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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半夜他要一杯茶

    第211章半夜他要一杯茶
    “皇叔就是這樣招賢納士的嗎?這樣,我龐統(tǒng)可受不起。”
    龐統(tǒng)看了一眼左右兩名士兵,兩手交叉看著腳底,用意不言自明,周圍川軍眾將,雷銅,沙摩柯,好厲害,臉上都有慍色。
    “來人。”
    劉璋面不改色,揮退押龐統(tǒng)的兩名士兵,指著自己右下方的位置:“看座。”
    “是。”
    士兵在高一個臺階上加了坐席,龐統(tǒng)振了振衣袍,慢吞吞地坐了上去,手掌又在自己胸口外的空間扇了扇。
    劉璋悠地皺緊眉頭,抽了一口冷氣,法正對他暗使眼色,劉璋知道法正是什么意思,要自己暫且忍讓,縱觀史書,大賢無不是低三下四求來的,可是這龐統(tǒng)如此狂悖,一再挑釁,視眾人如無物,真值得自己如此以禮相待嗎?
    劉璋以手撐著額頭,努力壓制著心中對龐統(tǒng)的反感。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從外面來報:“稟報主公,剛剛探馬回報,古襄陽西南城城墻垮塌,徐庶正緊急派人修復。”
    眾將面面相覷,議論紛紛,劉璋豁然抬起頭來看向龐統(tǒng),法正也閃出異色,劉璋和法正恍然明白龐統(tǒng)當初獻策的真正用意了。
    龐統(tǒng)叫川軍出兵古襄陽西南城,不是要趁徐庶防御松懈拿下城防,而是要等大雨淋漓沖垮城墻,前方根本就是一馬平川。
    龐統(tǒng)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高位的劉璋,眼眸中閃動著掩飾不住的輕狂之氣,仿佛整個大堂就剩下自己一個人,褶褶生輝。
    “你早料到了?”劉璋問道。
    龐統(tǒng)頭一昂,甩了一下袍袖,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何難,我早告訴過皇叔,攻其他州的什么城池,我龐統(tǒng)還要眨眨眼睛,攻荊州的城池,哈哈,我眼皮都不用抬一下。
    那古襄陽被廢棄后,本來劉表撥付了大量錢財,要將它改建成一座軍壘,但是負責此事的蔡氏一族,為了截取更多的錢款,古襄陽西南城靠著山的一面,因為沒有多少人注意,既沒改建,也沒修繕。
    今年換季之雨來得太激烈,在給皇叔獻策之前,我已借高將軍瞭敵之機,仔細觀看過城墻,再有一場大雨,那城墻必定垮塌。
    只可惜啊,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龐統(tǒng)還是疏忽了,我算到有大雨,卻沒想到大雨這么猛烈,我說的是明日垮塌,沒想到今夜就垮塌了。
    兩日前觀察天時,風云莫測,倘若今日皇叔不將區(qū)區(qū)在下關到柴房中,而肯聽龐統(tǒng)一言,那做出調(diào)整,也未必會晚。
    只可惜,皇叔的識人之能,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金鳳凰看成了大公雞,現(xiàn)在再要去襄陽,徐庶必定在城墻修復之前,把守各個山口,暴雨急下,皇叔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龐統(tǒng)了說完搖頭嘆息,大有一副,不聽鳳凰言,吃虧在眼前的架勢。
    “來人,看幾。”
    劉璋大聲喊了一聲,緊盯著龐統(tǒng)道:“士元,本官雖然錯過了一次機會,但是有士元在,攻下襄陽,本官還有很多次機會對不對?”
    “皇叔眼光未免太短淺了吧。”龐統(tǒng)朗聲道:“小小襄陽只是龐統(tǒng)獻給皇叔的小小禮物,也算是表明我龐統(tǒng)投靠皇叔的決心,我龐統(tǒng)出身荊襄龐氏家族,投靠皇叔恐怕諸位都有疑慮,不過攻下襄陽,諸位的疑慮就應該打消了,我要為皇叔謀劃的是整個天下。”
    龐統(tǒng)慷慨激昂,士兵搬來一張案幾,放到龐統(tǒng)面前,龐統(tǒng)臉上浮出滿意的神色,手腕放到案幾上,五指合并輕輕敲了三下。
    劉璋眉頭一皺,旋即舒展開,緩聲詢問道:“士元,現(xiàn)在已是午夜,此時吃早飯,恐怕早了些吧。”
    龐統(tǒng)咧嘴笑道:“哈哈哈,皇叔出身帝室貴胄,怎不知道高朋雅士對坐,要有美酒相伴,我龐統(tǒng)一喝酒就得意忘形,今夜還有大事要談,所以這酒嘛,暫且免了,但是茶,總得有一杯吧。”
    “我看你不喝酒一樣得意忘形。”
    雷銅在一旁輕聲罵了一句,卻沒想到被龐元聽見了,龐統(tǒng)哈哈笑了幾聲:“莽夫不知炊茶雅意,我龐統(tǒng)不會與粗人計較,想我龐統(tǒng)滿腹才華,既然要與皇叔坐論天下大勢,不談通宵豈能談得十之一二?”
