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下來的畫到了黨貞手里,她也沒有馬上送給元寶,不然總有些司馬昭之心的既視感,她把畫留下,心想著等到合適的機會再送給他。</br> 當天兩人一起去了那家壽司店,打開門無一例外的小而安靜,只有老板在,老板看到兩人笑著打招呼,兩人邊吃邊聊,黨貞要了一份清酒,這種酒濃度不高,但她畢竟平時滴酒不沾,所以喝完小小的一瓶,后來也有些臉紅眼皮沉。</br> 元寶開車把她送回家,車子停到小區門口,他有些擔心,隨她一起下了車,問:“自己能上去吧?”</br> 黨貞喝多了很愛笑,已經笑了一路,這會兒更是彎著眼睛道:“能,我沒事兒,你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br> 說話間她擺手往后退,腳下一個很淺的石磚拼縫就差點兒把她撂倒,元寶見狀,忙一個健步上前把她扶住,黨貞自己也嚇了一跳,本能的緊緊抓住元寶的手臂,一臉余驚未退。</br> 元寶道:“我送你進去吧。”</br> 這回不是詢問,而是陳述,黨貞說著不用,元寶道:“我送你到樓下。”</br> 他沒想過上樓,畢竟黨貞單身,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避嫌是必須的,把她送到單元門口,看她刷卡,他幫她拉開厚重防護門,溫聲道:“回去早點兒休息,要是胃里不舒服就吃些水果,解酒的。”</br> 黨貞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是,看著他的臉,有那么一刻的沖動,她差點兒想要對他說,你喜歡的那幅畫我送給你。</br> 但是話到嘴邊,當然忍住了,畢竟沒醉到可以不顧后果的地步,道了別,兩人一個上樓一個出小區。</br> 元寶瞥到街邊停著的黑色私家車,不確定他們是要守夜還是怎樣,待他開車離開,其中一輛黑車副駕的人才拿著手機道:“領導,元寶出來了,剛走。”</br> 早在元寶跟著黨貞進小區的剎那,警衛員這里已經跟黨毅報備了,這中間差不多五分鐘左右,黨毅沒有掛斷,一直在等,如果今兒元寶不出來,或者超過多久還沒露面兒,那只能說攤上大事兒了。</br> 不過饒是如此,黨毅還是很慎重,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元寶和黨貞的接觸有些頻繁,他只是想讓黨貞開心,可沒想要賠了女兒又折兵。</br> 趁著最近父女倆的關系不錯,黨毅來找黨貞也不是個突兀的事情,兩人約著去樓下吃飯,當然前提是黨貞在家做飯又做砸了,黨毅笑瞇瞇的說:“不用會做飯,以后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讓他給你做。”</br> 黨貞不說話,不知道心里想什么,黨毅開玩笑的口吻道:“我看你最近挺開心的,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心情很好?”</br> 黨貞沒否認,‘嗯’了一聲,黨毅笑呵呵的道:“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br> 黨貞像是被扯到了某根敏感神經,當即眼皮一掀,佯裝冷靜的回道:“你不要亂點鴛鴦譜,人家兩個才是一對兒。”</br> 這話說的……黨毅明顯一愣,“哪兩個?”</br> 黨貞說:“元寶和佟昊啊,除了他們,我還哪有新朋友?”</br> 黨毅還是有些懵,或者說是不太敢相信,所以確認道:“你說他們是…是情侶關系?”</br> “嗯。”黨貞垂著視線吃東西,狀態模糊了冷靜和郁悶。</br> 黨毅半晌沒說話,黨貞抬眼道:“你別戴有色的眼光看人,這種事兒很正常,別說在國外,現在國內都不歧視了。”</br> 見黨貞繃著臉,黨毅牽起唇角回道:“沒有,我歧視他們干什么,只要你們朋友之間處的好就行。”</br> 臉上笑嘻嘻,黨毅心里可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他沒有黨貞這般好糊弄,這種關系,只要他隨便一個電話就問得出來,果然,只有自己這個傻女兒才相信佟昊和元寶是一對兒。</br> 站在黨毅的角度,他幾乎立刻就能完美還原整件事情的來龍霧霾,無疑是元寶和佟昊怕黨家有什么陰謀詭計,所以為求自保,先把自己給摘出去。</br> 黨毅氣到發笑,該說兩個孩子凈想美事兒呢,還是天真可愛又勇氣可嘉呢?</br> 不過他們都沒有非分之想倒也是好事兒,只要能讓黨貞開心就夠了。</br> 一連一兩個月,黨貞每次想找佟昊,佟昊都是沒影的,有一次更甚,佟昊終于答應三個人一起出來吃頓飯,結果她和元寶都到了,最后姍姍來遲的人不是佟昊,而是白猛。</br> 元寶看到白猛,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意外,但又不能戳穿,白猛顯然是打扮過的,小伙兒原本七分帥,現在捯飭的發香又發光,看見黨貞就點頭笑,那副急于散發魅力的樣子,活像是……店里的牛郎。</br> 白猛跟元寶打招呼,“寶哥。”</br> 隨后又說:“昊哥沒時間,讓我過來。”</br> 這種話也就佟昊能說得出口,白猛跟黨貞都不認識,怎么就給打發過來了?擺明了是拿白猛當防彈衣呢嘛。</br> 黨貞很有家教,通程什么都沒說,可元寶卻是動了肝火,回去后就把佟昊給罵了,佟昊還很是委屈,“大哥,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餓漢子不知飽漢子撐,可倒她現在看上的是我不是你了,我找個人去分散一下注意力怎么了?我一沒指使小白欺男霸女,二沒教唆他霸王硬上弓,大家各憑本事,萬一她看上小白了呢,我……”</br> “你他么腦子有坑!”這句話元寶罵的中氣十足,不是平日里那種揶揄,而是真動了氣,“你當她是什么,見一個愛一個的女流氓還是女富婆啊?從認識到現在,她有沒有做過一件過分的事兒?你裝病,她還特地托我送東西給你,每次出去吃飯,臨走都問要不要給你帶一份走,就算她喜歡你又能怎么樣,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你不喜歡直接跟她說去,別在這兒糟踐人,我也懶得再陪你圓什么謊!”</br> 電話掛斷,佟昊那頭一臉懵逼,怎,怎么就發這么大的火了?他把白猛叫過來問了一通,白猛表示他通程很低調,佟昊就更納悶兒了,吃槍藥了?</br> 一月底的時候,黨貞接到黨虹打來的電話,說是叫她有空回家看看,黨毅年紀也這么大了,黨貞對長姐的話還是很聽的,而且這幾個月她和黨毅也一直沒有吵架,抽了個時間,她沒給家里打招呼,直接提了些禮品回了黨家。</br> 家里阿姨一開門,看到是黨貞,著實意外,想去叫黨毅,黨貞道:“他在書房吧?我直接去。”</br> 阿姨連連應聲:“好,你爸看見你一定特別開心。”</br> 黨貞換了拖鞋往里走,書房的門半掩著,沒有全關,她走到門口正要敲門,只聽得里面傳來黨毅的一陣笑聲,隨后是:“你給我出的招兒就是正中下懷,沅沅現在跟我可好了,我隔三差五就去找她吃飯……”</br> 黨貞心想這是跟誰說話呢,“你當時說讓元寶去跟她當朋友,我還想這招兒能行嘛,現在她不僅跟元寶是好朋友,跟佟昊也是,就是那倆小子心眼兒還挺多,可能怕咱家讓他們去跟沅沅當朋友,就是把他們當備選姑爺了,倆小子還合計著當同性戀騙沅沅,我真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