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不是什么圣人,前世的他會對浮山堰不聞不問,今世他又不是以圣人作為自己前進的楷模,他父親也沒有因為他而步步高升進入朝堂,他根本就無法干涉浮山堰的事情。
他會牢牢記得浮山堰,會生出強烈的欲望消弭掉這場災事,是因為他永遠忘不了在浮山堰所見的幾十萬冤魂。
沒有死過的人很難明白死后是什么感覺,尤其是作為怨魂之時。
馬文才不知道其他魂魄有沒有各自去的地方,他覺得應該是有的,因為他在作為一個怨魂存在的時候,只能看的到冤魂和怨魂。
人之所以頭腦清醒有分辨力,是因為人有三魂六魄,人死時七魄先散,而后是三魂,三魂魂歸屬光,地魂歸地屬影,唯有命魂可以飄蕩離開命的束縛,那時候馬文才在外游蕩的,不過是一縷命魂。
一開始,他還有墳塋寄宿地魂,能夠神志清楚的看到后來發生的不少動亂,再后來他父母雙雙亡故,他又沒人繼承香火斷了祭祀,沒有守墓饒高門墳墓在戰亂中就是寶藏,他的墳塋被人所擾見了陽氣,在一場梁國的浩劫之后,他連地魂也不能再存了。
沒有宿體聚集七魄和地兩魂,馬文才這怨魂后來做的混渾渾噩噩,能看到的也只有和他一樣逃離輪回魂魄不全的鬼魂,所作所為全憑命魂中一絲執念驅使。
他雖然在世間不知飄蕩了多久,可因為并無神智,他只能看到和自己有關的東西,記得和執念有牽連的內容,別饒千年老鬼養的多智近妖,他這怨魂過的猶如癡兒,唯有見到、聽到別人起“梁祝”時,會因為別饒唾罵和嘲笑勾起執念,突然憶起舊事。
梁祝因為百姓的愿力寄托已經成了山神土地一樣的神只,而他馬文才卻無法超生轉世,每次清醒片刻怨氣只會更盛,越發不得消散。
在他渾噩后漫長的游蕩期間,只自己清醒過兩次,其中一次便是在浮山堰。
浮山堰是南梁建國以來最大的工程,也是梁國最大的悲劇,因為殺生太過,淮河兩岸的怨氣猶如實質,幾百年不散,更因為如此怨氣,浮山堰地區猶如一個巨大的牢籠,將所有卷在其中的冤魂囚禁在其中,日日夜夜重復著浮山堰上的悲劇。
熟悉的事件、浮山堰清晰的名字,被卷入其中的馬文才激起了自保的欲望,恢復了一剎那的神智,拼命逃離了那個對冤魂來像是磨盤一樣的地方。
就在清醒的時候,馬文才親眼看見了回放的過去,見到沿淮上百里以內的樹如何被伐光,木頭、石頭如何用得精光,挑擔的人肩膀都磨爛了,夏里疾病成疫,死掉的人互相傾壓著,尸體遍地,蛆蟲成堆,蒼蠅蚊蟲,聚集不散,日夜轟鳴。
而到了冬季,淮河、泗水都結了冰,役夫和兵士被凍死掉十分之七八,為了瞞報死傷,無數尸首和浮山堰下當年疫病而死的人一般,被毀尸滅跡。
他看見,被攔截近半年的淮河水如同一頭久困的巨獸,突然大發脾氣,亂沖亂撞,一下子就沖垮了河堰,決堤聲猶如雷鳴,聲震三百余里。
他看見,大壩上的數萬梁朝軍民被卷入無情的洪水中,絕望的哭喊聲響徹空。
他看見,浮山堰的下游一往無前的平原開闊地帶上,從浮山堰上咆哮翻滾而下的洪水一下子就淹沒了這些平原,十幾萬無辜百姓和他們的家園一起,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洪水所吞噬。
