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尚廣的離開,并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在場幾人中,竇包兒是唯一不怨恨,不仇視陸尚廣的一個。但等她發現時,陸尚廣早已離開多時。
竇包兒輕嘆一聲,這就叫做,天理昭彰,善惡報應不爽。
他陸尚廣當日做下了那等下作事,就要有今天吃不上飯的覺悟。
竇文長拉著竇包兒坐下,還想同女兒再聊個幾天幾夜。
奈何李嬸在一旁頻頻嘆氣。
竇文長忍無可忍,轉頭看向她,沉聲問:“芽芽她干娘,你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啊,沒啥事!”
李嬸忙擺手。
竇文長轉回頭,繼續同竇包兒說話。
沒過幾分鐘,李嬸又嘆了口氣。
竇包兒立刻站起來,在便宜老爹發飆之前,看向李嬸,笑問:“干娘,怎么了?”
“丫頭呀,你早上只吃了一個饅頭,這都快申時了,你不餓呀?”
李嬸關切地問。
“什么?芽芽竟然還沒吃午飯?她干娘,你咋不早說?孩子要是餓到了,可咋辦呀?”
竇文長站起來,急道。
李嬸翻了個白眼,看一眼案板上切到一半的菜,不可置信地問:“敢情,您以為我們這是在準備晚飯?”
竇文長一噎,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反駁。
說實在的,自從進了廚房,他的一雙眼睛就沒從女兒身上挪開過,還真是到現在才注意到案板上的菜和冒著熱氣的鍋。
他忙道:“那你們先做飯!等吃過了,再慢慢聊!”
“對對對,竇丫頭快做飯!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剛才看你爹太可憐,才一直忍著沒說!”
村長附和道。
“好的,文叔!辛苦了,您和我爹先坐會兒,喝杯茶!”
竇包兒說著,倒了兩杯茶,分別遞給竇文長和村長。
村長滿意地點點頭:“丫頭,手底下利索點兒!”
“知道了,文叔!”
竇包兒笑著應了。
看村長如此指使自家寶貝女兒,竇文長頓覺不爽。
他瞪向村長,不滿道:“回自己家吃去!出來這般久,你那村花老婆,想來是早已等不及了!”
“好你個沒良心的竇文長!這冰天雪地的,你當我樂意出來這般久?”
村長氣呼呼道。
“哼,也不知是誰想看別人家的熱鬧,巴巴地追著來了!”
竇文長反唇相譏。
“對,我就是想看你的熱鬧!你能把我怎么著?”
“好你個不安好心的李庸醫!”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只差點兒將這廚房的房頂給掀了。
竇包兒無奈地搖搖頭,走到灶臺邊察看準備到一半的菜。
竇文長來了,陸尚廣卻走了,本來準備好的菜剛夠。但又多了個村長,怕是又不夠了。
竇包兒重新洗洗切切,又多準備了兩個菜。
李嬸則在另一口灶中生了火。
等一切就緒,竇包兒看向桌邊還在爭吵的兩人,笑道:“爹,文叔,您二位想敘舊的話,去客廳吧。等會兒炒菜的時候太嗆,怕是不好說話。”
“芽芽安心炒菜便是,爹才不想跟這老庸醫敘什么舊!”
竇文長笑著回。
“哼,你這種窮酸書生,我才懶得理你!”
村長道。
“哎,又開始了!”
竇包兒暗嘆一聲,不再搭理那倆老冤家,只認真炒菜。
她手腳麻利,不到半個小時,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就上桌了。
李嬸擺好碗筷,盛兩碗摻了玉米糝子的白米飯放到桌上,又將炒好的菜也端上桌。
做完所有能做的,她才將竇包兒叫到一旁,低聲道:“丫頭,你們先吃著,我回去看看從田他們回來了沒。”
竇包兒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佯裝惱怒道:“干娘,您快坐著吃飯!庭竹和孫小后沒回來,從田哥能回來?我爹和文叔又都不是外人,沒什么的!”
“對對對,芽芽干娘,快來吃飯!我們竇家本沒那么多規矩。再說,你是芽芽的干娘,咱就是一家人。別見外!”
竇文長道。
村長也跟著勸道:“是啊,他嬸子。忙活了一中午了,快吃飯吧!”
李嬸這才被竇芽拉著坐下,一起吃起飯來。
吃一頓飯本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但今天這頓飯,在竇文長時而長吁短嘆,時而贊不絕口中,用了近半個小時才吃完。
一直到桌上的菜全部冷透了,大家才放下筷子。
村長看一眼竇文長,慢悠悠道:“竇大才子,我看你注定成不了君子!真不知當年,蓮兒是看上你什么了?”
“李耀文,我再警告一次,不許叫蓮兒!”
竇文長怒道。
“行行行,叫駱小姐總可以了吧?”
村長道。
竇文長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他問:“你剛才是什么意思?”
村長捻捻胡須:“都說君子當食不言,寢不語。因此,你注定成不了君子!”
竇文長又要發火。
就聽李嬸道:“竇舉人,您吃那般少,又一直在嘆氣,是不是覺得丫頭做的飯不好吃啊?”
“不是!這可是我平生吃過,最好吃的一餐飯!”
竇文長立即回道。
說完,他又看向竇包兒,生怕寶貝女兒生氣。
竇包兒大概能猜出竇文長剛才失態的原因,只笑道:“若爹爹喜歡吃,我日后每日給您做便是!”
竇文長長舒口氣,向李嬸解釋道:“我剛才那般感慨,正是因為這飯菜太可口了!”
見李嬸不解地望著他,竇文長接著道:“她干娘,不瞞你說,我的芽芽,雖不說錦衣玉食,但自小也是有人伺候的。
“像這種燒湯煮飯的事,她哪里做過?
“如今,她不光會做,還做得這般好!
“你叫我怎能不心疼?”
李嬸了然地點點頭:“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咱這當父母的,都是這樣!每每看到從田在外奔波,我就忍不住地心疼!”
“咦,你說誰?”
竇文長追問。
“從田呀!啊,大名叫李從田,我兒子!”
李嬸下意識回道。
“可是一名二十五六歲、常年在天祝城做生意的青年?”
竇文長又問。
李嬸神色微變:“他該不是欠您錢了吧?”
“哈哈哈,那倒沒有!那小伙子挺會說話,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
竇文長笑著回道。
李嬸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