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半,一輛出租車停在榮爵咖啡廳的門口。</br> 池歡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這也是她身為乙方的習慣。</br> 在沒有完全達成合作意向之前,先給客戶留下好印象。</br> 池歡付了錢下車,抬步正要進入咖啡廳中,眼角余光卻下意識朝著一旁高聳入云的大樓掃去。</br> 那是秦氏的辦公大樓,秦駱公司所在地。</br> 在她還沒有和秦洛離婚之前,這個地方她來過很多次。</br> 不過多數是因為秦駱日常的冷漠,她自作主張地想要等著秦駱下班,增進一下夫妻感情。</br> 這棟樓里,曾經蘊含著她滿滿的期待。</br> 可如今,再次看到熟悉的大樓,池歡的心里卻一點波瀾也沒有了。</br> 怎么看,也不過一棟普通的建筑而已。</br> 池歡搖了搖頭,收回思緒,轉身就要推開咖啡廳的大門走進去。</br> 可就在她轉眼的瞬間,眼角余光一閃,一抹疑云頓時浮現在了腦中。</br> 只見大樓的旋轉門外,一伙人正笑嚷著走出來。</br> 他們多數都穿著精致的西裝,但唯有走在最后的一人與眾不同。</br> 那人身著保安制服,正和旁邊的人說說笑笑。</br> 中午時分正是飯點,周圍又是江城的市中心,行人來來往往,保安一心和旁邊的人說笑,并未注意到池歡看他的目光,徑直地從池歡眼前走過。</br> 隨著越走越近,他的正臉也清晰地落入池歡的眼中。</br> 是他?!</br> 池歡訝然地發現,那個從秦氏大樓走出來的保安,正是那天她被綁架的時候,秦駱帶去解救她的警察之一!</br> 現在這個世道,連警察都需要兼職做保安了嗎?</br> 池歡震驚了片刻,滿臉疑惑。</br> 她不由得想起,她被綁那天之后的事。</br> 自她被秦駱救出來之后,警察好像再也沒有聯系過她。</br> 也沒有人告訴她,綁匪是否被抓到。</br> 這件事,消失的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br> 最開始,她對綁架案心有余悸,不愿意提,更不敢想,但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br> 池歡眉頭微蹙,視線略過那群已經走遠的人,心里的疑惑漸深。</br> 那天綁架她的人,究竟是誰?</br> “小姐,您要進去嗎?”</br>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猛然將她喚醒。</br> 她飄遠的思緒收回,這才發覺,自己正站在咖啡廳的門口,擋住了里面人的路。</br> 她忙歉意的笑了笑,立即推門而入。</br> 剛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疑惑,也霎時被拋在了腦后。</br> 咖啡廳中。</br> 靠著落地窗的小包間內,一個身著灰色暗紋西裝的男人,將視線從門口收回,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端起咖啡杯,在唇邊輕抿一口。</br> 有腳步聲在包間外停下,隨后助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br> “陸總,池小姐到了。”</br> “嗯。”陸修言嗯了一聲,放下杯子的瞬間,右手食指輕輕地落在鼻峰上,將金絲眼鏡往上推了推。</br> 池歡,這個名字他是從奶奶嘴里聽說的。</br> 幾天前,他出完差剛回到家,奶奶便將一個電話號碼給了他,還將一個名叫池歡的女孩子說的天花亂墜。</br> 長相好,氣質佳,人還善良。</br> 不僅幫她躲過了一場可能會威脅到她生命安全的車禍,還不求回報。</br> 如果她幫了奶奶,只是純屬偶然的話,那確實可以算的上是一個善良的女孩。</br> 他猜到了奶奶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催著他來見她。</br> 名義上是和她見一面,實際上怕不過又是變相相親。</br> 這種手段,奶奶用過很多次了,他也早已習慣了。</br> 以往遇到類似的情況,他也總會三言兩語便打發掉,可真正讓他感興趣,愿意來見一見池歡的,還是奶奶的一句話——</br> “那孩子啊,長得和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太像了!”</br> 和母親長得像!</br> 陸修言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一瞬間,便想到了那個早年走丟的妹妹。</br> 這么多年,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妹妹。</br> 何況,助理調查來的資料里也顯示,池歡,從小在福利院長大……</br> 巧合太多,他不得不重視。</br> 陸修言眸光微閃,隱藏在透明鏡片后的雙眸,若有似無的掃過桌面上的手機。</br>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張池歡的生活照。</br> 未施粉黛的臉上明媚大氣,懷中還抱著一只可愛的小奶狗,她唇角笑意輕盈,即便是沒有清正臉,也能讓人輕易的感受到,她在那一刻的開心。</br> “池小姐!”助理的聲調,在包間外猛地拔高。</br> 陸修言收回視線,順手關掉手機上的照片。</br> 抬眸的瞬間,包間的推拉門緩緩打開。</br> 那個第一次見面,卻早被他印入腦海中的面容,驟然出現在眼前。</br> 在看到池歡的瞬間,陸修言眸光微怔。</br> 真人比照片上,還要像母親!</br> 池歡看到他異樣的眼神,紅唇微抿。</br> 她下意識朝自己身上瞥了一眼,并沒有哪里不合適的地方。</br> “陸總?”她輕聲喊道,“您怎么提前這么早到了?”</br> 她還以為自己提前半個小時到,會是自己先坐下等他。</br> 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早到了。</br> 陸修言眸光微頓,冷冽的唇角,忽然勾出一抹弧度。</br> 他起身,朝著她伸出手,“恰好剛才在附近有點事,提前辦完了,就順便過來等著了。”</br> “你好,我是陸修言。”</br> “你好,我是池歡。”</br> 池歡忙伸手禮貌回握。</br> 指尖相觸的瞬間,微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輕顫一下。</br> 她的余光下意識的,朝著陸修言瞥去。</br> 方才他坐著的時候,她還沒有感到陸修言的壓迫性,只是覺得這人的外貌屬實優越。</br> 若說沈宴是吊兒郎當的貴公子氣質的話,那陸修言,便如同從上個世紀,法國油畫中走下來的男模。</br> 矜貴高雅,一身清冷氣質渾然天成。</br> 可直到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間,比池歡高了近一個頭的身高,便以絕對壓迫的氣勢,將那種上位者的威懾力不著痕跡的鋪展開。</br> 池歡忍不住眉頭微蹙,快速收回手。</br> “請坐,不知道池小姐喜歡喝什么,所以隨便點了一些。”</br> 陸修言右手微伸,示意池歡坐下。</br> 池歡輕斂裙擺,在陸修言的對面坐下,眸光略過面前的咖啡杯。</br> 咖啡應該是剛上的,升騰而起的熱氣,裹挾著馥郁的咖啡香味,直往鼻子里鉆。</br> 一看便知道,陸修言是一個極善于拿捏分寸與揣摩心理的人。</br> 就連上咖啡的時間,都剛剛好,不早不晚,正巧比她到的時間,早了一點。</br> 不過這也未免太巧了點,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她會早到一樣。</br> 池歡挑了挑眉,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br> 咖啡味道醇厚,竟然正好是她平時喜歡的口味。</br> 莫名地,她對這個陸總充滿了好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