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小販在售琳瑯滿目的花燈，秋翡月拽著風清竹衣袖湊過去：“這些燈怎么賣？”</br> “五十文一個。”</br> 她看到個六角仙音燭，外面繪了挺拔竹節，風一吹便好似活了過來，下方還有金色流蘇……</br> “師叔拿這個。”</br> 秋翡月怕對方不愿收下，便隨手挑了個兔燈。</br> 風清竹見她兩手不得閑，果然接過那仙音燭。</br> 她遞過銀錢滿意繼續前行，青年也提著花燈信步跟上。</br> 秋翡月看著岸邊各色景致，偶爾回頭確認師叔是否跟上，周圍行人越來越多，有孩童嬉笑打鬧沒注意，不慎撞她腿上摔了個仰倒。</br> 小家伙還未來得及哭嚷，就被她提拎了起來，秋翡月順手把兔燈遞給對方。</br> 小男孩兒面色一喜伸手接過：“謝謝姐姐！”</br> 話落對她揮揮手又飛快跑遠，一對夫婦跟在孩子后面，只得遠遠對她拱手道謝，一家三口便逐漸淹沒在人潮里。</br> 秋翡月看到橋上有個攤位，于是興致勃勃幾步過去，發現原來賣的是同心鎖。</br> 風清竹見她原本雀躍奔上橋頭，卻腳步微頓又轉身朝他走來。</br> “怎么了？”</br> “沒什么，師叔想必也有些乏了，我們回吧？”</br> “……好。”</br> 風清竹若無其事繼續跟著，卻留意著橋上過來的男女，有結伴之人神情羞赧又甜蜜……</br> 他驀然伸手抓住前方姑娘的衣袖，唇瓣微抿輕聲建議：“可以買來送你爹娘。”</br> 秋翡月一想似乎也行，便折身再次來到橋上。</br> 風清竹看她仔細挑選的側臉，朦朧金紅的燈光將她臉部輪廓，都淺淺渲染出了一圈，仿若盛世紅塵的光影……</br> “我挑好了，就這對。”</br> 秋翡月取過小鎖遞去銀錢，轉頭正好掀起一縷晚風，吹開青年佩戴的冪蘺，她對上那道幽靜陌生的眸色。</br> 直到風停簾落，她還有些怔愣回不過神，只得拼命抑制胸腔的鼓噪，垂眸澀聲問了句。</br> “師叔……也要挑下么？”</br> 青年聞言驟然驚醒，看著她手上的同心鎖，慢半拍的搖搖頭。</br> “那就回了？”</br> “……嗯。”</br> 兩人前后腳走在路上，風清竹幾次回頭看那拱橋。</br> 他是有些想買的，那姑娘看起來似乎很喜歡……然而終歸有些不合宜。</br> 這樣具有特殊含義的物件，不可輕易贈送出去。</br> 秋翡月還有些神思不屬，她拼命搜尋過往的畫面，師叔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她。</br> 二師叔情緒本就淡漠內斂，她想破頭也不知道，那樣的眸光對青年而言，到底代表意味著什么。</br> 兩人終于順利回宗后，秋翡月將同心鎖送給爹娘，又和父母分享路上見聞，隱去了風清竹的存在。</br> 她知道席文瑾向來敏銳，怕她任性胡來失了分寸，橫豎自己早已認命，便也無需傾腸倒肚。</br> 風清竹回到熟悉的居所，周圍環境清幽多年如一日，他的心湖卻總也無風，便兀自蕩起層層波瀾……</br> 青年看著郁郁蔥蔥的竹林，想起她那夜送給孩童的兔燈。</br>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折了整根伴生竹……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出現了一只，看去別無二致的花燈。</br> 風清竹：“……”</br> 他提起兔燈放上書案，勾起唇稍自嘲一笑。</br> 這樣又算什么呢，時光荏苒已過四十年……她也自那之后再無逾越。</br> 日子一天天過去，風清竹落在兔燈上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久。</br> 那個姑娘鮮活的身影，并未如之前一般，在他心中逐漸淡去。</br> 反倒連她最初的模樣和相遇，也越發變的生動且清晰。</br> 風清竹放下手上香料，又抬頭看著竹林間的小道。</br> 遙遠走來一個模糊身影，他立刻微微整理儀容迎出去，步子是自己也未察覺的迫切。</br> “見過二師伯。”</br> 善青未料對方如此熱情，因此對他拱手宣布喜訊。</br> “師侄如今順利到了紅塵境……您是找什么？”</br> 風清竹收回目光看他一眼，隨即淡淡頷首道聲恭喜，便丟下功課回到后院。</br> 善青：“……”</br> 看來二師伯并沒那么歡迎他？</br> 還是自己無意間做錯了什么？</br> 善青百思不得其解，卻也取走功課向他辭別。</br> “那您繼續忙，弟子回去鞏固下境界。”</br> “嗯。”</br> 對方這次甚至嘴巴都沒張，只用鼻音敷衍了一聲，便繼續埋頭調配香料。</br> 如此又過了段時間，風清竹越發覺得有些孤寂。</br> 這個詞匯和感受，在他以往的歲月中，只知其意并無所感……</br> 他再次抬頭看向來路，卻沒任何變化和訪客……</br> 青年看的略微有些出神，就見那個面容熟悉的姑娘，雀躍著腳步也按捺著心緒，朝他一步步走來。</br> “……翡月。”</br> 他怔愣喚出對方名字，只是稍微一眨眼。</br> 漫天竹葉紛揚飄落，卻哪有什么姑娘身影。</br> 風清竹捂著有些窒悶的胸口，不太明白這種感覺是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