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騰急忙掏出紙巾。

“我自己來。小夏，你既然來了，就在這吃吧，你強哥燒的中飯太多了，我吃不掉的。”曉姍邊忍著疼痛走進臥室邊說。

等她套好那條呢裙出來，小夏已經熱好了飯菜。

“姍姐啊，你這樣單干太辛苦了，我聽說虎丘有很多婚紗廠，你為什么不放給人家做呢?”他把飯菜端上餐桌后問。

“工人都喜歡做批量或影樓的訂單，因為不需要多動腦筋而且要求不高，像我這樣單件訂制的，他們嫌煩。而且等到最后發現了問題，還有個肯不肯改和改不改得好的問題。因為改衣服比做要煩和難得多，婚紗廠一般是計件的，改好一件衣服可能就相當于少做了兩件，改不好還得重做。虎丘不斷有新婚紗廠出來，但是工人的數量卻跟不上——婚紗廠經常需要加班加點，一個月一般頂多休息兩天，雖然工資不低，但現在年輕人都嫌苦和累，招不大到學徒。好不容易招到幾個，等學會了就差不多要成家了，因為都是外地的，結婚生子后要很長時間再出來，還有的索性就不出來了，因此工人是香餑餑。明明是工人的錯，老板很多時候也不敢拿他們是問，就算你訂單多或老板和你關系好，愿意親自幫你改或重做這個單，時間也來不及——現在生活快節奏，好多新娘都是快結婚了才訂的婚紗。所以只能全程盯著，也就是我要和上班那樣天天呆在廠里了，我就沒法接書唯。”

“我看到淘寶上也有不賣訂制品的，直接賣的現貨，這應該就是從廠家批量拿的吧，那你不如也拿了賣，省事些。”

“是有的，但一般以廠家自己開的淘寶店為多，否則風險也挺大的。首先你要選對款式，然后要找專業模特和專業攝影師把照拍好。萬一款式沒選好或照片沒拍好，那批量拿的貨就成積壓了。還有一點是婚紗禮服不像一般的服裝，對尺寸要求很嚴，因為是凈身穿的。雖然現在好多款式，后背由拉鏈改成了綁帶，但綁帶也得有一定的比例才好看。另外，在身高方面還是不好控制的——我們平時的中碼女裝，一般155－165CM的人都可以穿，但婚紗中碼的長度就只適合身高165CM，而且還必須頭加頸20CM，上身長40CM，下身長加鞋高是105CM的，這樣的人一百個當中能有幾個呢，所以很多新娘買回去后并不合身的。非定制產品必須接受七天無理由退貨，廠家無所謂，反正還有影樓和婚紗店會要的，像我這種個人的就頭大了。”

“這么說還是當工人最好？”夏志騰追問道。

“工人也不舒服的，經常要加班加點，技術不好的老要返工，一個月也拿不了多少，技術好的常讓做難和沒做過的款式。算上節假日，平均每月才休息兩天，只有過年時才長些，能回趟老家。孩子放老家吧，怕生疏；帶來蘇州吧，自己沒時間管；把老人一起帶來吧，勢必要租大點的房子，吃用開銷就大了。而且孩子來蘇州了，就要在蘇州上學，就得買房啊，現在房子多貴呀，壓力山大啊。而婚紗淡旺季又很是分明，旺季新廠不斷涌現，淡季關了的也很多。另外，也不是所有婚紗廠生意都好的，很多都不能準時發工資，還有幾個月工資沒領到，老板卻跑掉的呢。婚紗廠工人一般都來自AH，平時忙，沒時間碰頭，過年時那就是大聚會了。大聚會的結果就是導致來年的人員大流動，今年有的廠，到現在人員還沒穩定。訂單來不及交貨，質量就更跟不上了，退貨率飆升。我現在雖然苦和累點，但不會有退貨的，當然，今天就有個例外的。”

上午那賣家上線后，說我皮膚都硌破了，所以要退。

“這紗的硬度也只是相對而言的，親應該是收到后感覺不適合對吧，上次我就勸親這款不大適合的呀。”

“不是款式的問題，是材質的問題，太硬不適合做婚紗。”

“沒有規定婚紗不能用硬紗做啊。再說我是12號發的貨，親13號就收到了，昨天都25號了。”

“那是我忙，一直沒打開看，親，我就試了下，你還可以再賣的。”

“不行啊，這是按親尺寸訂做的，而且當時和親強調了不能退換的。”胸105CM，腰98CM，身高146CM，這婚紗退回來就是一堆費料了。

買家上傳了一張皮膚照片，連苦肉計都肯演的買家，曉姍不想和她再糾纏不清了，同意了退貨。因為怕其它快遞公司的快遞員不肯送上樓，她就讓買家退回來時用小夏所在的快遞公司。

“那為什么不讓強哥跟你一塊干呢，他那么會說，讓他當客服很適合，還可以幫你裁啊。”

“別提了，我第一個差評就是他搞出來的。他這人沒有耐心，怒點低，然后話太多，影響我做事，而且他這個肚子，也沒法蹲下去裁衣服啊。”

“哦，快一點鐘了，我得走了，等下我接了書唯就送回來，這樣你拿什么可以叫他，方便些。”

書唯到家后，開始畫老師要求的《我們一家人》。

“我們家只有三個人啊，你怎么畫了四個人呢？”

“還有個夏叔叔啊。”

“夏叔叔是外人，一家人是指家里的人，自己人，怎么說呢，就是晚上睡在這里的人。”

“哦，”書唯擦掉一個，“我還當把夏叔叔也叫爸爸，就是一家人了呢。”

第二天，曉姍從夏志騰手里接過退貨，雖然知道這已經沒什么用了，但敝帚還自珍呢，這一針一線都是自己的勞動果實啊。她打開來打算讓小夏幫忙掛到閣樓上，不打開不知道，一打開嚇一跳，下裙紗上破了個大洞。她拍照聯系買家，對方說她是原包裝發還的。

曉姍氣暈了：原包裝就是沒拆封，沒拆封你怎么說材質硬和皮膚被硌破？

“我怎么知道這上面的洞誰弄的，退貨居然指定快遞，誰知你和快遞是什么勾當？”

淘寶要曉姍出具發現問題拒收的證明，夏志騰說這好辦。

曉姍擺擺手：對這樣的買家，我已經無語了，我不想再糾結于此了。

“材料硬點怎么了，你老公的東西要不硬，你還不要呢！”吳偉強知道后大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