戟!</br> 攝政王殿下……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而且,還把自家小姐給摟在了懷里!</br> 這若是被老太爺和夫人看到了,那豈不是當場便證實了二人的私情……</br> 而十二衛,相比較于白芷,就顯得平靜多了。</br> 特別是夜一,他是眼睜睜的看著主子毫不猶豫的丟下了焦頭爛額的皇帝,馬不停蹄的從宮里趕出來的。</br> 雖然他什么都不說,但是……他對孟大小姐的在意,早已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br>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br> 孟扶歌終于緩過來了,從宇文戟的懷中抬起頭來看向他,小臉明媚,墨眸晶亮,眼底仿佛有星辰閃爍,方才的頹然與傷懷在瞬間一掃而空。</br> “宇文戟,你陪我喝酒好不好?我請你喝浮光酒!”</br> 她抱著他的身子,久久不肯撒手。</br>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讓她根本無法抵抗。</br> 許久未見,她著實是想他想極了,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沒能入宮看他。</br> 如今,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她又怎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讓他輕易離開。</br> 就在剛才,宇文戟還在心中暗自斟酌著該如何安撫這個受傷的小丫頭,突然她便恢復如初,看那甜甜的笑容……哪里還有半分受傷的意思?</br> 而且……這個姿勢……</br> 柔軟的身體幾乎是嚴絲合縫的貼了上來。</br> 心頭一悸,宇文戟一把推開了身前的女子,緊繃著臉道:“孤,從不喝酒?!?lt;/br> 濃郁的夜色,掩飾住了他鬢邊一抹飛紅,卻沒能掩下的他心如擂鼓。</br> 她一說到喝酒,便又讓他想起了在清月閣的那次,她醉酒后的吻,還有她那無比荒唐的舉動……</br> 身體沒由來的感到一陣燥熱,他不由警惕的看著她,往后退了一小步。</br> “沒說要你喝,你可以看著我喝,走吧走吧,我帶你去我的地盤!”</br> 孟扶歌不由分說的牽住了他的手,拉著他便往扶傷醫館走去。</br> 想起她剛才受了委屈的模樣,宇文戟擔心她此刻的笑容不過就是偽裝,終究還是沒能舍得松開她的手,認命的跟著她往前走。</br> 軟軟的小手,抓起來倒也挺舒服。</br> 然而,才走了沒兩步,孟扶歌卻突然停了下來。</br> “怎么了?”</br> 他自上而下的睨著她,不會是忘了什么東西,又要回去取吧?</br> 他伸出手,在她的頭頂比劃了一下,嗯,沒長高。</br> 小丫頭這些日子雖然長得白胖了一些,但是個子卻還是沒怎么長,剛好還在他的肩膀位置。</br> 孟扶歌轉過身來,身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肩膀耷拉了下來,一臉痛苦道:“好痛,走不動了……”</br> 目光微微一緊。</br> 孟扶歌卻撩開了衣袖,露出了自己的胳膊,可憐巴巴道:“我被打了,實在是走不動了……”</br> 宇文戟看了一眼,手臂上青紫一片,能看得出來,確實是被下了重手。</br> 目光有些冷,不過卻也知道是何人動的手,沒有言語,飛快的扯下衣袖蓋住她那白嫩纖細的手臂。</br> “你傷的是胳膊,怎么就走不動了?”</br> 冷冷的說著,他目光快速的掃了一圈周圍空曠的街巷,幸好四下無人,并未被旁人看到這一幕。</br> 孟扶歌扁了扁嘴,可憐巴巴道:“其實我腿上也有,你要不要看?”</br> “你……”他瞪了她一眼,一時氣結。</br>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就如此不識體統,女兒家的身子,是隨隨便便可以給旁人看的嗎?!</br> 頓了頓,他沉聲道:“鬼靨,去尋一輛馬車來!”</br> “不,不用了!”她連忙拉住他的手,嬌聲道,“不用馬車,走過去很近,你背我就好了!”</br> “不可能!”他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拒絕了。</br> 讓他堂堂攝政王背著人走路?</br> 若是被百姓們看到了,他的威嚴何在?他的威信何存!</br> 更何況,她剛才拽著他走的時候,分明就步伐矯健,哪里有半點身受重傷的樣子?</br> 孟扶歌這身子,疼是真的,私心想讓他背或者抱著自己走,也是真的。</br> 難得今日好月色……</br> 想了想,她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銀色的面具,遞給他道:“你戴著這個,就無人能認出你了,走吧!”</br> 說著,她便主動踮起腳,將面具往他的臉上戴。</br> 抓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手里拿著的,是公孫邑同款的面具,眼神難免有些嫌棄,低聲道:“別鬧了。”</br> “啊……”</br> 孟扶歌見這招不好使,干脆將身子往他身上一倒,耍無賴的用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br> “你不背我,那就抱我吧,傷口真的好疼,一點力氣都沒了……”</br> 她委屈的一下子便紅了眼眶,眼淚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這小表情看著,倒是比剛才在孟府時見著的還要可憐幾分。</br> “主子,要不,屬下來吧?”鬼靨終于看不下去了,湊上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br> “閉嘴!”</br> “閉嘴!”</br> 兩個人同時轉頭瞪了他一眼。</br> 宇文戟被她磨得沒了辦法,無奈之下,這才一把將人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br> 左右這片巷子清冷無人,孟扶歌心滿意足的將身子窩在他溫暖的懷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笑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