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長街上，百余鐵騎猶如一道鋼鐵洪流，沿街奔行，直沖城外而去。
    騎手個個身姿矯健，身披重甲，腰懸長刀，威嚴肅穆一言不發。
    百余人馬，渾然一體，只是奔行之勢，就讓人感到一股無言威壓。
    “丹陽兵！”
    樓上，龐赤城音帶感慨：
    “府軍中有四大兵種最為特殊，丹陽騎兵、大戟武士、娘子親軍、玄甲護衛。”
    “每一軍，各有千人，能入四大兵種之人，無一不是入流高手！”
    “他們修行功法一致，精通合擊之術，更身披重甲，只是這區區百騎，在寬闊地帶，就可輕松圍殺先天高手！”
    莫求眼神一縮，面色微變。
    難怪陸府能力壓各大勢力，穩占東安府，只是下轄府軍就有如此實力。
    這還不算陸府自家武力。
    不過……
    如此說來，大鬧青豫兩州的玄衣教，怕也非比尋常，被多方人馬圍殺，竟然直到此時依舊不滅。
    “大人。”這時，門外傳來聲響：
    “莫大夫在屋內。”
    “嗯。”一人悶聲接口，隨即房門打開，一位身著文官官袍之人邁步行入。
    看到來人，龐赤城當即拱手施禮：
    “高大人！”
    莫求也有樣學樣：
    “高大人！”
    “免禮。”高大人大手一揮，一股無形勁力卷來，讓兩人直起腰背。
    一流高手！
    莫求暗暗心驚，陸府果真深不可測，隨便一人，都有如此實力。
    “莫求！”
    “在。”
    高大人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沉聲道：
    “先把昨夜之事一一道來！”
    “是。”莫求應是，整理了一下思緒，把早已重復數次的經過再次說來。
    “……就這樣，我們三人又奔行片刻，恰好遇到富貴山莊前來探查的護衛，于是在龐兄的幫助下，去往附近府軍駐扎營地稟報情況。”
    “嗯。”高大人顯然早已看過案件文牘，此即略作沉吟，問道：
    “你確定，聶萬里當時喊的是勾結逆盟？”
    “確定。”莫求點頭，見對方面帶凝重，不由問道：
    “大人，這逆盟有什么不對嗎？”
    “不該問的，別亂問！”高大人聞言，面色瞬間一沉，冷聲開口：
    “還有那絕心指、毒公子，都與你們靈素派脫不了干系，所以你暫時先留在這里。”
    “待一切清楚，再等候發落！”
    莫求面色一變。
    這是什么意思？自己好心好意回稟，不說好處，竟還要發落？
    “高大人。”龐赤城急忙開口：
    “莫大夫對陸府忠心耿耿，一心救治百姓，對那逆盟更是一無所知……”
    “住口！”高大人聲音一提，面色冰冷：
    “事實到底如何，自有軍府衙門定奪，豈有你們說話的份？”
    “來人！”
    “在！”
    “看好此地，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能離開！”
    “是！”
    門外，府兵大聲應是，也讓莫求、龐赤城兩人表情僵硬，卻又無可奈何。
    待到高大人離開，莫求才小聲開口：
    “龐兄，這逆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以為所謂逆盟，與叛匪類似，只是一個籠統稱呼，現今看來卻是不然。
    “逆盟……”龐赤城面色復雜，沉默良久，才緩慢開口：
    “莫兄當知道，東安府有陸府坐鎮，是最近百年之內才有的事。”
    “不錯。”莫求點頭。
    龐赤城繼續道：
    “而在百年之前，東安府還有一方勢力高高在上，名曰五山派！”
    “五山？”莫求心頭一跳。
    他下意識想到，與黑煞秘錄在一起的那枚令牌，上面就有五座山峰。
    這其中，怕是也有關系。
    “不錯。”龐赤城點頭：
    “百年前的事，太過久遠，龐某也是道聽途說，不過逆盟的前身，就是五山派。”
    “這伙勢力藏身東安府暗處，時不時冒出來，即使陸府多番打壓也未能徹底清除，據說黑煞教之亂就有他們的影子。”
    “想來也是因為最近一年玄衣教鬧得厲害，府軍大多外出，東安府內部空虛，他們才再次攪動風雨。”
    “這樣……”莫求皺眉：
    “看樣子，靈素派那位先人，也加入了逆盟。”
    “噓！”龐赤城聞言，面色突然大變，伸手豎在唇前，小聲開口：
