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常景樂一臉驚愕到說不話來的樣子,戴安娜心底暗自得意,難道只許他玩兒措手不及,就不許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br> 店員再次過來上菜,仍舊看到戴安娜和常景樂這桌氣氛不同尋常,這回就連‘二位請慢用’都沒敢說,放下菜趕緊走了,生怕一不小心看熱鬧看出毛病來。</br> 常景樂點了一桌子的菜,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戴安啊主動開口說:“趕緊吃飯吧,你不餓嗎?”</br> 他早上六點多的飛機,她不信他還有心情在飛機上吃個早餐。</br> 然而常景樂現在也不想吃午餐,定睛瞧著戴安娜,他再次確定道:“你不生氣?”</br> 戴安娜已經拿起筷子,低頭吃了口水煮肉片,面色如常的回道:“完全可以理解的東西,為什么要生氣?”</br> 常景樂覺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困擾他,把他堵在死胡同里折磨來折磨去的原因,在戴安娜這兒竟然不是事兒。</br> “你不是說反話吧?”</br> 常景樂狐疑,畢竟女人的情緒太多變,有時候怒極反笑,有時候口是心非,演起戲來奧斯卡影后都得靠邊兒站。</br> 戴安娜聽出常景樂口吻中真實的茫然,抬起頭,她哭笑不得的說:“合著你非要我生你爸媽的氣?”</br> 常景樂一眨不眨盯著她的眼睛,唇瓣輕啟,“我怕你傷心。”</br> 戴安娜心底猝不及防的微微一痛,因為感動而泛酸。</br> 停頓幾秒,她出聲回道:“無論愛情還是婚姻,我向來想得開,當初我跟我前夫因為喜歡才在一起,后來種種原因,我們日子過不下去了,自然要分開,我不覺著離婚是一件多丟人的事情,就像談戀愛難道不合適還要繼續在一起?當然我也理解老一輩人的思想,日子過不下去,兩個人都有原因,所以我承認我在上段婚姻里的失敗,但我這個人又不失敗,有看不上我就有看得上我的,人生苦短,但是甜長,你說的。”</br>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戴安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這笑容常景樂永遠都會記得,漂亮,溫柔,自信。</br> 他信她不是為了寬慰他而說謊,兀自沉吟片刻,常景樂重新開口,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暗戀我這么久還不跟我表白,心理素質比我還強?”</br> 戴安娜垂下視線,悠閑的吃著東西,隨口回道:“我說了,我是被動型人格,喜歡也要對方來追我。”</br> 常景樂似笑非笑,“那我要是一直不戳破,你就一直這么吊著?”</br> 戴安娜眼皮一掀,“我干嘛可一棵樹上吊死?你沒看我都出來相親了嘛?”</br> 提到這個常景樂就笑不出來,佯裝不滿,他收起笑容說:“你明明心里喜歡著我,還出來跟其他人相親,不別扭嗎?”</br> 戴安娜聞言,一臉認真的回道:“別扭。”</br> 常景樂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還以為她接下來是什么好話,結果戴安娜說:“沒想到遇上這么個奇葩,我爸媽也是不靠譜,讓我對第一次相親的印象大打折扣。”</br> 常景樂徹底垮下臉,酸酸的問:“要是遇上個靠譜的呢?”</br> 戴安娜坦然的回視他,“那就約下次見面了。”</br> 常景樂好生窩心,但不管戴安娜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氣話,他都能理解,他這邊遲遲沒有動靜,難不成要她一直等他?這不現實。</br> 兩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調侃了一番,常景樂收起玩笑表情,認真的道:“戴戴。”</br> “嗯。”</br> “對不起。”</br> 他看著她,眼中分明是愧疚和心疼。</br> 戴安娜嘴飄心軟,正因如此才不敢跟他特別正經的聊天,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紅了眼,可他這會兒一臉正色,她唯有暗自調節呼吸,出聲說:“你要是跟我說一句對不起,我就得跟你說十句謝謝,謝謝你幫了我這么多……”</br> 常景樂打斷,“別說這些。”</br> 戴安娜意料之中的神情,出聲接道:“那你也別跟我說這些。”</br> 現實中太多的感謝和抱歉,對對錯錯,是是非非,有因必有果,誰又能始終站在制高點,一身的正義,指責其他人的缺點?那個愿意站在下面接受指責的人,不過是特別愛上頭的人而已。</br> 戴安娜拿起筷子夾了塊兒辣子雞放在常景樂盤中,出聲說:“吃飯吧,大老遠跑來渝城,這頓算我招待你的。”</br> 常景樂心底說不上是什么感覺,模糊了輕松和愉悅,就像心頭上的大山終于被愚公和他的祖祖輩輩給抬走了,連山對面的風景都看得真真切切。</br> 拿起筷子,常景樂把戴安娜夾給他的辣子雞吃了,吃到一半,出聲道:“咱倆接下來得想想辦法。”</br> 戴安娜抬眼問:“想什么辦法?”</br> 常景樂說:“我爸那邊兒啊,其實我媽都還好說,就是我爸老古董死腦筋,得想個轍讓他點頭。”</br> 常景樂雖然愛玩兒,但畢竟出身根兒紅苗正,在外怎么耍都可以,但帶回家的女朋友必須得是父母長輩喜歡的,不然甭想明媒正娶。</br> 戴安娜聞言,不以為意的道:“你還沒讓我點頭,咱倆現在啥關系沒有,讓你爸點什么頭?”</br> 此話一出,常景樂微頓,緊接著道:“你剛才不是跟我表白了嗎?”說罷,又補了一句:“我以為咱倆現在是戀愛關系。”</br> 戴安娜直接笑了,笑容中頗有嘲諷的味道:“欸,我以前只知道你嘴欠,現在才知道你臉皮也夠厚的,表明心意和表白是兩回事兒好嗎?還有,我什么時候跟你說咱倆是戀愛關系了?搞笑哦……”</br> 常景樂說:“我聽懂了,你讓我追你嘛,收到。”</br> 說話間,他拿起筷子給戴安娜夾菜,話鋒一轉,特別溫柔的說:“乖,多吃點兒東西,你看你最近瘦的,一看就是害了相思病,沒事兒,我來了,看見我是不是胃口好了很多?”</br> 戴安娜肩膀一抖,渾身像是竄了陣冷風,不由得眉頭一蹙,沉聲道:“常景樂我警告你啊,說人話。”</br> 常景樂桃花眼一挑,看著她,出聲道:“我喜歡你。”</br> 身旁店員端著托盤經過,他聲音卻絲毫沒有降低,仿佛旁若無人,眼看著店員忍不住斜眼往這邊瞄,戴安娜一瞬間紅了臉,心跳猛然加速,她以為遲來的告白完全在自己的控制當中,可眼下,到底是漸漸失控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