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艾雯穿著件西瓜紅的駝絨大衣,背著包從電梯里面走出來,經過中心臺,一幫小護士還在圍圈八卦,她耳尖,聽到她們在說宋醫生。</br> 腳步停下,她雙臂往臺面一搭,出聲問:“你們聊什么呢?”</br> 護士們轉過頭,看到喬艾雯時眼睛一亮,因為喬艾雯今天梳著兩個丸子頭,額頭和鬢角的碎發都是卷的,紅頭發紅衣服,耳朵上墜著一對兒綠瑪瑙的耳環。</br> 她臉上妝容精致,活像個會移動的大號芭比娃娃。</br> 要說這個看臉的世界,若不是喬艾雯長得好看,這幫小護士能在背地里把她這副打扮吐槽到死,可眼下,小護士們一個個七嘴八舌:“你耳環好漂亮,在哪兒買的呀?”</br> “法國。”</br> “你頭發好可愛,自己梳的嗎?”</br> “我手殘,發型師弄的。”</br> “你今天又換包了,快給我們看看。”</br> 喬艾雯隨手將綠色的BVLGARI鏈條包放在桌上,隨口問道:“你們剛才說宋醫生跟誰舊情復燃?”</br> 喬艾雯在追凌岳,好幾次請全心外的醫生護士吃點心喝飲料,平時又能開玩笑,小護士們都挺喜歡她,因此并不避諱,只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宋醫生前男友在我們這兒住院嗎?”</br> 眼睛一挑,喬艾雯說:“不知道啊…她前男友是誰?”</br> 小護士說:“是警察,好像還是某個科的領導,好多警察都來看他。”</br> 喬艾雯道:“不是前男友嘛,為什么要復燃?”</br> 小護士道:“都說宋醫生超喜歡她前男友,當初分手的時候,宋醫生還主動央求過,是男方執意要分,剛剛宋醫生買了花和外賣,進去看他了。”</br> 另一個補道:“本來宋醫生今天休假的,突然來了。”</br> 喬艾雯面上不動聲色,心底若有所思,正打算再問幾句,忽然身后傳來熟悉的男聲:“說什么呢?“</br> 喬艾雯扭頭去看,是剛從電梯下來,穿著白大褂的凌岳。</br> 小護士們看到凌岳,馬上各回各位,只有喬艾雯開心的跳過去,笑著道:“你做完手術了?”</br> 凌岳瞥了眼喬艾雯頭頂的兩個圓丸子,沒出聲,徑自往辦公室走,她跟在他身邊,出聲問:“我送你的東西,你收到了嗎?”</br> 凌岳面無表情的說:“沒有署名,標記危險物品的快遞,是你送的?”</br> 喬艾雯有些茫然:“危險物品?不危險啊。”</br> 說話間兩人走到辦公室門口,他掏出鑰匙打開門,她很自然的跟他一起進去,開燈之后,辦公室沙發上放著一個沒拆開的快遞箱,喬艾雯走過去,瞅了幾眼:“你怎么沒拆開?”</br> 凌岳道:“沒找到拆彈專家。”</br> 喬艾雯斜眼看向他,美滋滋的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br> 凌岳面不改色,也不回答,他是接到快遞的時候,臨時有事兒耽擱了。</br> 喬艾雯向他伸出手:“刀。”她要拆快遞。</br> 凌岳道:“沒有。”</br> 她說:“你不是醫生嘛,手邊連把刀都沒有。”</br> 凌岳看都不看她一眼,從檔案夾中抽出東西,一邊看一邊道:“我要是個賣家具的,還得隨身帶個沙發嗎?”</br> 喬艾雯又噎又想笑,走到凌岳的辦公桌邊,從他筆筒中抽出一支中性筆,凌岳說:“不用拆開,直接帶走。”</br> 喬艾雯說:“我特地定來送你的,你都不看就讓我帶走。”</br> 凌岳表情淡漠:“無功不受祿,我干嘛收你的東西?”</br> 喬艾雯眼球一轉,很快回道:“你這支筆給我了,我拿了你的東西,你也得收我的!”</br> 說罷,她徑自走到沙發邊拆快遞,一邊拆一邊道:“欸,我聽她們說,宋喜前男友在你們這兒住院。”</br> 等了半晌凌岳沒出聲,喬艾雯扭頭道:“欸,我跟你聊天呢。”</br> 凌岳頭不抬眼不睜的回道:“我不想跟個福娃說話。”</br> 福,福娃?</br> 喬艾雯一愣,剛想說什么鬼,緊接著想到自己頭上的兩個丸子,眉頭一蹙:“不好看嗎?”</br> 凌岳聲音淡漠:“你覺得福娃好看嗎?”</br> 喬艾雯滿眼游移,她正在努力回憶福娃長什么樣子,凌岳垂著的視線中,閃過一抹笑意,剛看到她的時候,他差點兒沒忍住想動手摸一摸。</br> 喬艾雯嘴里很小聲的嘀咕,快遞拆開,就是她送給凌岳的,一個簡簡單單的正方形魚缸。</br> 抱著魚缸放在辦公桌一角,她兀自勾起唇角:“明天我再挑幾條魚給你,完美。”</br> 凌岳瞥了一眼,又淡淡的垂下視線:“拿走,我不要。”</br> 喬艾雯坐在椅子上,不痛不癢的接道:“我偏給。”</br> 凌岳說:“我這里用不著,人來人往,摔碎了麻煩。”</br> 喬艾雯美眸一挑:“完全不用擔心,我就是想到這一點,所以特地定了個防彈玻璃的給你。”</br> 凌岳寫字的手終于停頓,幾秒之后,他抬起頭看向喬艾雯,無比認真的問道:“你是在逗我玩兒嗎?”</br> 喬艾雯比他還認真,拿起魚缸往桌子角使勁兒敲了兩下,凌岳是真嚇了一跳,然而,魚缸也是真的沒有破。</br> 喬艾雯一副‘你看’的表情:“真的是防彈玻璃的,摔不壞。”</br> 凌岳從來沒有這么堵得慌,沉默片刻,他開口道:“你明天要送我幾條不放水里養的魚嗎?”</br> 喬艾雯抿了抿唇,佯裝思考,眼球咕嚕一轉,看著凌岳道:“我不用放水養,你養我行不行?”</br> 凌岳沒想到她話鋒一轉拐這兒來了,下意識的瞪了她一眼,別開視線,沉聲回道:“我養不起,你另謀高人吧。”</br> 喬艾雯撐著下巴說:“你就是高人啊,你都一米八六了。”</br> 凌岳低頭說:“你這么會說話,看來從前沒少練吧?”</br> 喬艾雯馬上道:“哪有,我是看到你情不自禁,自動開竅。”</br> 凌岳一張冷淡的臉,可心底卻莫名的開心,人嘛,千穿萬穿,馬屁不穿。</br> 喬艾雯跟他對面趴著,玩了會兒魚缸,嘴里念叨著:“你跟宋喜認識這么久,一定知道她前男友的事兒吧?”</br> 凌岳眼皮一掀,不答反問:“你關注這個干什么?”</br> 喬艾雯唇角一勾,彎著眼睛道:“我要說我喜歡她前男友,你信嗎?”</br> 凌岳面不改色,眼神卻突然沉下,變得不悅加嚴肅。</br> 喬艾雯見狀,忙道:“哎呀,不說了不說了,我最喜歡你,我不喜歡別人。”</br> 凌岳想罵她神經病,但話沒開口,眼神兒先化開不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