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慢慢的回了頭,跟我面對面。
看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我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不會相面,我只能看出來,這個人長得,跟我確實一模一樣,拋卻了氣場,簡直跟復制的一樣!
這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經歷了多少跟我完全不同的事?
“你來了?”
“我兄弟”開了口,聲音涼涼的,跟我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卻沒帶著什么感情。
好像在聽自己的錄音一樣。
燒了我和濟爺的家,害的濟爺變成植物人,把我推下了枯井,粘上了背后的東西,還帶走了蕪菁……
我本來應該平平穩穩的人生,都是因為他,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人,一張口卻只是這么輕飄飄的一句“你來了”。
來你麻痹!
我一口氣提上來,直接把他給翻過來了,接著凝氣在手,跟預先yy了八百次的一樣,就想沖著他的眼眶子砸下去!
可那個人的反應跟我一樣快,手一抹,將我的拳頭就給格了過去,就勢再把我往外一推,我一個沒站穩,兩個人的距離就拉大了。
我不想就這么拉倒,一股熱血沖腦門子,抽出雷擊木沖著他就砸了下去,可黑暗之中“錚”的一聲,我的雷擊木跟他的雷擊木格住了。
對,上次被他揍了的小子還口口聲聲說,不過是他的雷擊木硬……他憑什么也有雷擊木?
“我不想跟你打。”他的聲音還是透著一股無所謂,好像我特么是來無理取鬧的,而他是大氣隱忍的。
特別拱火。
“草泥馬,你愛想不想,老子才不管,”我咬緊了牙:“你特么把老子坑成這樣,老子現在要跟你打!”
話音未落,我抄起了雷擊木沖著他就砸了下去,本來已經想好了怎么見招拆招,可誰知道“我兄弟”竟然手利落的一縮,就把他自己的雷擊木給縮回去了,我那一下子,自然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頭上。
只聽“乓”的一聲,我兩只耳朵立刻“嗡”的響了起來,接著一股劇痛跟炸裂了一樣灌到了頭頂,就好像剛才那一下我沒碰到他,而是打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一樣!
當啷一聲,雷擊木就從我手里掉到了地上,這貨是金絲檀木,有多硬不用我說,而那一個力道,又是帶著我這么長時間一來的所有壓抑,力道使了十成十。
我自己都沒禁住這一下,覺得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兩腳一軟就要踉蹌著趴在地上,眼前一片空白之外點綴著幾點金星,我甚至想,如果我后背沒有那個東西,會不會我現在已經死了?
一股子溫熱的東西從我前額的頭發上流淌了下來,黏黏的糊在了我的眼睛上,流血了。
果然,打他,跟特么打自己是一回事。
可能腦震蕩了,我覺得出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顫抖,但我還是努力運氣將手給抬了起來,把眼睛上的血給胡嚕下去了。
眼前的“我兄弟”像是孫悟空用了分身術,模模糊糊像是有倆人,但是很明顯,他前額跟我一樣,也淌下了血來,臉色特別蒼白。
“你現在明白了吧?”他的聲音因為劇痛,顯然也有點發顫:“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娘,”我喘著粗氣:“不就是同歸于盡嗎?老子陪你啊!”
說實話,在那股怒氣下,我下得去手。
“行啊。”“我兄弟”冷冷的說道:“你來,弄死我,濟爺在也醒不過來,你身上的東西會取代你,蕪菁更不知道會落在誰的手上,還有你的書,你的那些狐朋狗友……”
“少他媽的廢話。”我強忍著哆哆嗦嗦的膝蓋站起來,就是不想矮他一頭:“你說,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
“告訴你對你沒好處。”“我兄弟”答道:“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不要再找我,不要再找蕪菁,甚至不要再見你的那個濟爺,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不找你,不找蕪菁,不找濟爺,”我冷笑:“老子活著有什么意思?”
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微微一凝。
絕對不能就這么干休!
這么想著,我強忍著想凝氣,可氣一出來,奔著百會穴一撞,更是疼的我眼前發黑,腳都站不穩,根本沒法用力,反而差點倒仰在地上。
“你放聰明點。”“我兄弟”其實自己也站不穩了,一手扶著墻,呼吸粗重了起來:“我為你好。”
“為你娘好!”我死死的盯著他:“你什么時候死了,我什么時候才算好,現在你告訴我,蕪菁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我兄弟”嘴角一扯,露出個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容來:“你別想看見她了。”
“老子的媳婦,老子憑什么不能見!要特么不是你……”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要特么不是他,我哪怕真做了個倒插門的鬼女婿,也已經跟蕪菁在一起了?
蕪菁帶著眼淚的微笑閃現在了我腦海里面:“千樹,我等著你。”
“我兄弟”本來就也快站不住了,我這么一撞,他一個踉蹌就躺在了地上,我毫無懸念的順著這個力道也壓在了他身上,手碰到了他脖子,我下意識就想攥住了掐死他:“你說不說!”
