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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桑,離音國的救贖
纖漠沒有看聶云,只一直盯著纖飛龍的面,她咬住下唇,她發誓,要將這個男人面上的猙獰永遠的記住!
纖漠的視線纖飛龍當然是感覺到了,他大吼了一聲騎馬便沖到了纖漠的面前,只是面對這樣寒烈的視線,他手中的長刀卻猶豫了一瞬。纖漠冷笑開了,聲音在刀劍碰撞的聲音里有些縹緲,可是纖飛龍卻聽了個清楚。
“怎么,你也會怕嗎?”
惱羞成怒的纖飛龍不再猶豫,長刀猛的向著纖漠的面揮了過去,只可惜,卻被聶云的長劍擋了回來。聶云一手抱住纖漠,握著長劍的另一手不斷的揮出,只是,每一劍,都只能擋開襲向纖漠的刀而已。
侍衛們似乎發現了聶云的想法,反倒不再攻擊聶云了,而只不斷的向著纖漠出刀。聶云不笨,又怎會看不出侍衛們的計謀,只可惜,他已經別無選擇。
聶云的血,濺到纖漠白色的面紗上,一點一點的紅,隔著薄紗,纖漠卻仍然險些被鮮血的炙熱灼傷。
纖漠哭了,眼前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
“走!”
聶云一聲大吼,擁著纖漠的腰不顧一切的往外沖,手中的長劍揮舞到了極致。
纖漠只感覺背后一股推力,一個踉蹌便被扔到了馬背之上,而聶云卻只身擋在了馬的面前,夕陽的陽光里,鮮血的顏色,好艷!
只一眼,纖漠不再猶豫,抽出懷中的匕首“月”,將它狠狠的插進馬臀里。她知道,現在的她,留下,對聶云來說才更是一種危險。她也知道,用生命換來的逃生希望有多可貴。
馬兒痛苦的嘶吼,揚起蹄子發瘋死的奔跑起來。纖漠沒有回頭,只拼命的抓緊了韁繩,任身后聶云沖天的吼聲和刀劍聲一起漸漸遠去,纖漠甚至不敢想象身后會是一種怎樣殘忍的場景。
馬,是一匹好馬,帶著纖漠一口氣從黃昏奔到了天明,帶著纖漠倒下的時候,馬臀上的血跡已經干涸。纖漠從馬背上爬起來,一身粗布衣裳已經被汗水浸濕,她吃力的抬起手,撫上馬兒的面,想將馬兒的眼闔上,可是無奈任她怎么用力,那馬兒的眼竟是合不上半分。
纖漠嘆了一口氣,身上的力氣已然用盡,下一瞬,便渾渾噩噩的暈了過去。
夢里,纖漠的整個視野里都是鋪天蓋地的紅,紅色的世界里只有一雙眼睛,那眼睛睜得很大,就望著纖漠的方向,那眼睛是纖漠認得的,是聶云的眼。纖漠慌了,泣不成聲,拼命想向他沖過去,可是一雙腳像是灌了鉛,怎么也邁不出半分。
纖漠睜開眼的時候,面前出現的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老婦人約莫六十多歲,穿著不似云翳國的百姓,三千發絲梳成了兩個麻花辮,重重的垂在胸前,頭上戴一頂五顏六色的繡花帽子,倒是有些特色。她手中拿了一碗藥,見纖漠醒來,沖纖漠露出一笑,勾住纖漠的脖子,也不管纖漠有沒有準備好,便往纖漠的嘴中灌了進去。
“這可是我家祖傳的秘方,一滴都不許剩下!”老婦人說話豪邁,一點沒有中原女子的溫婉,那種爽快的笑容更是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
纖漠被嗆得有些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那婦人笑得越發的燦爛了,一邊替纖漠拍著后背,一邊沖身后招呼了一句:“給她拿些水來。”
原來老婦人身后還站了一個丫鬟,那丫鬟的衣服也和那老婦人相似,不過布料和手工比老婦人的自然是差了不少。那丫鬟急急的到了碗茶遞了過來,纖漠看也不看,著急的便往口中灌,那藥好苦。
“呵呵……”那婦人看纖漠這副模樣笑得開懷,等纖漠喝夠了,才說道:“你這丫頭丑成這樣也不容易,就你這副模樣沒有被人當妖怪打死實屬幸運,再加上被我撿到,也算是你的一番造化。”
老婦人說話直接,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客套,要是常人,或許會心生反感,可是對纖漠來說,這樣沒有絲毫做作才是可貴。世間人大凡都是虛偽的,這樣的直白反倒是一種釋然。對這老婦人,纖漠不禁生出幾分好感。