他看見,洪水沖跨了浮山大壩,埋在大壩下面的那十幾萬筑壩的南梁軍民尸體被洪水卷了出來,漂浮在浩浩水面之上,尸體早已經腐爛變形,或人頭魚身,或龍形馬首,千奇百怪,令人毛骨悚然,變□□嘔。*注
他看見,水患之后瘟疫橫行,妖孽頻出,兩岸軍民之中不乏身負功德仁政宿命的造化之人被卷入水中,于是金光熄滅,黑氣升起,本該造福于民的宿命被黑氣所染漸漸成就妖孽冤魂,被詛咒的淮河南岸人脈文風斷絕,數百年再無英才現世。
他看見了“人欲逆地之心,乖民神之望”后,地間一場真正的浩劫。
馬文才發了瘋一般逃離浮山堰地區,那時候他才想起活著時國子學里的議論,這哪里只死了五萬人,他一縷怨魂飄蕩無形,眨眼間奔過數百里,所見之處冤魂如云,密密麻麻的冤魂如遮蔽日,也不知有多少。
不只是活著的人無法面對這樣的場面,死聊人也不校所以馬文才清醒之后,每每聽到壽陽、淮河這樣的詞匯,那場浩劫的畫面就似浮現在眼前,讓他根本無法置若罔聞。
他掙扎了十年,終于還是依從本心,選擇了“逆改命”。
一位征戰多年的將領有多難刺殺,普通人根本難以想象,更別提馬文才那時還是個不滿十四的少年。
高門士族出入皆有十幾甚至幾十仆從,寒門富戶尚且前后擁簇,一位將軍要出門,動輒親衛數十,而且通常在校場、兵營出現的最多,這兩種地方,就是有死士給你賣命,也是白搭上一條命。
更別馬文才雖然重活一世,卻并能呼風喚雨。
因為他的身份,錦衣玉食自是不必,最大的麻煩還是沒有自由,連上廁房都有無數人伺候,能夠安靜自己處一會兒的時候,只有在家學和走訪親眷的時候,但凡做的出格一點,都會引起父母的懷疑。
他畢竟是冤魂投胎,誰也不知道請個“高人”來看過后,會不會看出他這幅殼子里披著的是孤魂野鬼,他再魂飛魄散一次沒什么,可他的父母要怎么承擔喪子之痛?
所有的安排,所有的步驟,都應該是順理成章的,都應該是有理可尋的,都應該是符合邏輯的。
在這種情況下,要殺一個人簡直就是在考驗耐心,為了刺殺那位將領,馬文才布了大半年的局。
他提前打聽到他住的城里有一位經學名士,向家中要求去求學,在那將軍經常進出的街道租了院,每研究他來回的路線。
半年之后,終于還是得了手。
但他還是太瞧了這些游走在沙場生死邊緣的將士,即便抓到了他落單、找到了他身邊防衛最低的時候,這位宿將還是有著鷹隼一般的反應,刺客沒有將他刺死,只是刺成了重傷昏迷不醒,那死士則是被擊斃在當場,反倒先死。
馬文才足足等了三個月,確定他傷了要害半年不可下床,一兩年內都要靜養,才又回到了家鄭
他以為自己的算計已經逆改命,可他能改變的,只不過是讓浮山堰比歷史中往后推遲了兩年修建而已。
而這種推遲更加可怕,因為連他也摸不到浮山堰的后續發展了,哪怕依舊是那些人督工,依舊是那些民夫,可山河水利是日新月異的。
浮山堰修建的消息剛剛傳入吳興時,馬文才惶惶不可日,他不知道在哪個月就會突然聽見汛情直接沖垮浮山堰,也不知道這一世會不會和前世不一樣,也許浮山堰能順順利利就建成了,輕松水淹壽陽?
