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陳慶之讓馬文才“考慮考慮”之后的第二,馬文才還是覺得這世界實在太瘋狂了一點,瘋狂到他無法適應(yīng)的地步。
一句好好想想,讓馬文才糾結(jié)了許久。
元魏貴族?
那家伙是元魏貴族?
那個連十萬錢都逃不出來的窮貨,哪里像是揮金如土的貴族了?
還有眼前這一幕……
“嘿!你吃什么長大的,這么大力氣!”
比武后被按倒在地上半爬不起來的傅岐拼命掙扎,然而無論他怎么掙扎,卻像是自取其辱一般,除了脖子哪里都動彈不得。
于是一時間被按住只能脖子拼命后仰的傅岐,看起來倒像是只水中的長壽動物,引得旁邊圍觀之人拼命忍笑。
“你服不服?”
姚華無疑也頭疼的很,這傅岐跟斗雞似的,掀倒一次再爬起來,只不服要再來一次,越挫越勇,簡直不像是個士族,倒像是街頭的無賴。
偏偏他的體力好到可怕的地步,而姚華也沒有真心想要傷他,每每留手,一來二去,輸?shù)哪莻€越來越精神,贏的那個也不見得從容到哪里去,都累成了狗。
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馬文才是不太能理解的。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才也好,吟詩作賦也好,只要大家的欣賞類型不同,很難誰最好,可武藝卻不一樣,誰拳頭更硬這種事是一目了然的。
姚華在第一次揍趴下傅岐的時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到底誰更強。傅岐之后做的,只不過是孩子一般不甘的耍無賴罷了,如果他是姚華,與其被傅岐累死,不如不要收手,一次將他揍到徹底站不起來,省得勞心勞力。
但姚華一邊嘴里笑罵著,一邊等著傅岐站起來,繼續(xù)下一次的比劃,每一次傅岐都輸?shù)臉O慘,可漸漸的,他在姚華手里能過招的時間越來越長,也慢慢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兒,開始學(xué)會用自己新領(lǐng)悟到的東西在姚華手中占便宜,而不是和之前一樣沒頭沒腦的重復(fù)“倒”、“起來”、“沖”、“再倒”的過程。
在一旁圍觀的梁山伯和祝英臺等人都不會武,也看不出什么門道,只知道姚華很厲害,傅岐很頑強,祝英臺在一旁更是把手都拍得要紅腫了,聽得又一次被放倒的傅岐直翻白眼,忍不住對著祝英臺齜了齜牙:
“你到底是哪邊的?誰是你同窗誰是一路護(hù)著你的同伴?你還要不要臉啊!”
“要要要,我就是看臉??!”
祝英臺一句話噎死傅岐,想著干脆癱在地上不起來算了。
可看著姚華認(rèn)真的眼神,傅歧心中不知為何微微一顫,咬著牙又爬了起來,這一次爬起來更是直接把上衣全脫了,光著膀子一拍胸脯。
“再來!”
傅歧一身麥色的腱子肉是從練出來的,體格勻稱身形高大,又是少年人,渾身洋溢著年輕的張力。
他把衣衫一脫,四周許多看熱鬧的徐家門人立刻拍掌大聲叫好,幾個年紀(jì)大點的仆婦更是捂著臉?biāo)坪跣唪鰳O了,可腳下卻像是釘了樁子一樣動都不動,根本沒“羞而奔走”的勢頭。
這時代男女大防遠(yuǎn)沒有后世那么教條,許多年輕的女子在街上看見心儀的郎君也會投擲瓜果鮮花表達(dá)戀慕之意,再更奔放的北方,豪邁健壯的男兒永遠(yuǎn)不缺自薦枕席的佳人。
傅歧少年時在會稽學(xué)館度過,都是男人,自然不會覺得脫了上衣在人來人往的后院比武有什么不妥的,反倒炫耀似的將胸肌一挺,笑著叫道:
“每次都叫你抓著衣襟給掀翻了過去,現(xiàn)在我光著膀子,看你抓哪兒!”
他把衣服扒了,梁山伯和馬文才都不由自主地向祝英臺看去,誰料祝英臺完全沒有看向傅歧的意思,眼睛反倒眨都不眨地看向姚華,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傅歧裸了衣,也不知道是該氣好,還是該笑好。
“這姚華有什么過人之處,能讓祝英臺連女子該有的羞澀和好奇都沒了?”
