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逢春有些訝異看她一眼，似乎感覺今日的母親，實在有些微妙和陌生。</br> 卻也想著她難得如此和悅，因為記憶中自他懂事后，母親就對自己越發嚴厲了。</br> 于是少年決定投桃報李，上前親手為她斟杯茶，想了想又遞去路上買的翡翠串珠。</br> “多謝母親提點，孩兒告退。”</br> 主母神情有些不可思議，逆子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去游歷一趟還有這番變化。</br> 感覺冷硬多年的心腸，都隱約有些柔軟微酸，又想著玉不琢不成器，若是真想為他好，這頓毒打必然不能少。</br> 女子便僵著笑臉緩慢點頭，再次柔聲對少年道。</br> “去吧。”</br> 秋逢春再對她一禮后，轉身大步離開此間。</br> ……</br> 少年身影剛一出現，秋寒玉就警覺回頭。</br> 秋逢春看見那邊，有些擔憂不安的杜念蕓，于是對她點點頭，轉身示意對方跟上。</br> 兩人前后腳來到練武場，秋逢春想著母親提點，對她端正一抱拳。</br> “煩請同我試劍。”</br> 對方面無表情微微頷首，拔出神兵等他出招。</br> 秋寒玉藏鋒多年，這次終于可以痛快出劍。</br> 她沒有如上次那般，干脆利落挑飛對方佩劍，只將以往佯作落敗的每招每式，都盡數破解劍意披靡。</br> 秋逢春越打越心驚，原來此前他一招落敗，對方已算留有余地。</br> 他劍勢雖也果決，卻總能被她拂塵一般，劍招詭譎輕易化解。</br> 少年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竟反倒被她當做礪劍石！？</br> 她沒選擇勝出，卻也讓他領悟的劍意，如被重巒疊嶂的山岳鎮壓，分毫掙脫不出來。</br> 秋逢春勉力壓下急躁，將畢生所學全數用出，她也不留情面出劍如電。</br> 少年心中戰意越盛，看著恢宏白練劍光后，那雙毫無波動的冰冷眉眼。</br> 心神稍晃就被挑飛佩劍，他卻沒再像之前一般，秋逢春這次赤手空拳沖了過去……</br> 秋寒玉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莫測笑意，跟著收劍拳掌齊出，打到最后劍修依然氣定神閑，少年卻是衣衫襤褸全身狼狽。</br> 秋寒玉多年違心今朝疏解，劍心隱隱震顫竟是又進階了些。</br> 至此秋逢春再無戰意，他終于感受到她真正的實力，那些以往所謂的試劍，在她面前是有如此多的破綻。</br> 少年拍拍身上狼藉正欲離開，不料對方聲音卻傳了過來。</br> “主母已經放我自由，日后我會同娘親離開。”</br> 秋逢春慢慢轉身，沉默幾息出口問道。</br> “可還會在劍宗修行？”</br> 秋寒玉回的毫不遲疑：“我會拜入合歡宗，若你還要同我試劍，可自行過來隨時恭候。”</br> 她連身份玉牌都沒在劍宗，自然可隨時退出。</br> 秋逢春沉默掙扎幾息，再次對她一拱手：“那便謝過了。”</br> 言下之意若有機會，他還是會向她繼續討教。</br> 秋寒玉回了一禮，目送這血緣上的胞弟緩緩遠去，想來二人都不是話多的性子，唯有試劍才該適合他們的交流。</br> 主母已在二人交手前，就讓下人遠遠布下留影石。</br> 秋逢春還未來到正殿，她便將二人交手全部看完，華貴女子輕拭眼尾淚花，對著身邊嬤嬤痛快笑道。</br> “你說他是不是自找，那丫頭一朝除去束縛，便如蛟龍入海，沒去主動找他都算修養好，這小子卻偏偏往人跟前撞，你瞅瞅他被揍的那敗犬樣兒……哈哈哈哈……”</br> 女子暢快笑聲卡在喉中，掃到愛子鼻青臉腫的站在下方，她輕咳一聲緩緩問道。</br> “不知我兒……何時過來的呀？”</br> 秋逢春面無表情艱難扯下嘴角，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br> “在母親同嬤嬤說話時，瞅瞅兒子這敗犬樣。”</br> 主母看著他有些瞇腫青紫的眼尾，還有一句一輕嘶，含糊透風的話語。</br> 她又竭力忍了好一會兒，只能扯著帕子擋住半張臉，隨后雙肩一陣瘋狂顫動。</br> 秋逢春這會兒是半點脾氣也沒有，只能涼涼平靜道。</br> “母親，別笑了。”</br> 華貴女子被他戳破，又看著自家兒子這死出，當即多年體面都快破功。</br> 嬤嬤在一邊垂眸看鼻，過了片刻才聽到，主母略微扭曲的聲音。</br> “此番可還盡興？不知我兒感想如何？”</br> 秋逢春張了張嘴，艱難的緩緩跪下，朝她俯首一拜。</br> “不瞞母親，若她最初如此斗法，兒子心中之劍，或許早已徹底折斷，逢春感激您為我布局多年，雖說如今倒能堪堪抗下，卻也堅定這條劍道不悔，只盼母親日后也能，稍微顧慮逢春道途感受。”</br> 少年話落強撐著五體投地，對上方女子恭敬叩首。</br> 主母見他似乎經此一遭，是徹底醒悟能扛事了，心性也稍微圓融沒那么偏激，當下也有些百感交集。</br> “起來吧，你若早些開竅爭氣，母親也犯不著給你添堵，當我真是閑的瞎折騰？為娘心神精力還沒那么多，過剛則易折，往后你記住今日心境便可，趕緊去養傷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