他不反抗,自然,手一壓,我自己也一陣窒息,眼前發了黑,草……跟掐自己一樣!
“哈哈哈……”“我兄弟”忽然發出了一陣笑聲:“你沒法拿我怎么樣,什么時候都是……”
是啊,揍他,等于自殘,砍他,等于自殺。
我喘了一口氣,你娘,就算這樣,我也絕對不能就這么把他給放走了,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我把自己的褲腰帶給抽了下來,打算把他給綁住……拖回門臉也行,我慢慢問!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被人給拉住了。
那只手觸感非常熟悉,冰涼冰涼的。
我抬起頭,看見了那張我從小到大,看到過的最好看的臉。
“蕪菁……”
我想說話,可蕪菁直接把我丟開了。
跟丟個垃圾一樣。
我看著她把“我兄弟”扶起來,一臉關切:“你沒事?”
“我兄弟”搖了搖頭,我眼看著蕪菁一臉心疼。
曾經給我流眼淚的眼睛,現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我才是千樹,”我伸手想抓住她,想把她攬在懷里:“你不要被他給騙……”
“我知道。”她的聲音很好聽,可是很冷,冷的拒人千里。
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
我一手撐在了粗糲的地面上想爬起來:“蕪菁,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自打濟爺出事之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因為跟濟爺和蕪菁比起來,沒有什么是值得我害怕的。
可是我現在竟然在害怕,害怕她真的再也不認識我。
她……是我媳婦啊!
“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們。”蕪菁頭都不回,只是將“我兄弟”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們兩個,跟你,都不想再有任何的關系。”
我站起來,伸手要拉她,可是她一把將我的手給打開了。
疼。
“跟你戴同樣手表的姑娘很好。”蕪菁的聲音涼涼的,像是一把磨好的快刀:“你跟她試試吧。”
“我他媽的誰都不要,”我大聲說道:“我就要你!搶回來也好,怎么都好,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當我媳婦!”
蕪菁的身子微微一顫,但是她沒有回頭。
我想追,可是微微一動,腦袋上的劇痛就天旋地轉,我看著田地翻轉,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地磚上,眼前是一片灰黑色的夜幕。
只有幾點星星,也像是在看笑話。
我要是就這么放棄了……我不叫李千樹!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我看見有人圍在了我身邊:“千樹,千樹你怎么了?誰把你給打成了這樣?”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臥槽,怎么這么多血……”
“老板,你醒醒,你不能睡!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你能不能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我被人抬了起來,飛快的往前趕,跟騰云駕霧一樣,一個很溫柔的聲音跟我說:“你睡你睡,沒關系,就算你死了,我去地府,也要把你拉回來。”
這個聲音,是誰呢?
“腦震蕩,骨裂……”一陣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重度,要打鋼釘。”
“什么事故造成的?車禍?”
“還不清楚,好像是被人打了。”
“那這個工具可夠硬的……”
就算我說其實是自己打的,也沒人相信吧?
這是第幾次進縣醫院,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再醒過來,居然能從病房里找到家一樣的歸屬感,這個歸屬感簡直讓人一陣懵逼。
“我說你少吃點,老板還得吃呢!”王德光正從唐本初手里搶什么東西:“你這小子,小心虛不受補,鼻血長流。”
“師父不起,我喝點省的糟踐。”唐本初爭辯道:“再說了,師父這么疼我,我喝點他也不會說我的。”
“你知道師父疼你,還有心思吃。”王德光打了他腦袋一下:“老板就是疼錯了人了。”
“怎么沒心思,師父哪次不都能死里逃生嗎?開始是害怕,可這都好幾次了,我感覺師父在地府有人,”唐本初邊吃邊說:“那里直接開后門給他送回來,沒必要擔心。”
“實不相瞞,我在下頭是有個干爹。”
唐本初一回頭瞅見我,趕緊把那口吃的給咽下去了,手舞足蹈:“怎么樣,你看!我就知道師父不大會就醒過來!”
我沒好氣的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吃什么呢?”
“婷婷姐做的,哎呀,可好吃了!”唐本初抱過來了一個蓋碗:“走地雞熬的,香的竄鼻子,你聞聞!婷婷姐還去找鴿子了,說鴿子湯對骨頭好,小梁姐請了假,跟她一起熬呢!你說也奇怪,上次你住院,倆人還給掐起來了,這次咋還挺睦鄰友好的?”
