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將飯盒打開來,又拆了筷子遞到池歡手中,兩人坐在一處,當真像是昨晚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br> 池歡落水受寒,并不嚴重,在醫院吊了一天的水,又做了檢查,確認傷口沒有細菌感染了,當天下午,醫生便通知她可以出院了。</br> 沈宴辦理了出院手續,牽著池歡坐到車上,他打開手機導航,輸入了近郊景區,一家寺廟的名字。</br> “這個寺廟香火很旺,據說每天來求簽的人特別多。”</br> 聞言,池歡怔了一下,“我們還真去啊?”</br> 早上在病房,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br> 沈宴挑眉,幫池歡把安全帶系上了,笑道:“當然,不瞞你說,我這個月也非常倒霉,雖然說求神拜佛不可信,但是能有點心里安慰,也挺好的。”</br> 聽到沈宴的話,池歡笑了笑,“好,那咱倆一起去去霉氣!”</br> 京郊的寺廟距離醫院并不遠,開車不過一個小時的路程。</br> 寺廟是在一座山上,兩人在山腳的停車場下了車,牽著手步行上山。</br> 正值周末,來上香求簽的人很多。</br> 池歡和沈宴隨著人流,在人群后面排著隊,走了沒一會兒,池歡便有些無聊了。</br> 她本身對這些求神拜佛的事便不信,在醫院隨口一說,沒想到沈宴卻興致勃勃,她自然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br> 看著池歡意興闌珊的樣子,沈宴拍了拍她的后腦勺,讓她去大雄寶殿旁邊的石凳上坐著等。</br> “那我去那里等你!”</br> 池歡說著,腳步輕松的走到石凳上坐下了,周圍人來人往,大雄寶殿前的巨大香爐內,插滿了線香,有的足有成人的手臂粗。</br> 沈宴就跟隨在人群的最后,一步一步緩慢的移動著。</br> 池歡的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后,不自覺落在沈宴的身上,人群之中,沈宴格外的引人注意。</br> 不同于往日的肆意,今天的沈宴穩沉持重,一個人排著隊的背影,與周圍結伴的人相比,格外寂寥。</br> 池歡心中微沉,下意識站起身,朝著沈宴走了過去。</br> 可還不等她靠近,沈宴已經排到了最前面,他不像其他前來上香的人,會跪在蒲團上,用心的禱告著。</br> 沈宴只是仰著頭,朝紅色經幡后的佛像深深望了一眼,隨后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微抿的雙唇念念自語著。</br> 池歡停下了腳步,掏出手機,悄悄拍下了他虔誠的背影。</br> 煙火繚繞中,他孤寂而虔誠的站在佛像前,繃直的脊背沒有彎下過。</br> 隨后,沈宴睜開雙眼,拿過簽筒搖了搖,一個簽文掉在了地上。</br> 他正要伸手去撿,后背卻被人猛地抱住了。</br> “你知道是我嗎?”池歡將臉貼在沈宴的背上,低聲問道。</br> 沈宴笑了笑,“歡歡,你身上的味道,你抱著我的那種感覺,我比你更清楚。”</br> 說著,他拉開了池歡抱著他腰身的胳膊,撿起簽文的時候,牽住了池歡的手。</br> “走!我們去問問財運!看我會不會發大財!”</br> 池歡高興的喊了一聲,拽著沈宴往寶殿一旁的解簽人桌子前走去。</br> 解簽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頭發花白,他朝著兩人伸出手,沈宴將簽文遞了上去。</br> “求財——”</br> 池歡激動的說著,可話還未說完,沈宴一把攬住了她的腰,低笑道:“大師,我們求姻緣。”</br> 老人接過簽文,瞥了眼上面的一行小字,念到:“許了緣何又不同,只為年命不相同……兩位,這個簽文可不太好啊。”</br> “怎么說?”沈宴沉聲問道。</br> 池歡的心里也咯噔一聲,雖然她不信所謂的求簽,可是在聽到解簽人這么說后,心里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br> 老人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為難,在沈宴的眼神逼問下,才慢慢說道:“意思就是你們兩個命里走不到一起,就算是已經定下姻緣,也只會白費。”</br> 聞言,沈宴面色猛地一黑。</br> 池歡連忙拉著他離開解簽臺,生怕沈宴一時發火,把人家的桌子掀了。</br> 沈宴雙手握拳,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可眼底卻晦暗萬分,一看便是把簽文當了真。</br> “沈宴,你別聽那個人胡說,解簽這種就是玩玩而已,根本不能當真的!你讀了這么多年的書,不會真的信這個東西吧?”</br> 池歡笑著開解,視線卻始終注意著沈宴眼底的神色。</br> 聞言,沈宴臉上的冷沉并未褪去,反而是抬頭,盯著池歡半晌后,忽然開口問道:“池歡,我們什么時候結婚?”</br> “結……結婚?”</br> 池歡被嚇了一跳,他們不是在談解簽的事嗎,怎么忽然就跳到結婚了?</br> 而且,她才只認了陸修言而已,奶奶還不知道她就是孫女呢,池歡一直期盼著,自己的婚禮上,親人可以參加。</br> 現在結婚,是不是有點太早了……</br> 看出她眼中的猶豫與震驚,沈宴眸色一黯,低聲道:“回去吧。”</br> 池歡怔了一下,立刻拉著沈宴的手,哄到:“結呀,我們要是想辦婚禮的話,干脆直接和喬安一起辦好了!”</br> 說著,池歡笑道:“反正喬安的婚禮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我們另外準備,到時候換身衣服站上去,蹭她的場地!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喬安肯定不會在意的!”</br> 話音落地,池歡余光朝沈宴的臉上看去,看到沈宴臉上神情松弛下來后,池歡長舒一口氣。</br> 總算是把他給哄好了。</br> 可下一秒,沈宴掏出手機,快速翻出通訊錄中喬安的名字,按下了撥通鍵。</br> 等池歡反應過來的時候,沈宴已經握著手機,沉聲說道:“喬安,我和池歡想跟你一起結婚,借用一下你和唐斯越的婚禮場地,可以嗎?”</br> 聽筒的人似乎愣住了,片刻后,喬安驚喜的聲音傳了出來。</br> “沒問題啊!能和歡歡一起結婚,我高興還來不及呢!”</br> 池歡聽得雙眼瞪大,她不過是說著哄沈宴的,她沒想現在就結婚啊!</br> 手機中,喬安已經激動的說了一大堆,不外乎都是兩個人的婚紗款式要同款的,婚戒就不要同款了,她買不起那么大的鉆戒……</br> 沈宴唇角勾著淡笑,一句一句回應著喬安的話。</br> 不過一兩分鐘,喬安和沈宴就已經連雙方酒席要各擺幾桌,都確定好了。</br> 池歡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后悔自己剛剛為了哄沈宴,有點口不擇言了。</br> “歡歡,你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只是為了哄我,我也不需要你勉強自己。”</br> 察覺到她臉上的怔訟,低聲說完后,掛斷了電話。</br> 池歡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因為只要自己說出了后悔兩個字,那么再多的解釋和理由,對于沈宴來說,都于事無補。</br>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著面色慘淡的沈宴,池歡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