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池歡都在辦公室中,雖然努力想要將思緒沉浸在工作里,但是視線卻總是不受控制的朝著那封血緣鑒定書瞥去。</br> 臨近下班的時候,李薇進來送資料,余光瞥到辦公桌上的文件袋,疑惑的問道:“歡姐,這份文件,你還沒有看完嗎?”</br> 說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了出去,沒多久又折返回來,驚訝道:“歡姐,陸總還在外面等著呢!等了一整天!”</br> 池歡怔了一下,眼皮微顫著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br> 李薇見她情緒不太對勁,沒敢再說什么,連忙轉身溜出去了。</br> 陸修言竟然還沒有離開,想到這一點,池歡便全然沒了繼續工作的心情。</br> 可是要出去見陸修言,她又有些猶豫。</br> 一直磨蹭到下班時間,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池歡才關了電腦,準備回家。</br> 工作室外,陸修言依舊等在原地,抬頭看到池歡出來,他神色猛地一亮,快步走了過去。</br> “池歡,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br> 池歡眉心微蹙著。</br> 雖然血緣關系書已經足夠證明兩人的關系,可是還有很多疑問,她必須要找陸修言問清楚。</br> “好,附近有一家餐館。”</br> 到達餐館后,兩人都沒有吃飯的心思,隨意點了幾個菜,便有尷尬的對面坐著。</br> 池歡當先開口:“陸總,你是怎么拿到我的dna去做親緣鑒定的?”</br> 陸修言并不打算隱瞞,直接說道:“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趁你不注意,拿了你的一根頭發。”</br> 第一次見面?</br> 池歡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圈,但時間太久,她早就忘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了。</br> 看到池歡并沒有對他表現出排斥,陸修言深吸一口氣,低聲解釋道:“我知道,你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擔心你對親人敵視,所以才沒有一早告訴你。”</br> 聞言,池歡并沒有說什么。</br> “其實,當年你是被人抱走的,并不是被遺棄。當年,陸家剛剛從國內搬到m國,沒有立足之地,一直都受到一位世家叔叔庇護。但爺爺是個金融天才,憑借著自己的能力,不到五年,就在m國的金融圈崛起,后來生意越做越大,樹大招風,終于引來對手的仇視。”</br> “你剛剛出生的時候,母親身體不好,需要一位月嫂照顧你,仇家隱瞞身份,借著這個機會進了我們家。結果對方竟然找到機會把你偷了出去……他們不是想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只是想要讓我們無暇顧及生意罷了。”</br> “再后來,我們一直都找不到你,沒過多久,母親憂傷成疾,過世了。”</br> 陸修言的聲音越來越低,說道最后,他低垂著眉眼,讓人無法看出眼底的思緒。</br> 池歡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緊。</br> 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母親過世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揪緊了。</br> 明明是從未謀面的人,可她的心,卻疼得無法自抑。</br> “后來呢?”她嘶啞著聲音,開口問道。</br> 陸修言聳了聳肩頭,語氣輕松了許多。</br> “后來,父親也過世了,但我和奶奶一直都沒有放棄找你,一年前,我們派回國內的人傳來消息,說是在洛城一位姓云的女人身邊,曾經見過你。”</br> “云,是云婉容嗎?”</br> 聽到這個名字,池歡立刻問道。</br> 陸修言眼底眸光一亮,“你記得這個名字?”</br> “不記得,那時候我還太小了,但是秦駱的爺爺曾經留下過一份遺囑,里面提到過,我是云婉容的孫女,后來在云婉容和她的兒子相繼去世后,我才被送到了孤兒院,再后來,就被秦家帶走了。”</br> “原來,云家把你送去了孤兒院,怪不得我們后來再也找不到你的蹤跡了。但云家只是收養了你,并不是你的親人。”</br> 陸修言說著,語氣中盡是無奈。</br> 話音落地,兩人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br> 其實,從剛剛陸修言的話中,池歡已經確認,自己就是陸修言的妹妹。</br> 能找到自己的親生家人,她本來是應該高興的,可是親哥哥忽然就在眼前,她一時間又有些無所適從了。</br> 看出她眼中的緊張,陸修言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們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相處,等你什么時候習慣了,我們再做真正的兄妹。”</br> “好。”池歡輕聲說著,心中一股暖流涌過。</br> 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br> 池歡瞥了眼屏幕,看到沈宴的名字,她順手接通了電話。</br> “喂?”</br> “歡歡,你在加班嗎?怎么還沒有到家?”</br> 原來是催她回家來了,池歡抿唇笑了笑,視線略過面前的陸修言,頓了頓后,輕聲說道:“忽然有件急事,你先自己吃飯,我一會兒回去再告訴你。”</br> 說完,池歡便直接掛斷了電話。</br> 抬眸的時候,察覺到陸修言眼底閃過一絲不善,池歡愣了一下。</br> “發生什么事了嗎?”</br> “你準備把自己的身世告訴沈宴?”陸修言沉聲問道。</br> 池歡點頭,“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當然得讓他知道,而且我找到了自己的親人,這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我……我不能讓他知道嗎?”</br> 看著陸修言驟然沉下來的神色,池歡說話的聲調,也有些疑惑了。</br> 再想想,之前陸修言和沈宴接觸的時候,他確實表現出不是很喜歡沈宴的樣子。</br> 難不成,他們倆之間有什么過節?</br> 可這樣為什么陸修言還要給沈宴投資?</br> 陸修言眉心微擰著,快速說道:“池歡,在m國盯著陸家的人太多了,當初到底是誰把你抱走,我們一直都找不到幕后真兇,但是前段時間,我們發現陸家被燒毀的老宅附近,有可疑人出現,我有理由懷疑,他就是當初抱走了你的人。”</br> “你的意思是……”</br> “我們相認的事,暫時誰都不能說,包括奶奶。對方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讓他知道,你竟然被找回來了,對方難保不會對你,和你身邊的人下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br> “連沈宴也不能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