別說,還是挺香。
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沒胃口。
一邊不開腔的陸恒川見狀,死魚眼翻過來,倒是丟給我幾本雜志:“來,看看提提神。”
我不明所以,拿過來一看丟回去了:“你他媽的自己提吧。”
是各種泳裝美女的寫真,波濤涌涌,宅男必備那種。
我平時是挺喜歡看,可現在我真沒這個心情。
好像隨便看見個女人,就能讓我想起了蕪菁,和蕪菁說的話。
陸恒川面不改色的拿回去了,又丟給我幾本其他的:“哦,這是唐本初買的,拿錯了,想給你看的是這個。”
“不是你說師父愛看才買的嗎?咋還丟我頭上了!”唐本初冤枉的跟竇娥似得:“我還是個孩子啊!”
陸恒川假裝沒聽見。
我這么一看,原來是業內的內刊,里面都是關于圈子里的新聞啥的,外人肯定看不到的哪種。
翻開一看,里面連篇累牘的,竟然很多是關于我的。
臥槽?我一動,腦袋又疼的天崩地裂的,趕緊呲牙咧嘴又躺回去了,把雜志架到了眼前看,越看越心驚,這特么的描述的是我?
一股圈內新崛起的神秘力量太清堂李千樹大先生愛徒,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圈內新貴李千樹
一見千樹誤終生美女隔空喊話欲嫁李千樹,李千樹方未有回應游走在陰面先生和文先生之間的灰色地帶獨家專訪李千樹
你娘,這特么的是什么鬼?
我腦袋就算受傷了,轉的還是照樣很快:“這些狗腿子們嗅覺挺靈敏啊?知道大先生高看我一眼,這么早就來溜須拍馬了?”
在年會上的事情肯定是給傳開了,大先生特殊照顧,老茂萬般不計較,估計圈子里的人早就拿著我當大先生接班人,也就是下一個oss看待了,連篇累牘給我造勢,可造的這特么是什么玩意兒?還獨家專訪,老子什么時候被你訪過?你特么的還能不能再扯點?
不過,槍打出頭鳥,擺明了有人要拿我當槍使呢。
“師父,你現在可真是出了名了,你不知道咱們門臉的生意都預約到三個月之后去了!”唐本初這叫一個興奮:“就算跟他們說好了,師父現在不方便做買賣,那客戶也鍥而不舍,都說可以等,咱門臉眼瞅要發財,比我爸爸活著那會還熱鬧!”
可我現在是真沒心情做買賣,說白了,我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爸爸!”忽然這個時候病房開開了,一個年輕男人開門進來了,一臉興奮:“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這個人一瞅有點眼熟,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張臉臥槽,別說,大眼薄唇高鼻子,長得跟我還真有三分像,說是有血緣關系也沒人會懷疑。
顯然是那個養化生魚的小子,臉好了。
唐本初連忙說道:“師父,這小子這兩天經常來,還爸爸爸爸的喊,”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被行尸啥的咬過,這里有點問題?”
“你怎么說話呢!”那小子臉上有點掛不住,但看在我的面子上沒敢怎么著,只是把手里東西塞給了最老實的王德光:“爸爸,都是因為我們,你才成了這樣,無論如何,今天兒子來給您盡孝。”
“用不著!”唐本初帶著點敵意瞅著這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小伙子:“你是哪兒來的,憑什么跟我師父套近乎?我勸你有多遠走多遠,不然我拳頭不認人!”
“誒嘿,你小子挺囂張嘛,”那小子不怒反笑:“說起來,上次被我打了眼眶子,消腫看沒有?”
唐本初一愣,也不傻,立刻就想起來了:“好啊。你就是那個養化生魚害人的陰面先生是吧?行,上次你偷襲,我這心里一直還記著呢,難為你今天還送上門來,咱們好好招呼招呼……”
說著擼起袖子就要打起來。
我瞪了唐本初一眼,唐本初雖然跟我特別親近,但到底有事還是全聽我的甚至有點怕我,趕緊把手放下,低眉順眼的上一邊去了。
那小子挺得意,還以為我護著他,剛想開口,我先說道:“你把郭屁股弄回去之后,怎么樣了?”
郭屁股都成了行尸了,也不知道他們陰面先生要怎么處置。
那小子眼里一陣悲傷,嘴角一扯苦笑了一下:“不瞞爸爸說,我們這一行能人不少,還真有先生能想轍把郭先生身上的尸毒給清出去,只可惜法子有,東西不齊,這不是我們正找著呢嘛,希望盡快找到吧,我相信,郭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沒有比陰面先生更不祥的了,還好意思說什么吉人。
不過我也好奇:“郭屁股都那么個卵樣了,你們還能救他還陽是怎么著?”
“您不知道?郭先生陽壽未盡,能啊!”那小子連忙說道:“再加上郭先生早年就吃過保命丹,意思就是跟地府那邊通了合同了,在那時間到了之前,陰差都不會來勾魂的,只要法子用的對,能救回來,只可惜,那東西太難弄到,弄到之前,郭先生只能先半死不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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