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后漢三國，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而今金賊也是要故技重施？”</br> 楊再興道：“官家若真是低頭了，下一道旨意，康王殿下會很為難?！?lt;/br> “一點不錯，他…不能抗旨，若真的遵旨，大宋可就徹底沒希望了?！?lt;/br> “這就要看康王殿下怎么想了……其他人鞭長莫及，干涉不得。”</br> 聽著麾下幾人的談論，郭京心頭一動：“鞭長莫及……換句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對嗎？”</br> “話雖如此，可如果有使者持節前去傳旨呢？康王殿下還是少不得左右為難?！?lt;/br> “那如果旨意傳不到康王手中呢？”</br> 郭京問了一句，笑道：“如果沒接到圣旨，是不是就不存在抗旨的問題了？”</br> “那是自然……可是康王駐蹕相州，眾所周知…如果的斥候耳目，肯定也都盯著康王殿下呢？”</br> 郭京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幫他一把。”</br> “怎么幫？”</br> “這個容易?！?lt;/br> 郭京嘆道：“現在真正讓人擔心的是東京，我們的官家…傻的可愛，竟然去了金營，怕是被金國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br> ……</br> 相州，河北名城。</br> 因為北宋年間，黃河頻繁改道的緣故，岸畔的相州是繼大名府之后，又一座重鎮。</br> 相州城西有一座偌大的別苑，主人原本姓韓，乃是仁宗朝宰相韓琦后人所有，韓家也是相州最有名望的世家。</br> 與此同時，也是相州本地最大的地主，自然也最希望保全疆土，故而對這位康王殿下寄予厚望，早早便獻上了自家別苑。</br> 別苑的廳堂之中，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聽著手下人的匯報，表情有些凝重。</br> 青年正是太上皇趙佶第九子，當今官家趙桓的弟弟——康王趙構，原本他是個不起眼的皇子，身份并不顯貴，也沒有什么突出表現。</br> 但宋金交戰之后，兩國和談，約定宋國需要派遣親王作為人質，趙構就這樣被“榮幸”地選中了。</br> 這種“好事”能輪到他頭上，通常來說屬于不怎么受待見的那種皇子，死活別人不是很在意。</br> 可是萬萬沒想到，趙構卻因禍得福，在前往金營做人質的途中，兩國在河東打的火熱。途徑河北路的趙構被磁州守將宗澤勸阻，請他不要羊入虎口。</br> 趙構也便聽話地暫且留下，緊接著宋軍在河東大敗，金軍很快便過了黃河，接近東京汴梁城。</br> 一時間，朝野上下震動，為了召喚各地兵馬勤王，有個策應號召的旗幟人物，趙桓想到了派出去做人質，平日里沒怎么關注的九弟趙構，并且給了他一個偌大的頭銜——河北兵馬大元帥。</br> 有了這個稱號，趙構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黃河以北的所有宋軍，甚至為奪取河北前來參戰的宋軍，都歸他管轄。</br> 原本無足輕重的趙構，突然位高權重。</br> 更沒想到的是，很快東京汴梁陷入了金軍的重重圍困之中，趙構成為勤王之師名義上的主帥，擔任勤王救援的重要任務。</br> 趙構也命令麾下的兵馬作為一些嘗試，比如磁州防御使宗澤就曾率部馳援，但遭到了金軍的阻擊，遲遲無法推進，以至于勤王兵馬之中只有張叔夜所部趕到。</br> 自此之后，趙構雖然被寄予厚望，但在勤王方面卻遲遲沒有實效。</br> 倒不是趙構不積極，救援東京汴梁，他也很是迫切。畢竟他的父母、妻子和幾個女兒都在城里，血濃于水，怎么能不關心呢？</br> 但是趙構下面的臣子、將領們并不這樣想，因為隨著局勢發展，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可能出現了。</br> 大宋皇室除了趙構之外，全在東京汴梁。</br> 那么，如果東京汴梁陷落，意味著什么呢？康王殿下就是皇室中血緣最近，爵位最高，最具有皇位繼承權的人選。</br> 而且身為河北路兵馬大元帥，手中還若有十數萬的大軍，要名義有名義，要實力有實力，妥妥的“皇儲”人選。</br> 如果當今官家有個什么閃失，即位稱帝順理成章。</br> 一開始，趙構未必意識到，但麾下不少人已經動起了小心思。趙構要是登基，他們這些屬下可就是天子近臣，從龍之功。</br> 其中最為有心思的便是相州知州汪伯彥，他只是一個地方州官，在大宋官場上屬于不入流的存在。</br> 趙構的出現讓他如獲至寶，先是趙構被宗澤勸阻時，汪伯彥及時向趙構發出邀請，并親自在黃河邊迎候。</br> 讓尚且年輕，有些慌張迷茫的趙構大為感動，將其倚為心腹，當時便表示要投桃報李，回京之后推薦王伯彥擔任京兆尹。</br> 抱上了康王的大腿，汪伯彥開始就有想法了，一個小小的京兆尹符合能夠滿足他的期待呢？即便是當上了開封府尹又能如何？</br> 身為文臣，誰沒有出入館閣，擔任宰輔的愿望呢？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現如今……如果康王殿下成了皇帝，自己豈不是順理成章就成了天子近臣？</br> 那么，東京汴梁……救他作甚？</br> 汪伯彥動了這個心思之后，立即籠絡了一大幫人，誰還沒有點從龍之功，一步登天的心思呢？</br> 五代十國，被黃袍加身的武將為什么那么多？除了本身有想法之外，身邊人的躥騰與支持也是很重要的原因。</br> 是以整個河北路，除了宗澤之外，其他人對于勤王之事或多或少有些敷衍。結果就是噩耗傳來——東京外城陷落。</br> 真的是噩耗嗎？有些人沒準覺得是喜訊呢？</br> 趙構擔憂父母妻女的同時，也終于后知后覺覺地意識到，自己變得有多么特殊，多么重要。</br> 同樣一個問題擺在了眼前，何去何從？</br> 眼下自己該做點什么？能夠對大宋江山社稷，能夠對自己的未來有幫助呢？</br> 有人建議立即率部馳援東京，和金軍來一場決戰，方顯對父兄忠孝，對家國赤誠。也有人說的…應該撤退到安全地帶，觀望東京形勢，再做決斷。</br> 彷徨無斷的時候，竟又傳來了皇帝親自入金營的消息，讓他們對局勢越發莫名起來。</br> 也就在此時，武翼大夫，宣化軍統制郭京的派遣使者送來書信，呈遞康王殿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