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洲和秋盈盈回到劇場里,就感受到了鄭雨萱的目光。
鄭雨萱出車禍后,變得非常敏感,周圍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動作都會讓鄭雨萱不安。
秋盈盈、季北洲從舞臺邊上的臺階走上去,鄭雨萱就一直緊緊盯著倆人。
季北洲環顧了下舞臺上正忙著排練的演員:“萱萱,你秋阿姨想讓跟他們一起表演。”
秋阿姨?她什么時候年齡來了這么個大飛躍。
“姐姐,秋姐姐。我沒你那么老。”秋盈盈上半身向季北洲傾斜,小聲提醒。
季北洲溜了眼秋盈盈,繼續跟鄭雨萱說:“萱萱,你秋阿姨剛才就是跟我商量這事的,秋阿姨會教你跳舞的。”
秋盈盈腳在動,真想踹季北洲一腳,自己老就算了,還把她扯上。
鄭雨萱的眼睛一下從細長變成了滾圓,視線從季北洲轉到了秋盈盈身上:“秋阿姨,季叔叔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過,還是喊我秋姐姐,比較好。”
“好的,秋……”鄭雨萱去看季北洲,“姐姐”那兩個字喊不出來。
王莉理解秋盈盈的心情,兩只手放在鄭雨萱的肩膀上:“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亂叫的。”沖著秋盈盈抱歉地笑。
鄭軍捏了捏鼻子,想要笑。
季北洲雙腿岔開,目光在劇場里搜巡:“盈盈,你先教萱萱,我去辦點事。”說完長腿邁開,幾下就不見了縮影。
秋盈盈眼皮往上翻翻,又逃了。
“盈盈”叫得那么親熱,也許只是在鄭軍和王莉跟前吧。可鄭軍和王莉跟季北洲什么關系呢?
季北洲的朋友圈,秋盈盈從沒有進入過,也沒有想進入過。
秋盈盈領著鄭軍、王莉和鄭雨萱去了排練室,這里有一面墻的鏡子。
鄭雨萱,一雙烏黑的瞳孔直直對準秋盈盈,充滿了敬仰和崇拜。
秋盈盈還不知道怎么讓鄭雨萱在臺上表演,可她得硬撐下去。誰讓她剛才心一軟,答應了季北洲。
季北洲一定是電影看多了,以為可以讓鄭雨萱也坐著輪椅跳舞。
小姑娘的腿不能動,就練上半身吧,至少得把芭蕾的范兒擺出來。
鄭雨萱練得很認真,這讓秋盈盈有些感動。原本就是隨便教教,這下倒認真教,也真想著怎么能讓小姑娘上舞臺。
練了一個小時,秋盈盈讓鄭雨萱休息下。
王莉感動地拿瓶水遞給秋盈盈。
“謝謝。”秋盈盈接過來喝了口,看到鄭軍不在,“鄭先生工作挺忙的吧?”
“是的。這也是為了萱萱,才陪了大半天。可能又有了什么事,趕回去了吧。”王莉看著在那對著鏡子練習的鄭雨萱,“他工作忙,平時都是我帶萱萱的。”
“萱萱的腿……要是不方便說,算我沒有問。我只是想知道了這事,也許對幫我編排萱萱的舞蹈動作有幫助。”
“季先生沒對你說?”王莉看著秋盈盈。
“他沒有說。”
“他可能怕我們老鄭內疚吧。有次老鄭辦案當臥底,抓了幾個毒販。其中一個毒販的弟弟,為了報復老鄭,就把萱萱的腿開車撞斷了。”王莉把手里的礦泉水瓶捏得變型,水流了出來。
秋盈盈驚訝地張開嘴:“鄭先生是警察?”
“你才知道?”