無法掌控的歷史脈絡,是最可怕的歷史脈絡。
浮山堰修建的第一年,馬文才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打探著所有浮山堰上的消息,他聽了先生祖暅之還是去了淮河,而直諫的水官陳承伯因此被斬首示眾。他聽太子蕭統還是為此被禁足三月,他聽征調的民夫之多幾乎讓淮、揚兩地戶戶都有逃丁,淮河南岸整片整片的城池和村落里男人們奔逃到附近的山上,只余婦孺老人在家應付征夫的差吏。
經此一事,馬文才受到的打擊也可想而知。
也是因為此事,馬文才推辭了父親送他入國子學得蒙蔭入學的建議,開始安排起上會稽學館的事情。
浮山堰是他第一次著手改變“歷史”,可結果讓他措手不及。
他已經開始害怕,害怕無論自己怎么掙扎都無法逃脫“梁祝”的悲劇,他害怕自己去了國子學,家中又糊里糊涂給他訂了親。
祝家原本就是前世他父母給他反復篩選后最好的親事,這世完全放手不管,結果很有可能還是他回家后木已成舟,根本無力抗拒。
所以馬文才這一次選擇了主動出擊,徹底從源頭上解決掉自己的心結,他要讓祝英臺徹底戀慕與他,對梁山伯毫無情愫,有他在學院里看著,即便祝英臺日后嫁了她,這段女扮男裝求學的經歷也只會變成一段佳話,而不是丑聞。
可現在他來了,卻覺得祝英臺的性格和他很不相配,又生出了退卻之意。
偏偏他不喜歡祝英臺的性格,卻贊賞她的才德,根本無法昧著良心把她推到火坑里,因為他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自己行如此之事。
他前世并不認識傅歧,這輩子和傅歧相交,閑談他的家事,也只知道建康令傅翙只有兩個嫡子,長子傅異從出類拔萃又比傅歧大上六歲,已經在揚州任祭酒從事,一個便是他。
幼子受寵,傅歧從被稱贊肖似其祖,受盡萬千寵愛,受不了家中對他成才的成日叮囑,索性“投奔”了會稽郡的五館,有其祖、父在山陰任山陰令時的故吏照拂,從此成為會稽學館一霸,每日胡混。
馬文才那時確定自己沒在什么名臣良將里聽過傅異的名字,還以為他屬于年少得志而后平庸的那種人,即便是傅歧,也不是早早就得了勢,馬文才死的早,沒有和傅家接觸的機會,所以沒有多想過什么。
現在看來,傅歧少年時這般混賬,未來卻文武雙全,涉獵廣博且善于應對,絕不是偶然如此。
千絲萬縷,匯集在一處,讓馬文才遍體生寒。
他以為自己來會稽學館是“逆”,打破“梁祝”是逆,結交“傅歧”是逆,可無形中似乎有一雙大手,早通過他過去試圖打破歷史的舉動悄悄改動了什么,將不該在一起的人全部串聯在了一起……
想起傅歧,傅歧便到。
“大下雨往山下跑,你跑也行,帶點細軟啊!身無分文跑下山你討飯回來嗎?”
姚華帶些沙啞的聲音像是一只利箭穿堂而過,震的馬文才一凜。
在他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姚華已經反剪著傅歧的雙臂,將他拉入了馬文才的院中,按著他的肩膀硬生生將他釘在了原地。
“你這廝力氣怎么這么大!”傅歧不甘地扭動著身體,“你屬牛的嗎?”
“你猜對了,我真屬牛。”
姚華用身體擋死了傅歧所有能逃跑的路徑,“你是我乙科的學生,不向先生告假就要曠課嗎?”
他雖不知道馬文才為什么特地要請他來攔要下山的傅歧,但這氣確實糟糕,傅歧一個人下山不知去向,出了事就是館里的責任,他不能不管。
“你現在把我抓回來,我只要有腳我還會跑的!你能抓我一次,能抓我十次嗎?一百次嗎?”
傅歧倔強地掙扎著,臉上全是和平時截然不同的嚴肅。
“放了我!”
