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面子丟了,里子總得保住,不然能怎么辦?跑去沖著元寶和佟昊歇斯底里質問人家為什么要騙她,她明知故問,因為黨家,因為黨毅,本就是她家欺人太甚,她沒去跟他們說聲抱歉就不錯了,還在氣憤什么?</br> 計程車在外環兜了一圈兒,黨貞看表跳到九十幾塊,讓司機把她靠路邊放下。</br> 她臨下車之前,司機還鼓勵道:“別心煩,早點兒回家,早點兒睡覺,睡一覺起來就沒事兒了。”</br> 黨貞微笑著回道:“謝謝。”</br> 這會兒將近晚上七點,天早就黑了,黨貞順著路邊走了一會兒,伸手又攔了輛車,回市區。</br> 她沒馬上回家,而是來了武德路附近,站在滿是施工區的街頭,黨貞一個人往前溜達,不久后一抬頭就看到那家掛著兩個日式燈籠的壽司店。</br> 為什么要來這里,興許只是無處可去吧,她家門口一定會有人守著。</br> 進了店里,比較意外,今天操作臺前有客人,是一對年輕情侶,老板看到黨貞,熱情的笑著打招呼,還用蹩腳的中文問:“歡迎光臨,你的朋友呢?”</br> 朋友二字聽起來有些諷刺,黨貞想勾起唇角,卻發現徒勞無力,只好道:“今天就我一個人。”</br> 操作臺前的老位置,今天坐了其他人,黨貞就在一旁的小桌子處坐下,點了幾樣壽司,要了一瓶清酒。</br> 東西沒吃,她一邊喝酒一邊想,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落得借酒消愁的地步,想想有些想笑,沒等笑又有點兒想哭,當真是哭笑不得啊。</br> 中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黨貞空腹喝了一瓶清酒已經開始暈了,然而喝多后她終于露出笑臉,微笑著又從老板要了一瓶。</br> 這會兒店里只剩下老板和黨貞兩個人,老板從操作臺里面出來,給她拿酒的同時,出聲提醒:“不要喝多了,晚上,有人來接你嗎?”</br> 黨貞在笑,搖了搖頭,可笑著笑著忽然眼底全是眼淚,“不會再有人來接我了……”</br> 她喝的臉有些麻,因此沒感覺到眼淚掉下來,老板見狀卻是一臉慌張,急得小聲念叨母語,隨后趕緊給黨貞遞了紙。</br> 黨貞后知后覺,忙拿著紙擦了擦眼睛,隨后笑著道:“不好意思老爸,讓你見笑了。”</br> 老板坐在黨貞對面,出聲問:“發生什么事情了嗎?”</br> 黨貞垂著視線搖搖頭,幾秒后忽然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道:“老板,你能跟我交個朋友嗎?”</br> 老板眸子微瞪,緊接著點頭,“當然,只要你愿意。”</br> 黨貞笑著說:“我愿意啊,前提是你也要真的想跟我當朋友。”</br> 老板說:“那是當然,交朋友就是要真心真意。”頓了頓,他又問:“你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br> 黨貞很努力想要保持微笑,可酸澀卻讓她面容扭曲,最后她還是忍不住趴在桌上,雖然一聲沒出,可眼淚不用再忍。</br> 眼淚是情緒的一種宣泄,憋著不哭等同于把情緒積壓在心里,待到心底的委屈順著眼淚流走,黨貞重新抬起頭,紅著眼眶道:“老板要是不忙的話,一起坐下吃點兒東西吧。”</br> 老板說好,起身調頭走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又備了幾樣小吃,是他招待黨貞的。</br> 兩人面對面坐著,差著年歲,差著國籍,他中文表達有限,她時常說一些話他還聽不明白,兩人磕磕絆絆,不說雞同鴨講,也全靠表情輔助,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笑著。</br> 黨貞在喝第二瓶清酒的時候,已經要靠手來撐著下巴了,她不敢做搖頭這個動作,不然會天旋地轉,對面的老板好心提醒她,讓她不要再喝了,或者讓人來接她回家,黨貞癟了癟嘴,道:“我沒朋友,也沒家。”</br> 話音落下,伴隨著一陣風鈴聲,店門開了,許是老板也沒想到這么晚還會有客上門,視線越過黨貞往前看,進門的是一個年長的人,看不出是六十幾還是七十多,只是特別有氣場。</br> 老板起身,微笑著道:“歡迎光臨,不過我們今天早打烊,我要招待朋友,不好意思……”</br> 黨貞自始至終沒有回頭,還拿著酒瓶子在倒酒,黨毅自顧自的朝她走來,輕聲喚道:“沅沅。”</br> 黨貞慢半拍回神,側頭去看,只一個偏頭的動作,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直勾勾盯著面前的人,五秒后才重新別開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壽司,到了嘴邊又放下,然后從包里掏出幾張一百的放在桌上,站起身,要走。</br> 老板拿起錢雙手還給黨貞,“說好了,這頓飯我請客。”</br> 黨貞輕輕勾起唇角,出聲回道:“下次,我們交朋友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叫人看到,不然我以后連你這兒都不能來了。”</br> 這話說的老板云山霧罩,一旁的黨毅卻是心如刀絞。</br> 黨貞拿著外套和包轉身往外走,掀開簾子率先出來,外面停了半條街的私家車,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來抓叛徒回國的。</br> 黨貞順著街邊往前走,身上的薄毛衣風一吹就透了,她感覺到雞皮疙瘩泛起,可卻忘了外套在手里,黨毅很快跟上來,沒敢馬上伸手攔她,而是并肩說道:“沅沅,先把外套穿上。”</br> 黨貞充耳不聞,黨毅道:“是爸爸錯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br> 他以為黨貞不會理他,可往前走了幾步,黨貞忽然停下腳步,黨毅心提起來,面對外面那些如狼似虎陰謀詭計的政客們,他也沒說這般心驚膽戰。</br> 黨貞沒有看他,而是微微垂著頭,輕聲說:“你沒錯,是我的錯。”</br> 黨毅心底難受的不行,正要解釋,黨貞搶先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想讓我開心,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做讓你不高興的事兒了,你想讓多少人跟著我都行,我保證會出現在你的視線里,我做的每一件事兒也都會在你的掌控之內,我只求你一件事兒。”</br> 頓了頓,黨貞繼續道:“別再去騷擾元寶和佟昊,給我留點兒尊嚴,我可以沒朋友,但我不想強迫別人跟我當朋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