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歌看著他,眨了眨眼,又一次回想起了前世發生的那些事,心里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便涌了上來。m.</br> “為什么?”</br> 她問,內心突然便不再心虛,不再慌亂,眼神漸漸變得堅定,“為什么要保護我?真的僅僅只是因為我父親?我祖父?難道你對我,真的就沒有別的感情了?”</br> 在此之前,或許,她并沒有急切的想弄清楚他對自己的情誼,但是……他說了這么一番話。</br> 而上輩子,他也做到了,他一直都在保護她,一直到死在她手里。</br> 她不相信,一個人能單純的因為托付,便做到如此地步。</br> 他一定是愛她的。</br> 看著她突然走近,宇文戟微微蹙眉,眼前的女孩一嚴肅起來,就似乎突然變了個人一般,方才那份不正經和輕佻的模樣完全不見了,眼神與氣質都出現了變化,她很認真,也很成熟。</br> “沒有。”他沒有猶豫,盯著她的眼睛,無比篤定的說道,“沒有男女之情。”</br> 最多,最多也不過就是幾分憐惜罷了!</br> 從他當上攝政王的那一日起,他此生,便注定不可能擁有平凡人的生活,也無法對任何人產生私情。</br> 他背負著天下黎明百姓,他背負著整個大周王朝的繁榮與興旺。</br> 而他自己……</br> 總有一日,將會腹背受敵。</br> 當皇權穩固,當新帝登基,當國盛繁榮,當人們不再需要他……到那一日,他又該如何保護身邊之人?</br> 既然自身命數已定,他便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拖累任何人,更何況是如此美好的她。</br> 孟扶歌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在聽他說了愿意護她一生的那句話后,她便被賦予了巨大的勇氣和信心,又往前方邁了一大步,揚起臉看向他。</br> 一雙如黑曜石般透亮的眸子閃了閃,帶著星辰般璀璨的光。</br> “可是,我有啊。”她定定的說道。</br> 宇文戟心尖顫了顫,她的勇敢,她的堅定,她的一往無前,令他一時無言以對。</br> 又一次回想起她曾說過的那番話。</br> “我愛慕你,與你無關,我不需要你的回應。你只要知道,以后……我會如你曾經保護我那樣,保護你。”</br> 他心中覺得可笑,她是如此瘦弱渺小,幾乎一無所有的她,豈敢有如此豪言壯志?她有什么資本,又要如何保護他?</br> 可是看著她赤子一般真誠的眼神,他卻笑不出來。</br> 雖然醉酒之后發生的事情,孟扶歌忘了一些,但當時所說的一切,都是她心中真正所想。</br> 毫無疑問,如今她亦是這般想的。</br> 她定定的看著他,語氣無比堅定道:“你沒有便沒有,總有一日,我會讓你有。除非,你愛上了別人,否則我不會放棄。”</br> “你……”望著眼前純粹而又炙熱的眼睛,宇文戟一時語塞,突然覺得有些頭疼。</br> 早朝時面對百官的刁難都未曾如此為難,卻在孟扶歌如此一腔孤勇的攻勢下節節敗退。</br> “宇文戟,我不會放棄,也不會后悔,這一次,我……”</br> 她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決絕,“我會伴你左右,護你周全。”</br> 絕不會傷你分毫。</br> 孟扶歌知道宇文戟的處境其實并沒有外人想象中那么穩固,皇權落在他的頭上,于他這樣有爭議的身份而言,本就不是一件好事。</br> 從替身假冒他那一日便能看出來,皇帝對他一直都有疑心,一旦有機會便會對他下手。</br> 但孟扶歌也堅信,自己不會再如前世那般愚蠢到傷害他,從她毫不猶豫的殺死假冒他之人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境就不一樣了,她堅信自己可以幫助到宇文戟,她比他想象中更強。</br> 孟扶歌眼中的堅持和固執,讓宇文戟幾乎節節敗退。</br> 他從未覺得一個女子如此的棘手難纏,打不的罵不得趕不得說不得……他很想問她,她憑什么來護他?</br> 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br> 孟扶歌知道他在別扭什么,也知道他心里有她,但這會,她也學聰明了,干脆不去說破。</br> 畢竟……萬一又惹惱了他,可就得不償失了。</br> 但,嘴上不說破,不代表她就能真的安分下來了。</br> 昏暗的車廂內,她本就湊在他的身旁,有些事情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br> “唔,你臉上好像有東西……”</br> 孟扶歌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捏了一下他軟軟的耳垂,雙眸突然一亮,瞬間迸發出一股得逞后的欣喜。</br> 比想象中的手感還要好。</br> 方才,已經靜下心來的宇文戟,因為她這猝不及防的一個動作,再一次凌亂了。</br>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眉毛也蹙得緊緊的,但該泛紅的地方,紅得一絲不茍。</br> 孟扶歌滿意至極的嘿嘿笑了起來。</br> 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貓兒。</br> “好玩?”</br> 他突然出手,俯身過來,將她整個人抵在車廂上,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像是在故意嚇唬她一般。</br> 那張棱角分明且俊美無鑄的臉,就這么近在咫尺,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落在她的鼻尖,那股專屬于他的,獨一無二的,帶著淡淡墨蘭香味的氣息……</br> 孟扶歌感覺自己的心臟狂跳不已,根本停不下來。</br> 見他盯著自己看,卻是一動不動,孟扶歌緊張的渾身冒汗,手不自覺的攥緊,腦海中突然便閃過一個念頭。</br> 這么好的機會,她豈能錯過?</br> 既然他都自己送上門來了,她便幾乎沒有半分猶豫,主動一抬頜,便吻了上去。</br> 唇畔上突然傳來一陣奇妙的觸感,原本只打算嚇唬她的宇文戟,直接便是一愣。</br> 香甜的氣息,柔軟的觸感,無一不在挑戰著宇文戟隱忍力,半瞇著的狹長眼眸中突然閃過一道幽暗的紫芒……</br> 理智在瞬間被拉回。</br> 宇文戟狼狽的退開,方才猛地吸了一口氣,該死,他不該如此疏忽大意的!</br> 這個小女人,根本就不會按套路出牌,就她這樣厚的臉皮,怎么可能還會害羞?!</br> “哈哈哈……”</br> 孟扶歌看著他一臉懊惱的樣子,甚是得意的笑了起來。</br> 在敵進我退的情況下,他還敢對她發起如此進攻?</br> 那不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欺負,是什么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