    “莫兄慎言，那人與靈素派絕無關系，若不然你我怕也免不了麻煩。”
    “不會吧？”莫求愣神：
    “二十年前，那人就被逐出藥谷，此事人盡皆知，難不成還會受到牽連？”
    “莫兄！”龐赤城搖頭，面露苦笑：
    “看樣子，你還不清楚陸府的作風。”
    “對于我等來說，陸府高高在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能不受。”
    “而在陸府高人眼中，我等凡夫俗子，又如何入得耳目，稍有不順就隨手打殺，也不過是常有之事。”
    見莫求面帶詫異，他再次輕嘆：
    “陸府甚少理會外面瑣事，因而莫兄不知，不過以后記得謹言慎行就是。”
    “龐兄說的是。”莫求點頭：
    “在下受教！”
    他雖然來東安府已有數年，但前幾年接觸的都是平民老百姓。
    最近一年，也是忙著治病救人，專研醫術、武藝，不問外事。
    對于陸府，所知甚少。
    不過從旁人的態度，也能分辨一二。
    陸府，普通人談及無不敬畏有加，眼帶儒慕，類似心中至高無上的圣地。
    而龐赤城這等江湖勢力首領，平日里能夠接觸到陸府的存在，卻極少談及。
    忌諱甚深，畏大于敬。
    丹陽騎兵的動作很快，不過半日，就已回返，從高處看，可見他們兵甲浴血，顯然經過一場廝殺。
    不多時，一顆顆頭顱，就懸掛在城門之上，更有罪名文書列出，引得不少路人圍觀。
    “怎么會？”
    莫求立于窗欄前，面色鐵青，心中發寒，雙眼一一掃過那些頭顱：
    “聶夫人、聶菊、聶福……”
    “為什么要殺他們！”
    聶萬里顯然沒有勾結逆盟，因此還遭人圍殺，而今，他的妻子、兒女卻被丹陽兵所殺，頭顱懸門示眾！
    昨日還活生生的人，今日就被人斬下頭顱，雙眼怒瞪，死不瞑目！
    尤其是聶萬里的兩位夫人，容顏猶在，如今再看，卻分外猙獰。
    唯有聶榮，未在其列，不知是不是僥幸逃脫。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龐赤城輕嘆，對此卻是見怪不怪，道：
    “遇到這種事，陸府的做法向來都是有殺錯不放過，畢竟我等凡夫俗子，不值得他們去花費心思，隨手打殺了，一了百了，干干凈凈。”
    莫求閉眼，良久才道：
    “我們，會如何？”
    “這……”龐赤城面露遲疑：
    “若是我們昨夜未曾來報，自會以心藏歹意被按上罪名，現今……應該沒事。”
    “應該沒事？”莫求苦笑：
    “在下對此，已經不報多大希望，只希望沒有連累到龐兄。”
    “放心吧。”這時，門外響起一個嘶啞之聲：
    “你們沒事了。”
    “咯吱……”
    房門打開，面帶憔悴之色的董夕舟緩步入內，朝龐赤城點了點頭，又看向莫求：
    “想不到，不過區區半年時間，你就闖下如此名號，張長老聽聞你出事，專門把我拉來為你求情，甚至就連掌門都親自登門央求。”
    靈素派內，唯有他，能在陸府說上話，董小婉的關系屬于私交，一旦動用，就可能影響她個人的未來，自是慎之又慎。
    莫求聞言松了口氣，正色拱手：
    “多謝董師父。”
    “多謝前輩。”龐赤城也道。
    “你不用謝。”董夕舟朝他擺手，一臉冷漠：
    “陸府做事雖然霸道了些，但還不至于牽連那么廣，而且富貴山莊也不是沒有路子，不用我開口，也出不了事。”
    “呃……”
    對方如此不近人情，倒是讓龐赤城面露尷尬。
    “還有。”董夕舟再次看向莫求，悶聲道：
    “這件事雖然就此了結，但陸府要求你最近一年不能走出內城，雖是方便監視，安全也有保證。”
    “另外，我為了此事用了一個人情，你也需要還！”
    “是。”對方說的干脆直接，莫求也不動怒，反到心情舒暢：
    “董師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
    “我聽說，你除了醫術不錯外，煉藥也頗有天賦。”董夕舟說明來意：
    “我負責的丹藥，最近缺口很大，需要一人輔助，你來幫我一段時間。”
    說著輕輕一哼。
    “別以為我是占你便宜，這是陸府的差事，做得好，賞賜不會少！”
    “是。”莫求應是：
    “晚輩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