    龐統(tǒng)看了一眼雷銅的斷臂,沉聲道:“將軍這只手,是在采桑坡丟的吧,徐庶區(qū)區(qū)小計,滿堂君子皆做盲態(tài),實在可嘆啊,要是我龐統(tǒng)在,將軍豈會做斷臂將軍。
    將軍天生不是左手握刀的吧?大刀需要雙手,將軍丟了右臂,恐怕今后就要成廢人了,實在是,可惋,可嘆啊。”
    “你說什么?”
    雷銅勃然大怒,自從丟失右臂后,最恨別人在他面前提起這個,雷銅自問自己,就算丟失右臂,也對得起將軍這個職位,采桑坡之戰(zhàn)后,僅僅養(yǎng)了三天的傷就率軍進軍襄陽,襄陽數(shù)次攻城戰(zhàn)都是奮勇爭先,以報當日戰(zhàn)敗之罪,斷臂創(chuàng)口多次崩裂,雨水浸透,已經(jīng)感染化膿。
    現(xiàn)在這一切竟被龐統(tǒng)形容為廢人,讓雷銅怎么咽得下這口氣,雷銅站在臺階下首,距離龐統(tǒng)最近,雷銅一把推了出去,想龐統(tǒng)一個書生,哪里經(jīng)得起雷銅一推,立刻帶著案幾滾翻在地。
    這時,許多武將心里都叫著好,龐統(tǒng)那句“滿堂君子皆做盲態(tài)”,可謂將整個川軍文武都侮辱了進去,公然不敢說,現(xiàn)在雷銅之舉,真是大快人心。
    甚至面無表情的劉璋都覺得有點解氣。
    “皇叔,你就是這樣約束部下的嗎?”
    龐統(tǒng)從地上爬起來,整理身上的衣服,大聲質問劉璋,劉璋忙道:“士元勿怒,士元勿怒,雷銅他是個粗人,你何必與他計較,本官在這里代他賠不是了。”
    “豈有此理。”龐統(tǒng)顯然不買賬,一甩袍袖道:“皇叔如果這樣敷衍了事,未免寒賢士之心,也罷,既然皇叔重視莽夫,重武輕文,那龐統(tǒng)也無法與皇叔談什么大事了,這便離去。”
    龐統(tǒng)說著就要走,法正對劉璋連使眼色,這一刻,劉璋真想龐統(tǒng)就這么走了算了,可是看到法正焦急的神情,又想到川軍將來要面對的困境和龐統(tǒng)的才華,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少死很多人命,橫了橫心。
    劉璋從座位上站起來,連聲喊道:“士元留步,士元留步。”
    龐統(tǒng)停了下來,背對著劉璋。
    劉璋嘆了口氣,追悔莫及地道:“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以前的戰(zhàn)事為什么打的那么艱辛了,就是因為只有武將,沒有士元這樣的大賢啊,士元留步,我們繼續(xù)商談大事。”
    龐統(tǒng)沒有回頭,劉璋對雷銅道:“雷將軍,還不快給先生賠罪?”
    雷銅臉色漲紅,沒有動彈。
    “還不快去?”劉璋聲音變大了些,眾將默不作聲,他們此時的憤怒恐怕與雷銅不相上下,一直面色如常的張任右手一緊,劍鞘與劍柄摩擦,在寂靜的大堂中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
    雷銅胸口一起一伏,過了良久,一步跨出,單手拍胸,在龐統(tǒng)后面行了一個禮,口齒清晰,聲音洪亮地道:“先生,對不起。”
    五個字,一個字一個字說完,雷銅重重地哼了一聲,大步走出了堂屋,沒有看任何人一眼,滿腔的悲恨化在每一個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中。
    劉璋背在背后的手顫抖了一下,眼角掙扎的動作一閃而逝,臉上涌出一股怒色,大聲道:“太不像話了,反了他了還,張任,回頭傳命,禁閉雷銅三日,讓他靜思己過。”
    “是。”張任平靜地應了一聲。
    “士元,我們繼續(xù),來人,上茶。”
    龐統(tǒng)勉勉強強,重新落座,劉璋在龐統(tǒng)坐下后,才回到主位。
    …………
    劉璋以及親兵的廚房就在堂屋不遠的一個房間里,大半夜的廚師都睡下了,蕭芙蓉見劉璋還在議事,自己也睡不著,就爬起來找桑葉學做羊奶茶,桑葉耐心地講著做茶的細節(jié)。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來喚廚房備茶。
    “大半夜的,喝什么茶啊?”蕭芙蓉奇怪地道。
    桑葉對士兵道:“做飯的士兵都已經(jīng)睡下了,他們明天很早還要起來做早飯,挺辛苦的,茶不能上白天的嗎?”
