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旭從家里走后,喬舒欣忐忑了一整天,打他電話他不接,去家里找他,發現家里沒人,去警局,同事說他沒來,越想越擔心,喬舒欣一邊叫外地出差的顧海峰回來,一邊打給元寶,拜托元寶查一下顧東旭的具體位置。</br> 元寶告之顧東旭車禍在一醫住院的瞬間,喬舒欣眼前黑了幾秒,險些暈倒,她跟顧海峰不到六點鐘就趕到一醫,可站在病房門口,卻怎么都敲不開門,本就是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稍微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人草木皆兵。</br> 喬舒欣叫來護士,白著臉責怪她們沒有照看好病人:“我兒子要是出了丁點兒差錯,我跟你們沒完!”</br> 顧海峰沉著臉道:“先別說這些了,趕緊叫人拿鑰匙過來。”</br> 護士跑去拿鑰匙,不多時值夜班的副護士長帶著一幫人趕過來,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喬舒欣第一個撥開眾人往里沖,煞白著臉叫道:“東旭。”</br> 外面天蒙蒙亮,病房里面光線昏暗,一幫人魚貫而入,喬舒欣第一個繞過隔簾,當她看到病床上并排依偎的兩人時,腳步戛然而止,想阻止身后的人過來,已是為時已晚。</br> 所有人都看到顧東旭跟韓春萌躺在一張病床上,他平躺著,一只手臂供她枕著,韓春萌側身摟著他,一條腿還騎在他腰間。</br> 滿屋子能放東西的地方,全是啤酒罐,床頭柜,窗臺,地上……</br> 雖然韓春萌跟顧東旭都穿著衣服,可這幅畫面也足以讓所有人沉默不語。</br> 喬舒欣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后定格在黑上。</br> 顧海峰也是掛不住臉,半晌才側過身,對副護士長道:“麻煩你們了,請你們先出去一下。”</br> 饒是副護士長在醫院工作多年,見多識廣,也從來沒見過這副場面,表情尷尬,她出聲提醒:“醫院是不允許喝酒的,待會兒醫生正式上班之前還要查房,麻煩你們收拾一下,還有窗戶也要打開通下風,酒味兒太大了。”</br> 顧海峰話都說不出來,紅著臉點頭。</br> 副護士長帶著一眾護士出去,房門關上的瞬間,喬舒欣就忍不住提高聲音叫道:“顧東旭!”</br> 顧東旭昨晚自己喝了快一箱的啤酒,睡得很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倒是韓春萌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br> 閉著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韓春萌脖子睡疼了,想動彈一下,結果這一偏頭,余光突然瞥見床尾處站了兩個人,頓時嚇了一跳,她趕緊抬起頭細看。</br> 喬舒欣她再熟悉不過,顧海峰她也見過幾回,眼看著兩人一個明顯的不悅,一個隱忍著不爽,韓春萌幾乎驚蟄著翻身坐起,一邊下床,一邊著急忙慌的叫道:“叔叔阿姨,你們怎么來了?”</br> 顧海峰沒說話,喬舒欣拉著臉道:“我們要是不來,還真不能想象你們鎖上門在房里鬧這一出,聞聞這滿屋子的酒氣,再看看你們兩個的樣子,你還是個醫生呢,醫院能不能喝酒,你心里沒數嗎?你看看東旭都什么樣兒了,他心情不好,你不攔著他,還陪著他一起瘋,你到底是他朋友還是他仇人?”</br> 喬舒欣上來就是一通數落,顧海峰到底是個男人,見韓春萌一個小姑娘站在一邊怪可憐的,開口打斷:“行了,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br> 話雖如此,可眼睛都不愿意往韓春萌那邊瞥,韓春萌完全是懵的,站在原地一聲不吭。</br> 顧東旭被吵醒,迷糊著睜開眼,看到韓春萌站在病床左邊,喬舒欣跟顧海峰站在床尾,從三人臉上的表情也不難猜出,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兒。</br> 眉頭蹙起,他張開嘴:“干嘛?”</br> 聽到聲音,喬舒欣跟顧海峰馬上朝他看來,前一秒還特別生氣的喬舒欣,這一秒馬上變得柔軟,湊上前看著顧東旭的腿,抬手想摸,可又害怕他疼,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br> 顧海峰同樣滿眼擔憂和心疼,出聲說:“這么不小心,出了事兒還不跟家里說,你是想急死我們嗎?”</br> 顧東旭不語,韓春萌拿了包紙巾遞給喬舒欣:“阿姨,別哭了。”</br> 喬舒欣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去接,韓春萌伸著手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心里已經在極力忍著,可臉卻一下子紅了。</br> 顧東旭見狀,直接抬手拉著她的手腕,柔聲道:“幾點了?你去上班吧,晚點兒我給你打電話。”</br> 他在給韓春萌臺階下,韓春萌大腦一片空白,紅著臉點頭。</br> 喬舒欣看到兩人這個狀態,垂下視線不說話,待到韓春萌前腳一走,顧東旭馬上換了副表情,淡漠的說:“我跟韓春萌在談戀愛,你們可以不喜歡,但別給她臉色看,她不說什么,我心里不舒服。”</br> 喬舒欣聞言,忍不住蹙起眉頭:“你二姨說你找了個挺胖的女朋友,我剛開始還不相信,你說你什么眼光?剛才那么多人都看見了,你是喝多了還是鬼迷心竅?“</br> 顧東旭心底憋著一股火,怒極,他反倒平靜的回答:“我跟誰在一起是我的事兒,你不喜歡可以不看,我又沒讓你們過來。”</br> 喬舒欣瞪著顧東旭,氣得說不出來話,顧海峰蹙眉,沉聲道:“你說的什么話,我跟你媽來看你還看出毛病了?”</br> 顧東旭垂下視線,干脆不講話。</br> 顧海峰說:“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從小到大你說什么是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媽都快把你寵上天了,結果寵來寵去,還寵出個冤家,我們欠你的嗎?”</br> 顧東旭很平靜,垂著視線,他開口回道:“你們是不欠我,我欠你們的。”</br> 喬舒欣哭著說:“你跟我生氣也不能拿自己身體發泄啊,誰都不想,你也得想想,你酒駕之后局里會怎么處罰你,你不想當警察了?”</br> 她是真的拿顧東旭沒轍,打不得罵不得,明明最討厭他當警察,可這會兒又不得不用這招兒來嚇唬他。</br> 豈料這句話才真的戳了顧東旭的軟肋,只見他眉頭不受控制的蹙了下,沉默半晌,低聲回道:“嗯,不想了。”</br> 喬舒欣眼帶迷茫,顧東旭又補了句:“我辭職了。”</br> 顧海峰驚訝:“你辭職了?”</br> 顧東旭說:“你們養我這么多年,的確不欠我什么,以前我就想著自己的夢想,從來沒顧忌你們想要的,等我傷養好,我回家里工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