秋盈盈把剛才的驚訝給吞咽了下去:“嗯。”
她想到季北洲跟姚真誠這種毒販在一起,那季北洲可能也是臥底了。看著鄭雨萱,秋盈盈不敢問王莉知不知道季北洲也是警察,怕問了就害到季北洲。
“現在我們已經沒事了。”王莉以為秋盈盈為他們一家擔憂。
秋盈盈點點頭,她并沒有從鄭雨萱腿受傷的故事里得到靈感,反而腦子一片空白,更沒有了靈感。
她想問季北洲,你是不是警察,卻沒法問。她沒有季北洲的任何聯絡方式。
中午的時候,王莉請她一起去吃飯。秋盈盈謝絕了。
她一個人待在排練室跳舞。
“你沒去吃飯?”季北洲的聲音響起,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
對面就是德榮的教學樓,一排排教室中有一間是季北洲待過的。那時,季北洲特意挑了靠窗的位置,這樣他就可以看到秋盈盈跳舞的身影。
秋盈盈奔了過來。
季北洲的眼睛放光,嘴角翹起。
“你是警察?”秋盈盈立起了腳尖,這樣的她要比季北洲高些,可以更好地看清季北洲的表情。
季北洲的嘴角慢慢往平,甚至拉了下去。
秋盈肥的呼吸急促,季北洲越不說,她越確定。
季北洲知道,他越不說,秋盈盈越緊張,平靜地說了聲:“是。”
“臥底?所以才跟姚真誠一起?”秋盈盈的聲音壓低,湊到季北洲的臉邊。
她的氣息拂在季北洲的耳朵上,有些癢。季北洲抬起手摸耳朵:“是。”
秋盈盈腳尖點地細碎步移開了點:“你知道萱萱的腿是怎么給撞斷的?”
“知道。”季北洲又摸了摸耳朵。她離得已經遠些了,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可耳朵更癢了。
秋盈盈又腳尖點地退遠了點:“那你還干?”
“嗯。”季北洲的耳朵都給他的手搓紅了,還是癢。
秋盈盈不說話了,就立著腳尖站在那,看著季北洲。
“去吃飯吧。”季北洲往外走。
秋盈盈沒有動。現在她沒心情吃飯。
一個隨時可能會缺胳膊斷腿,甚至會死的人在她面前,尤其這是季北洲,秋盈盈的心亂透了。
“吃飯。”季北洲去把秋盈盈的保暖鞋拿了過來,一把抱起她把保暖鞋套在腳上,再把她放到地上,拉著她的手就走。
“季北洲……”秋盈盈給拖得站不穩,卻沒有她的心亂。
要是季北洲死了怎么辦?
“我不會死。”季北洲好像聽到了她心里的聲音。
秋盈盈的心一下不亂了,甩了甩季北洲的手,沒甩開:“我是讓你不要拉著我。”
她不敢說“我才不在乎你死不死”,現在她不敢說“死”這個字。
“你松開我,讓人看到像什么樣。”秋盈盈抗議。她得小跑才能跟上季北洲的步子。
“你要我銬上你?”季北洲的手往褲子后袋摸去,像要拿出手銬。
秋盈盈不敢喊了,那樣更難看。
季北洲掏出了塊亞麻手帕擦了擦手,隨手扔在了垃圾箱里。
“你騙我。”秋盈盈氣得想踢季北洲。
季北洲不說話,把秋盈盈一拋,扔在了椅子里。他坐在了對面,拿起了菜單看。
秋盈盈別過了頭,正好看到王莉和鄭雨萱在那邊沖這打招呼。
“王莉知道你是警察嗎?”她想找個突破口,好好教訓下季北洲。
“不知道,鄭軍知道。王莉只知道我是個做藥品的商人,鄭軍的小學同學。”
秋盈盈扭回頭笑了:“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季北洲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皮:“你什么都不知道,泄露什么。”
服務員送來了季北洲點的簡餐。
秋盈盈切著牛排:“萱萱的表演節目我想好了,她需要個舞伴來帶她。”
季北洲看著她,等她往下說。
“我覺得你挺合適的。”秋盈盈用叉子把牛排送進了嘴里,慢慢嚼著,眼睛笑得像三月春風,全是風情。
好呀,你折磨我,看我怎么折磨你。秋盈盈就這么想著。
她知道季北洲不喜歡跳舞,從不跳舞。
季北洲看了她一眼,專心切著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