馬文才這下是真的對姚華好奇起來了,也開始仔細(xì)的看起兩饒“比斗”。
“裸\/衣”狀態(tài)的傅歧有沒有什么武力、敏捷上的加成馬文才不知道,但姚華對傅歧是游刃有余的他卻是看得出的。
但實話,姚華對傅歧的“碾壓”似乎建立在他超出與常饒力氣上,論起技巧和斗志,家族武藝傳承數(shù)百年的傅歧并不比姚華差多少。
而且傅歧是真正在武道一脈上有賦的人,不似馬文才,有一個會為他量身設(shè)計招式和技巧的豪俠師父。
大概姚華也發(fā)覺自己的力氣在比武上占據(jù)的優(yōu)勢太大了,所以只要傅歧還站得起來和他打,他就一直接招,而且有點像陳慶之和梁山伯下指導(dǎo)棋那般,并不將他贍狠了,只是借著這種方式一點點指出他的不足,好讓傅歧在一次又一次的“再戰(zhàn)”中調(diào)整自己的短處。
但無奈力氣這東西也屬于“賦”的一種,真要戰(zhàn)場相見,誰管你是仗著力氣大還是憑著武器強,誰不是生死之間見真章?在馬文才看來,姚華還是太“死板”了,由著傅歧胡鬧。
就這樣你來我往了許多回,傅歧終于累到爬不起來了,姚華也是氣喘吁吁,似乎沒有了再戰(zhàn)的意思,這一場根本不好看的“比武”才終于罷了手。
“呼!呼!我都熱到把衣服都脫了,你居然還穿的整整齊齊,是瞧不起我怎么地?”
傅歧沒形象地癱坐在地上,指著姚華不服氣地問:“我就不信你沒流汗!”
“主公,你身上有汗,現(xiàn)在脫衣會得風(fēng)寒,最好回屋里擦洗一番再換身干衣裳。”
陳思見傅歧擠兌姚華脫衣,連忙上前提醒。
“得了吧,你家主公虛弱到一脫衣就得?。坑植皇切l(wèi)玠!”傅歧覺得姚華這家將有些婆媽,“我看啊,你這主公力氣是大,不定是個弱雞一樣的身材,怕被我彪悍的體格對比到自慚形穢,所以才不敢脫衣吧?哈哈哈哈!”
“不跟你逞這口舌之利……”姚華好脾氣的笑笑,“你武藝不錯的,就是經(jīng)驗少零。我畢竟正兒八經(jīng)在軍中歷練過。等你也有了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定日后傅家又要多一位名將。”
“算了吧,我爹要知道我要去當(dāng)什么‘名將’,我的胳膊得先被卸了!”
傅歧拍拍屁股站起身,不以為然道:
“現(xiàn)在哪里還有想當(dāng)將軍的人,就算是當(dāng)了將軍的寒門,也千方百計想要謀個清閑官職脫離武職。武將的名頭很好聽嗎?我愛習(xí)武是我的興趣,要真以武將為志向,不定聽到的人還以為我盼著國亂呢,這話不能亂……”
“愛武,卻不愿保家衛(wèi)國?”
姚華的動作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傅歧。
傅歧不明白姚華在不可思議什么,反倒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鼗卮穑骸鞍パ剑@種事情是大人物考慮的,誰一到晚想著這個?好男不當(dāng)兵,沒聽過嗎?”
傅歧此言一出,姚華和他身后一直并不顯山露水的家將陳思臉色齊齊一變,兩人身上的氣勢也陡然一冷,從剛剛無論怎么被挑戰(zhàn)都好脾氣迎戰(zhàn)的朋友,變得有點像涇渭分明的外人。
馬文才當(dāng)時就覺得要糟,無論姚華是不是元魏貴族,但他是將門出身確是一定的,和一個也許立志要做將軍的人“好男不當(dāng)兵”,就等于對著一個寒門“是寒門就別想著上進(jìn)”了一般。
“傅歧,你又胡言亂語了!”馬文才匆匆走到他身邊,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兵者外以除暴,內(nèi)以禁邪,怎么在你嘴里跟兒戲似的!”
“你們今兒怎么了?”
傅歧被馬文才弄懵了,“我等若要投效軍中,何必去會稽學(xué)館讀書?都學(xué)文了,還有什么好的?”
“我之前還以為你是條漢子……”
姚華有些失望地看了眼傅歧,“卻沒想到你和那些弱不勝衣的蠢貨一樣,學(xué)武只是為了發(fā)泄沒處用的精力罷了?!?br/>
他大概覺得和傅歧斗嘴沒有意思,對著剩下幾人拱了拱手,丟下句“我去更衣”,便帶著陳思離開了。
留下一群被局面變化到不知所措的少年。
第一個話的倒是梁山伯。
“傅兄,哎,你這嘴……”
“當(dāng)兵怎么你了?沒缺兵打仗,去送死的就是我們,誰逃得掉嗎?”