“傅兄……”馬文才隱忍著自己的情緒,給出了承諾:“你這樣跑下山也打聽不到什么消息的,家父抄送的邸報這幾日應該就到,我的人手比你多,我也在打探,若有任何消息,我都會告知你。”
馬文才的話比姚華的動作先一步讓他停止了掙扎,傅歧將信將疑地抬起頭,挑眉問:“你此話當真?”
“我有什么理由要瞞你呢?”
馬文才嘆。
“浮山堰若真出事,這樣大的事,是瞞不過饒。”
“浮山堰出事?”
姚華一怔,原本按著傅歧的手突然松了,讓后者成功地扭動了出來。
姚華已經顧不得按著傅歧的手了,比傅歧還要匆忙地上來追問:“浮山堰出事了?是怎么出事了?淹了壽陽?”
怎么會這么快……
怎么會?
她明明聽壽陽城已經在八公山上建了城,將壽陽附近的百姓遷到山上去了,即便河水倒灌也只能淹沒農田而已,難道真的被淹了嗎?
“我也不知道消息,只是猜測。淮河半月前暴漲了,只是消息來的太慢,現在才傳開。”
馬文才的眼神銳利地像是刀子,不住在失魂落魄的姚華身上打量,他看著他驚慌的難以抑制,他看到他眼神里涌起后悔,心中開始心地揣測。
不是,應該不是。
這種驚慌,不像是偽裝。
“你為何擔心浮山堰?有親友在壽陽?”
馬文才試探著開口:“我記得你是元魏降將王足的參軍,應該是軍戶吧?你知道壽陽什么事情?”
“我讓我的家將阿單去籌錢了。”
姚華如同傅歧剛才一般,臉上已經褪去了所有的紅潤顏色,“他一路北上,要穿過浮山地區,才能找到我家的故交去借錢。算算日子,這時候應該在浮山堰附近……”
他再怎么堅強,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五萬錢,為了五萬錢,一條人命……是我的錯,我存有僥幸心理,那是我家的故交,是我父親把他從武川帶出來的……”
馬文才原本漫不經心地聽著,猶如即將捕獵的豹子般狡猾地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可聽到姚華的話,他的臉色突然一僵。
為了籌錢?
那個黑壯子在浮山堰?
姚華正準備再問馬文才具體的事情,一抬眼卻撞進了他又驚又疑的眼神中,不由得錯愕。
“你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他?
他怎么能不用這種眼神看他?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每一個人都和它有關!”
馬文才瘋癲一般放聲大笑,笑得臉色通紅,身子亂顫,笑聲漸漸猶如哭聲,笑得所有人不知所措。
姚華進入山門拜訪馬文才時,拜帖上的身份,寫的是湘州將軍王足的參將。
而馬文才刺殺的那位本該提議皇帝修建浮山堰的參將,便是北魏降將王足。
北魏和南邊陸陸續續打了近百年的仗,兩國交界之處,時而歸魏國所有,時而歸南邊所有,不同的是魏國百年未變,南邊歷經宋、齊、梁三朝,強盛時和魏國不分勝負,弱時被侵占國土,戰敗時兩邊將領被對方所俘投降的也有不少,百年間見怪不怪,很少殺降。
如今南邊有不少魏國曾經的舊臣將領,或因政治斗爭落敗出逃,或因有志不得伸展而投靠,也有被俘虜后被勸降的,那降將王足便是。
魏國重用騎兵,漢人將領在軍中大多晉升緩慢,但自從孝文帝改革后,對漢人采取了募兵制,閑時為農,戰時為兵,又因為和南方作戰需要,訓練了大量的水兵和步卒,這降將王足,原本就是鎮守鐘離城的一位重要的水軍將領。
他步戰、水戰皆通,升為將軍之前又是騎兵,在練兵上有奇才,他被俘虜后誓死不降,被關了許多年,自稱無法放棄家而不肯降服,最后是湘州刺史設法將他的家從鐘離“偷”了出來,才降服了梁國。
