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光頭男跟喬治笙說話的時候,將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繃得鼓鼓的,胳膊上的紋身更加的張牙舞爪,如果是尋常人看到他這副兇相,一定會退避三舍,但宋喜卻只覺得可笑。</br> 跟喬治笙面前叫板,還不如跟關二爺搶他的青龍偃月刀呢。</br> 毫無意外,喬治笙面不改色,睨著光頭男,似是認真的問道:“只要有人見血,這事兒就算完?”</br> 光頭男想當然的以為,喬治笙要替宋喜流血,所以原本用來威脅宋喜的刀子,直接伸到喬治笙面前,眉頭一蹙,沉聲道:“你小子是真不怕死?”</br> 宋喜距離喬治笙很近,她清楚看到喬治笙黑色的瞳孔中,驟然閃過一抹戾色,混雜了極度的不屑與嘲諷,似是連多說一個字都覺著浪費。</br> 不過是電光火石的剎那,喬治笙右手握住光頭男持刀的手,左臂伸出去,揪著男人的后衣領,然后當著宋喜和寸頭男的面兒,聳著男人迎面撞在洗手間一側的門框上。</br> 柔軟的面部和生硬的門框相比,無異于以卵擊石,鼻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痛到無法吶喊的悶哼聲一同響起,隨著喬治笙左手松開,光頭男‘哐當’一聲倒在地上,竟是直接被撞得暈死過去。</br> 喬治笙右手墊著紙巾,持刀對準宋喜身邊,早就看呆了的寸頭男,寸頭男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人——光頭男仰面而倒,滿臉是血,鼻子處明顯的塌下去,血是汩汩的噴涌而出。</br> 宋喜常年上手術臺,見慣了流血,但當數秒前還耀武揚威的大活人,這會兒就這么倒在腳邊的血泊里,她還是不免心驚膽戰,整個人都貼靠在墻邊,站得比之前還直。</br> 喬治笙下手又快又黑,像是完全不介意對方的生死,此刻他手里面還拿著一把刀,寸頭男半晌才把目光從地上挪開,怯怯的轉向喬治笙,嘴唇張了又閉,好幾次都不敢說話。</br> 喬治笙問:“誰派你來的?”</br> 寸頭男臉色煞白,不知道的還以為失血過多的人是他,嘎巴幾下嘴,他掙扎遲疑,更多的是因為恐懼,發不出聲音來。</br> 喬治笙面無表情,薄唇開啟,淡淡道:“我只問這一次,待會兒你想說都來不及。”</br> 寸頭男眼睛一眨,怯懦的回道:“我,我真不知道,我是跟他一起來的……”</br> 他話音落下,喬治笙忽然動了下手,男人立馬嚇得往一旁躲,生怕喬治笙會揍他,然而喬治笙只是拿手機。</br> 撥了個號碼,三秒之后,對方接通,喬治笙說:“出來一下,我在洗手間。”</br> 電話掛斷,喬治笙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也不看宋喜,宋喜不敢說話也不敢走,只好貼著墻,靜靜等著。</br> 前后不過十秒鐘,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笙哥。”</br> 宋喜側頭一看,趕來的人正是元寶,元寶瞥了眼地上的人,又看到宋喜,很快反應過來。</br> 喬治笙將裹著紙巾的刀子遞給元寶,依舊是不動聲色,淡淡道:“你問吧。”</br> 元寶隔著紙巾握著彈簧刀,走至寸頭男身邊,揪著對方的T恤,將人趕到男廁里面。</br> 一轉眼,洗手間門口只剩宋喜和喬治笙二人,不對,明確的說還有地上躺著,暈死過去的光頭男。</br> 宋喜停頓半晌才找回聲音,不知該說謝謝還是什么,話到嘴邊,她輕聲問了句:“你沒事兒吧?”</br> 喬治笙看了眼宋喜,這一眼不冷不熱,不辨喜怒,宋喜心都涼了。</br> 以前她跟喬治笙沒交集,都是道聽途說,喬家人到底有多恐怖。第一次看他動手,是教訓陳豪,砸碎了半個煙灰缸,腦袋見了血;今天是第二次,她都不用仔細診斷,光頭男的鼻梁骨一準斷了。</br> 讓她害怕的不是血,而是喬治笙動手時和動手后的淡定,仿佛旁若無人,絲毫不計較對方會如何,更不在意會不會被其他人看見,這股從容和淡定,就像任何人都奈他不何。</br> 兩人正面對面站著,終于有侍應生經過,看到這邊倒著個人,還滿臉都是血,當即嚇了一跳。</br> 宋喜面色無異的說道:“幫忙叫輛救護車吧。”</br> 侍應生看了看宋喜,又看了看喬治笙,慢半拍點頭,然后掉頭快步跑開。</br> 宋喜對喬治笙道:“你先走,剩下的我處理。”</br> 喬治笙終于開了金口,聲音淡漠的說道:“下樓。”</br> 宋喜美眸微挑,看著喬治笙,喬治笙不是個愛廢話的人,但還是破天荒的開口道:“元寶會善后。”</br> 宋喜聽明白了,他讓她先走。</br> 心底確實是過意不去,畢竟是因她而起,但宋喜也知道,這點兒小事兒,喬治笙動動手指頭就解決了,她在反而不好,他不喜歡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br> 想到此處,宋喜也不多客氣,只說了句:“那我先下去了。”</br> 說完,她快步離開,走到半路,迎面遇上一身紅色裙子的漂亮女人,兩人四目相對,女人明顯的盯著宋喜瞧,宋喜卻垂下視線,一聲不吭的走掉了。</br> 待她下樓回到原位,顧東旭已經來了,韓春萌看著她問:“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了。”</br> 宋喜落座,強忍著滿腹心事,隨口說:“這不故意創造機會讓你吃獨食嘛。”</br> 說罷,她趕緊把話題岔開,主動問顧東旭,“什么時候來的?“</br> 顧東旭道:“差不多十分鐘了,你這洗手間去的也真夠久的,胖春把一盤白斬雞都快吃完了。”</br> 韓春萌給宋喜夾了一塊兒雞肉,宋喜道:“我們點白斬雞了嗎?”</br> 韓春萌說:“東旭非要加菜。”</br> 宋喜這才注意到,原本她們只點了五個菜,現在桌上放了八個菜,新加的三道菜都是韓春萌喜歡吃的。</br> 顧東旭說:“不給某些人喂好了,某些人出門就講究人。”</br> 韓春萌馬上瞪眼說道:“可不是我要點的,是你死皮賴臉非要給我加菜,我是不是攔你了?沒攔住。”</br> 顧東旭一臉悻悻的表情,故意往韓春萌身上潑臟水。</br> 同樣的戲碼,宋喜看了七八年,顧東旭跟韓春萌兩人就是冤家,嘴上說著損對方的話,可實際上做的,都是對對方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