姚華剛剛在的時候,祝英臺要顧及著傅歧的面子,沒直接他,現(xiàn)在卻忍不住了,“你祖父不也是將軍嗎?大敵當(dāng)頭之時,誰管你是文人還是武人?敢情你學(xué)武就是用來打架的?”
“我學(xué)武是因為武藝是家傳的,就跟徐之敬學(xué)醫(yī)是家傳一樣。他都不愿做醫(yī)者,我就非要立志做個將軍?”
傅歧自詡自己的想法代表了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士族的想法,但凡有志于仕途的都將領(lǐng)軍當(dāng)做苦差事避之不及,除了庶族,誰愿意世代將種???
“那你也不能別人就……
“好了,別爭了!”
馬文才聽著他們稚子般的對話有些頭疼,一聲疾喝后揉了揉額角,“比武也比完了,熱鬧也看完了,都回去吧?!?br/>
于是乎,傅歧和祝英臺不歡而散,剛剛還人人借故“路過”的后院里,只余一院冷清。
陳慶之的話,又一次浮現(xiàn)在了馬文才的腦子里。
“他日北方若真的有意南征,不得那一兩句反對之聲,就能湮滅掉一場兵禍……”
“北方會不會南征,如今卻要看元魏軍中的態(tài)度……”
元魏是和梁國完全不同的國家,南方以“文治”統(tǒng)治下,北方卻以“武勇”壓服四國,如果讓姚華覺得南方的士族都是軟蛋,都是如傅歧一般毫無為國而戰(zhàn)之心的人,也許自然而然的就對南方的將領(lǐng)產(chǎn)生了輕蔑之心。
先生擔(dān)心的事情會不會發(fā)生?
他們沒有交好姚華,讓他產(chǎn)生對南方的好感,反倒讓他先鄙視起南朝的文弱,會不會適得其反?
“我這是什么命……”
馬文才咬著牙,心中狠狠道:“我就是擦\/屁\/股的嗎?這種事情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我在這里想什么呢?”
“馬兄,你站在這里想什么呢?”
梁山伯原本也要走,卻見馬文才蹙眉靜立,遂又轉(zhuǎn)了回來,猶豫著發(fā)問。
馬文才回過神,見梁山伯滿臉擔(dān)憂的站在自己面前,隨口敷衍著:“我在擔(dān)心傅歧和姚先生以后關(guān)系會不會太僵。姚先生畢竟救了子云先生,與我們有大恩,我在想要不要拉著傅歧去給姚先生道個歉。”
“傅兄也未必不后悔。他性子向來如此,不愿掩飾。”梁山伯聽到馬文才是擔(dān)心這個,也嘆了口氣。
“我剛剛見姚先生指導(dǎo)傅歧角抵,原本還想趁氣氛正好求學(xué)幾眨在學(xué)館里我就想著,也不指望多么高明,能防身就校現(xiàn)在弄成這樣,我倒不好開口了?!?br/>
馬文才正愁沒有借口去找姚華,聽見梁山伯的話眼睛一亮。
“梁兄你原來在愁這個?我看姚先生應(yīng)是大度之人,不會因為傅歧幾句話就把我們都惱了,既然梁兄有意求教,姚先生應(yīng)該也不會不近人情。我去幫你探探口風(fēng)?”
“咦,這會不會太過勞煩?還是我自己……”
梁山伯沒想到馬文才突然這么“熱情”,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不勞煩,我們這一路能安然回來,還全靠梁兄照顧,這點忙,算不得什么。”馬文才笑吟吟地一口應(yīng)下了,“你和姚先生關(guān)系平平,還是我去探口風(fēng)吧,你且等我的消息……”
罷,半點不見麻煩,反倒有些如釋重負(fù)地向著姚華剛剛離開的方向而去。
“馬文才難道跟姚先生交情就很好嗎?……”
梁山伯看著馬文才的離去的背影,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
“之前馬兄好像一直躲著姚先生啊……”
***
話向姚華住處而去的馬文才,卻一心在想著怎么彌補剛剛產(chǎn)生的“裂縫”。
不卑不亢的與人交好,自然是馬文才從就在學(xué)習(xí)的士族風(fēng)度之一。但因為他從便在同輩之中是佼佼者,這種刻意要去贏取別人好感的事情,卻著實沒有做過幾回。
姚華又不是長輩,若是對賀革、陳慶之這樣的長輩,馬文才亦有許多自己的辦法,如何討好一位身份不明的敵國貴族,馬文才是一點章法都沒有,只能走一步看一部。
方法一,拉近距離。
徐家門人在盱眙的醫(yī)館只是徐家的一個產(chǎn)業(yè),并不大,勉強安置的下這么多人,所以即便姚華是徐之敬的救命恩人,也只能和兩個家將住一間大房而已。
馬文才到了姚華住的房舍門口時,只看到那個陳姓家將和被稱作“阿單”的黑塔般少年,一左一右的站在姚華屋子的門口,倒有些像是王府里經(jīng)常護(hù)衛(wèi)在門前的門將一般。
這般架勢,讓馬文才對陳慶之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大概是陳先生將姚華描述的太過有重要性,馬文才幾乎都快想不起姚華傻笑著在院子里數(shù)錢的那些畫面了,連這間獨門卻不獨戶的屋子,都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姚華在做什么?
