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祁未這是把雪中送炭和借刀殺人完美融合到一起了,如今這個局勢,但凡有點兒門路的人都清楚宋家和盛家的關(guān)系,祁未上趕著來送刀子,這對宋喜而言是莫大的誘惑,宋家想讓盛家垮臺,又怎么會嫌手頭上的證據(jù)多?</br> 再者說,祁未跟宋喜之間到底還有些交情,于公于私,就看宋喜怎么接了。</br> 宋喜當然可以拒絕,畢竟這是冒風險的行為,而祁未賭的就是宋喜在拒絕和答應(yīng)這一線之間的可能性,賭贏了,祁家可以完美抽身,還能給宋家一個順水的人情,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宋喜不答應(yīng),那他把這么重要的事情說給她聽,也足以表明祁家現(xiàn)在不想跟盛家扯上關(guān)系。</br> 當然這樣做也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祁未心知肚明,以宋喜的心思,她一定會猜到他的想法,所以他干脆如實說道:“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祁家不出面,讓你擔風險,但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辦法,錯過這個好機會,以后等待祁家的只有兩條路,要么盛市長平安無事的出來,繼續(xù)明里暗里壓榨祁氏,要么等著風華地產(chǎn)的稅務(wù)東窗事發(fā),連累祁家。”</br> 祁未想的沒錯,宋喜第一時刻就分析了所有利弊,知曉他的自保,也明白他在賭她的心思,然而,不得不說,他賭贏了。</br> 宋喜沒辦法放棄擺在眼前的證據(jù),就好像可以用一百條罪把盛崢嶸死死的關(guān)在牢里,九十九條她都不解恨。</br> 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宋喜面上沒有明顯情緒變化,沉默半晌,出聲道:“我理解祁家現(xiàn)在的處境,就像有一把刀懸在脖子上面,當初祁丞捅出來的簍子,沒理由你替他背,這樣吧,我先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你等我電話。”</br> 祁未道:“我們都這么努力想當一個好人,可很多時候事與愿違,偏偏要走很多歪路,甚至做很多錯事兒才能回歸正軌,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這么自私的一面。”</br> 他看著宋喜的目光中盡量平和,可平和下卻涌動著深深地無奈,還有歉疚。</br> 宋喜對他這句話很是認同,雖然境遇迥異,倒也殊途同歸,這種好人被惡人欺負到‘變壞’的滋味兒,當真是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感同身受。</br> 原本宋喜也覺著祁未的算計有些不懷好意,可設(shè)身處地想想,萬語千言,她輕聲道:“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人總得為自己著想,自己好好的才能顧得上別人。”</br> 祁未眼底有一道光閃過,很快,快到宋喜覺的自己看錯了,他看著她,露出很輕的一抹笑,“謝謝。”</br> 也許未必是謝她的幫忙,可能只是感謝她的理解。</br> 聊完正事兒,祁未沒有留下吃飯,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宋喜從樓上下來,在戴安娜的休息室里待著,沒多久喬治笙過來接她,戴安娜和常景樂留兩人一起吃飯,宋喜主動道:“今天不吃了,改天的。”</br> 聽到這兒喬治笙就知道她有話急著跟他講,從旁補了一句:“我倆回家吃,我媽還在等著。”</br> 戴安娜和常景樂送兩人出門,坐進車里,宋喜跟他們擺手,笑著道:“回去過二人世界吧,某人別再說我沒眼力見兒了。”</br> 常景樂彎著眼睛回道:“你眼力見兒這么足,生的寶寶一定很聰明。”</br> 宋喜說:“借你吉言了。”</br> 兩人日常商業(yè)互捧,待到車窗升起,車子平穩(wěn)的往前開,喬治笙主動問:“今天聊什么了?”</br> 宋喜把祁未的話轉(zhuǎn)口說給喬治笙聽,他聽后沒有馬上出聲,宋喜主動問:“你怎么看?”</br> 喬治笙說:“讓他把相關(guān)證據(jù)整理好給你,我找個機會讓人遞到監(jiān)委會。”</br> 宋喜不意外喬治笙的冷靜,只是有些好奇的問:“你不介意祁未借刀殺人?”</br> 喬治笙面色淡淡,口吻如常的回道:“通常我們介意這種人,是討厭被人當傻子耍,現(xiàn)在的情況,我們比他更需要盛家垮,他遞了一把好刀給我們,我們?yōu)槭裁床挥茫俊?lt;/br> 喬治笙的意思是,祁未想什么,他們都懂,不存在被當槍使,二來這頂多算是互惠互利,表面上看來,祁家不動一兵一卒就撇掉了一身的麻煩,好像是占了喬宋兩家很大的便宜,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喬宋更需要釘死盛崢嶸的證據(jù),所以大家誰也不要說誰占便宜,就簡簡單單的當做一次合作,合得來就做。</br> 宋喜被喬治笙這么一說,更加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沉默片刻,有些感慨的道:“祁未這個人,我現(xiàn)在承認他很聰明,也很會看眼色,知道什么時候做什么樣的事情對自己最有利。”頓了頓,她繼續(xù)道:“最關(guān)鍵的是,他身上有一種氣質(zhì),讓人覺得無論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出于無奈,可以理解,不會討厭。”</br> 喬治笙道:“這種人才最可怕。”</br> 宋喜道:“希望他當時說的那句話是真的,我們永遠都是朋友。”</br> 喬治笙說:“目前看他沒有跟我們?yōu)閿车睦碛桑茉谶@種時候踩盛家一腳,一來是盛家威脅到祁家,二來也是表示祁家的立場。”</br> 宋喜一只手跟喬治笙牽著,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圓滾滾的肚子,似是一個人輕聲囈語,“因果循環(huán),終于等到盛家墻倒眾人推的一天。”</br> 喬治笙握著她的手,聲音低沉溫柔,“很快了。”</br> 宋喜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什么,是啊,很快了,很快盛家就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她也要看看,當初不擇手段喪盡天良搶來的位置,他們能不能坐的心安理得。</br> 關(guān)長林親審盛崢嶸,是面對面,證據(jù)一式兩份放在各自面前,一個問一個答的審訊,盛崢嶸知道走到這一步,是方家也沒法把他保出去了,所以剛開始他三緘其口,問什么都不答,用沉默去做最后的拖延。</br> 直到盛淺予通過方家眼線給他帶過話,說關(guān)長林是自己人,盛崢嶸這才有了其他心思,自己人,若是自己人就好辦的多,他可以試著讓關(guān)長林帶話出去,把那些重要罪證掩蓋,這樣就算有人證,也沒有物證,沒辦法指控他。</br> 可萬萬沒想到,他這一吐口,反倒加速了自取滅亡的命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