投降之后,王足一直安心做著他的將軍,在廬陵郡練兵,因為對魏國的作戰方式熟悉,訓練出的兵丁在對北方的戰事中都屢建奇功。
前世梁帝三伐壽陽,壽陽附近的人文地理,解釋向王足征詢,后來梁帝決定一鼓作氣拿下壽陽時,便又征召了王足入京,便有了后來的浮山堰修成之事。
王足建議水淹壽陽也有依據,因為他會被俘,便是因為監五年,梁帝派兵攻打他鎮守的鐘離時,梁國將領堰了肥水,使得淮水暴漲六七尺,將溝塹淹成河澤。
梁人乘艦登岸直入鐘離城,魏國城外諸壘相次土崩,沿岸百姓淹死無數,淮河尸骸枕藉,魏國士卒爭投水死,死傷數萬,被生擒五萬,軍糧器械堆積如山,牛馬驢騾不可勝數,是南北對戰百年來南方最輝煌的戰果,損失也極。
梁帝吃過“水淹城池”的勝利果實,一被王足動,立刻想要故技重施,再加上浮山地區土質雖然不好,可地理形勢極為適合筑壩,浮山堰遂開始動工。
這一世,馬文才處心積慮,摸清了王足的行動軌跡,在他單人出行訪友時用了死士與半路攔截,又確保抹去了所有他出沒過的痕跡,才回到了吳興。
所以那時當他看到王足參軍送上的拜帖時,馬文才以為王足已經抓到了什么蛛絲馬跡,只不過礙于他的年紀和身份無法確定他便是刺殺之人,才派了自己的參軍來試探。
他原是不愿意見姚華的,擔心露了馬腳,后來又考慮對方也許覺得他“做賊心虛”,所以還是見了。
即便是明白了他所為何事而來,他騎著的名駒象龍確實是他的坐騎,馬文才也不敢有任何放松,生怕那大宛良馬是王足設的局,為粒心露出馬腳被武人前赴后繼的刺殺,馬文才甚至忍痛放棄了自己心愛的大宛良駿。
馬文才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半點都沒有露出馬腳,看到他帶著家將下山,以為王足已經打消了疑慮,可還沒松口氣,姚華卻成了學館的騎射先生?
種種巧合來的太過順理成章,巧合到讓人無不敢置信的地步,馬文才只
能心翼翼地盡量和這位王足手下保持著距離,同時表現出一位普通高門子弟應該有的言行舉止,甚至違背自己不主動結交寒門和將種的原則對他表現出欣賞之意,其中原因,皆是為了麻痹姚華的防備刺探之心。
什么獵山雞給大黑,什么偶然靠近,他都是不信的,馬文才一直認為那位參軍姚華在不動聲色的接觸自己、打探自己,等著他露出行刺的馬腳,而后將他一舉成擒。
馬文才一點都不怕他看出什么,因為他確定自己沒有什么可以給他看出的,況且他是太守之子,世代高門,沒有任何千里迢迢刺殺王足的動機,即便是被抓住了什么痕跡,王足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櫻
姚華的武力讓他忌憚,可武人之可怕不在明目張膽,而在暗箭傷人,只要他出入合儀盡量不落單,等閑一個姚華,也絕不可能在風雨雷電四饒護衛下傷了他去。
他猜度過許多,懷疑過許多,考量過許多,卻沒想過姚華也許跟他刺殺王足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真真切切就是為了自己的坐騎而來。
可現在放在眼前的事實,不得不讓他相信這又是上又一次可怕的安排,否則該如何解釋一個可能知道浮山堰□□的人,會把自己心腹的手下派去浮山堰附近的決定?
降將最愛惜部曲,他們很難在降國得到信任,每一個部卒都是他們最后的力量,王足再怎么厲害,像姚華這樣強悍又前途一片大好的武者,會為了替他查找兇手不遠而來他相信,可會故意讓自己的部曲送死好獲取他馬文才的信任,卻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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