纖漠對那老婦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才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出乎纖漠的意料,這間屋子竟不是真的屋子,而是一頂大帳篷,看得出是臨時搭建的,所以很是簡易。
纖漠眉頭擰緊了一些,五彩繡花帽,帳篷,這兩樣都是離音國百姓的必備之物,莫非……
“你們是離音國的人?”許是纖漠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開口聲音有些生澀。
那老婦人收起了面上的笑,面容突然的嚴肅了起來,挑眉問道:“怎么,看不起我們離音國的人么?哼!要不是我,你這個云翳國的人還能有命么?”
纖漠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婦人的反應如此之大,趕緊開口解釋。“婆婆您誤會了,我并沒有看不清離音國人的意思,婆婆救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又哪敢嫌棄。”
老婦人點點頭,面上的寒意這才減退了幾分,她擺擺手,身后的丫鬟便退了出去。她掃了一眼纖漠的小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我才不會救你。一個女人懷了身孕還要奔波,這樣的辛苦,我懂。”
老婆婆眼神飄忽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一些過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這里雖然是云翳國的境內,可是近來云翳國和離音國邊疆不穩,我這才急著往回趕。生意人,最怕的便是動亂。”第一百八十二章少爺,灰眸
原來這老婆婆姓桑,周圍的人都稱她為桑老板。她來頭不小,居然是離音國最大的繡房麗云坊的老板,一個女人,將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這股魄力便不是常人比得上的。
離音國雖然處在沙漠之中,可是刺繡卻絕對不輸給中原人,再加上沙漠中人獨有的一股子豪邁,更是讓離音國的繡品也多了一種豪氣。正是這豪氣,讓離音國的繡品聞名天下。
這些都是照顧纖漠的丫鬟小竹告訴她的,小竹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生性活潑。纖漠雖然只和她相處了一天,可是讓纖漠驚訝的是,這一天之內,小竹一張小嘴開開合合,竟然沒有閉上過一刻。
聽小竹說這個商隊總共四五百人,都是桑家的家仆,這次來中原是為了采辦絲綢。四五百人的商隊,這在離音國也算是大型的商隊了,這桑家的實力倒是出乎了纖漠的意料。
纖漠還記得小竹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的得意沒有絲毫的遮掩。纖漠只是笑笑,從小出生在將軍府,雖然是沒有地位的千金,可是大場面,纖漠還是見過不少,再加上機緣巧合成了皇妃,纖漠對桑家的商隊雖然驚訝,可是也并沒有小竹預料中那般驚奇。
商隊里的事情多,小竹照顧了纖漠一天已經很難得了,一大早她給纖漠送來了早飯和衣服便沒了蹤影。帳
篷外的天氣怪得緊,淅淅瀝瀝的飄著小雨。睡了一晚,再加上桑老板的祖傳秘藥,纖漠虛弱的身子竟好上了幾分。
桑老板是個好人,而纖漠卻是一個逃犯,纖漠不想連累了她,便起了身想去告個別再離開。掃了一眼小竹送來的飯菜,她卻沒有一點胃口,只是將那套離音國的衣服換上了。
離音國的服飾比中原的只是多了一點花色而已,纖漠雖喜歡純凈的顏色,可是頭一次穿上離音國的衣服,卻沒有纖漠想象中的那么不適應。
在床旁有一面銅鏡,銅鏡不大,只比巴掌大了幾分,纖漠拿在手中,向銅鏡望去,鏡中,映出一張丑陋的臉。纖漠忍不住抬起手,臉上那些膿瘡還在。她想起了桑老板的話,丑成這樣也不容易。