為什么要讓人守著屋子?
是在給元魏寫信?還是在聯(lián)絡(luò)在梁國的探子?
在會稽學(xué)館時,他也經(jīng)常這樣偷偷摸摸謀劃著什么嗎?
馬文才腦子里亂七八糟閃過一大堆東西,帶著笑意走了上前。
“不知……”
他話還未出口,門口叫阿單的少年就一臉見了鬼地表情看著他,仿佛不明白他跑來干嘛似的,連連回頭看向屋門,又扭過頭去瞪他。
見到有客人訪主,護(hù)衛(wèi)之人不去通報,反倒在外面對客人橫鼻子豎眼,這是什么道理?
元魏人難道各個這么不講理嗎?
馬文才被瞪得心中不悅,面上卻還要維持著和善的表情,開口道出來意:
“我有事要見姚參軍,不知可方便通傳?”
“不方便!”
阿單甕聲甕氣地瞪他。
“你們這些人來找人都是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嗎?”
馬文才雖然也覺得自己來的有些唐突,但姚華剛剛還跟傅歧比武,又沒提出去意,明也沒什么要緊事情。
昔年王子猷想念好友戴安道,夜乘舟而至,遂成一段佳話,他大白來找姚華“敘舊”,就變成“貿(mào)貿(mào)然”了?
“這……”
馬文才的笑容頓時有點端不住了。
還是陳思穩(wěn)重,低著聲像是怕驚動什么似地解釋:“主公剛剛累了一身大汗,正在內(nèi)屋休息,不方便見客,還請馬公子見諒。”
這話雖然客氣,但比起阿單的質(zhì)疑卻是綿里藏針,幾乎直接馬文才“打擾別人休息”了,話語里更是謝客之意,饒是馬文才涵養(yǎng)過人,那笑容也漸漸斂了起來,表情有些僵硬。
“既然如此,那……”
馬文才訕訕地開口,有些狼狽地想要告辭。
“阿單,老陳,你們在外面什么呢?”
就在此時,姚華爽朗的話聲隨著一聲“吱呀”的開門聲,打破了幾饒僵硬,繼而披著一頭濕發(fā)的姚華露出了半個身子。
“裹著這玩意兒快把人悶死了,你們守著院門,我去把這個洗一洗,我今就不出門了,也好好松快松……咦?”
姚華笑著將話了一半,見一左一右家將一臉生無可戀恨不得撲上來捂住他嘴的表情,也突然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
那站在階下不遠(yuǎn)處滿臉迷茫的,不是昨剛剛送回他大黑的馬文才么?
姚華也是機智巧變,當(dāng)下咳嗽了一聲,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臉面和整個上半身,故作羞愧道:“哎呀,如此蓬頭垢面,怎可見客?讓人笑話了!”
只是他動作雖快,能遮掩一切,可手里一大團(tuán)東西卻是遮掩不掉的。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動作確實很蠢,姚華索性往后退了一步,又有些抱歉地向門外的馬文才招呼:
“我方才一身臭汗,隨意擦洗了一下,馬文才,咳咳,今日實在不方便見客,你能不能……”
馬文才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再看阿單和陳思看向他的表情,像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要人命的事情似的,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壞了!
他是不是看到不該看到的了?
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難道他要被殺人滅口了?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越想,馬文才后背越是冷汗淋漓,只姚華一人他便不是對手,更別此刻還有阿單和陳思兩個武藝不凡的幫手,馬文才下意識反應(yīng)就是趕快溜。
“我來的如此不巧,呵呵,也是我失禮了,我這就告辭……”
馬文才一邊著,一邊心翼翼地往后挪著步子,見陳思和阿單沒有跟出來的想法,心也安了一半。
一個送客,一個要走,兩邊都沒什么波折,馬文才直到踏上到了院門的石階也沒感受到任何殺意,才相信姚華主仆三人對他沒有什么惡意。
脫離了生命威脅,馬文才立刻就回想起自己來是做什么的,為了“亡羊補牢”一下刷點好感,他突然停下離開的步子,滿臉關(guān)心的又回過了頭。
可憐阿單和陳思剛想把這人送走好關(guān)上院門,卻見馬文才又回過頭了,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兩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直愣愣地和馬文才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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