    士兵為難地道:“那先生說不喝白開水泡的茶,要現(xiàn)炊的茶。”
    蕭芙蓉和桑葉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雨幕,互相對視了一下,“這什么怪人啊,大半夜的要喝現(xiàn)炊的茶。”
    “要不這樣吧。”蕭芙蓉忽然眼睛一亮道:“今晚就不麻煩那些士兵了,反正就一個人喝,我們來給他炊吧。”
    “這樣好嗎?”桑葉遲疑道。
    “沒事的,這次我先嘗過再端出去,如果不好喝就端姐姐的,那先生一定沒話說。”蕭芙蓉說完,揮退了士兵,撈起袖子就開干了。
    ……
    堂屋中,劉璋蹙眉對龐統(tǒng)道:“先生,本官還是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加入我軍,先生加入我軍龐德公知曉嗎?亦或者先生的親人舊友知曉嗎?”
    龐統(tǒng)哈哈一笑:“皇叔,可否讓龐統(tǒng)姑且一猜皇叔為何對世族苛政?”
    劉璋一愣,道:“先生試言之。”
    龐統(tǒng)道:“這并非什么秘密,其實世族之禍,由來已久,世族勾連朋黨,凡事以家族利益為重,誰若冒犯族中核心利益,土地,官渠,都是與整個家族作對,而與一個家族作對,就是與這個家族所有有姻親或往來的家族體系作對,皇叔在江州等地的舉措,無異于與天下世族為敵。
    這種結果就導致了世族把持一切,土地,官位,甚至整個大漢天下,當作皇叔的面,我敢大膽地說一句冒犯的話,現(xiàn)在的大漢社稷,其實就是世族的社稷。
    別說寒門和庶族痛恨這種制度,就是一些世族有識之士也對現(xiàn)今制度不滿,世族就像一個毒瘤,慢慢侵蝕著天下,但是誰要是去碰這個毒瘤,輕則傷身,重則斃命,朝廷姑息。寒門屈從,這才是世族得意延續(xù)下去的原因。
    凡事物極必反,我龐統(tǒng)敢斷言,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世族在鼎盛之后,必將走向衰亡,但是不應該是現(xiàn)在,皇叔在逆天而行,前方困難重重,若無天降奇才輔佐皇叔,龐統(tǒng)也敢大膽地說一句,皇叔必敗,在堂諸君,要么成為黃土枯骨,要么投效其他諸侯麾下。”
    “這么說,你就是那個天降奇才咯?”好厲害鼻子哼哼一聲,極盡不屑,劉璋轉頭呵斥了他一聲。
    龐統(tǒng)哈哈大笑,連連揮手道:“這位矮將軍想錯了,我龐統(tǒng)生來不是對抗什么豪門寒門的,那與我無關,我龐統(tǒng)就是要成就一番功名大業(yè)。
    不瞞皇叔,在我去江陵投靠高沛將軍之前,叔父龐德公與司馬徽和諸葛慈三人,吩咐我和徐庶,還有荊襄另一位大賢諸葛孔明,一起幫助劉表,但是諸葛亮直接拒絕了,我架不住叔父盛情,便答應到川軍做內(nèi)應,只有徐庶同意投效劉表。
    可是劉表無能,我龐統(tǒng)何許人也?安能為他效命?從江陵開始,我一直觀察皇叔所為,皇叔冷靜果斷,雷厲風行,正是我龐統(tǒng)日夜尋找的主公,而且皇叔挑戰(zhàn)天下世族的氣魄,是我龐統(tǒng)所欣賞的。
    俗話說奇才易得,明主難求,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世族勾連,家族子弟皆以家族為核心,本來就是取禍之道,我龐統(tǒng)豈能為家族之事,錯過建功立業(yè)的大好時機,所以我今日將那封信交給了黃月英,讓她帶給叔父,就是要表明我龐統(tǒng)不是一個家族傀儡,必將建成一番功業(yè),揚名青史。”
    “士元當知,世族之筆如刀,你追求功與名,脫離家族,就不害怕他們搞壞你的名聲嗎?”劉璋現(xiàn)在才明白,那句:旦夕難測,禍福難料。是什么意思。
    龐統(tǒng)拊手大笑,不以為意地道:“皇叔知道世族之筆如刀,難道不知道成王敗寇嗎?如果我能輔佐皇叔成就大業(yè),那些軟弱的世族只能匍匐在我的腳下,如果我龐統(tǒng)兵敗生死,只能怪我才疏學陋,遺臭萬年又怨得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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