纖漠想笑,的確,這張臉是得來不易,她還記得聶云小心翼翼將這張面皮拿出來的時候,纖漠狠狠的震驚了,這么逼真的面皮要怎樣的巧手才制得出。想到聶云,纖漠心中一陣抽痛,倉惶的放下手中的銅鏡,匆匆便出了帳篷。
五六百人的商隊,單是帳篷便是上百頂,遍布在百丈寬的空地上,將空地滿滿的塞了起來。只一眼,纖漠便被狠狠的震撼了,抬起腳卻不知該往哪邊走,空地上,只是密密麻麻的帳篷而已。
許是因為天上下著小雨,所以來來往往穿梭在帳篷間的人步子都有些匆匆,不過不管是誰,走過纖漠身旁時,面上都忍不住一驚,纖漠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什么,那些人便驚慌的跑開了去。纖漠現在這幅模樣,的確是嚇人了些。
纖漠嘆了一口氣,索性不再問人,隨便撿了個方向便邁開了步子。天上的小雨落在纖漠的臉上,隔著面皮,只有隱約的感覺。這空地比她想象的還大,她在帳篷中找了半盞茶的時間,卻仍然沒有見到桑老板的人影。
冷不丁的,纖漠剛轉過一個帳篷,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纖漠抬頭,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可是和一般的人不同,那人的眼睛里是灰蒙蒙的顏色,這樣的灰有些恐怖,可是安在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卻又恰到好處。
纖漠淺笑,男子的眼神讓她心中生出一份好感。面前的男人,看見這副模樣的纖漠,眼中沒有恐懼,更沒有厭惡。
“笑什么?”男子的眉頭擰了一下,這才將撞進懷里的纖漠放開。
纖漠仰起臉,一抹淺笑又濃了幾分,“笑你,竟然不怕我。”
男子一聽,頓時笑了,笑聲頓了頓,卻說:“你也沒有怕我!”
纖漠吃過的苦不少,見過的人更多,只是一雙灰眸而已,她又怎會怕。只是男子笑著的時候,眼里閃過的一抹憂傷,她還是看見了。被人當怪物的感覺,纖漠能懂。
“少爺!”
一名離音國少女出從旁邊的帳篷走了出來,面上似乎有些焦急的神色,見到灰眸男子,沖他行了一禮道:“云翳國的軍爺們來了,在桑老板的帳篷里。”
云翳國的軍爺?纖漠的心募的漏跳了半拍,面色一冷,手緊緊的扯住了衣角。
那男子聽了,眉頭擰成了層層峰巒,也不看那少女一眼,轉身便邁開了步子,走了兩步,卻停下來回過頭對纖漠說道:“我叫桑決,聽說你是我娘救回來的人,你不怕我,這很好,只要你愿意留下,桑家人絕不會趕你。”
那男子說話的時候,雖然有些冷酷,可是話中的好意纖漠還是感覺到了,只是心中有事,所以卻也扯不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來。
男子轉身走了,那少女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只留下纖漠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要是那些云翳國的軍爺是來追她的人,恐怕,她會害了桑家。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大了,雨滴,一顆一顆的直往下掉,纖漠擰緊了眉,腦海里出現了聶云渾身是血的模樣。纖漠想,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她怎么也不愿再拖累了。第一百八十三章纖兒,是你
纖漠到底還是不放心,循著桑決的步子跟了上去。行了沒多久,便看見一頂鵝黃色的大帳篷,門口站著兩個勁裝的男人,腰間都別了彎刀,那模樣看上去比中原的男人高大了幾分。他們似乎是專門站在門口等桑決的,見桑決一來,兩人趕緊掀開布簾和桑決一起進入了帳篷。
纖漠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小心的挑開了布簾的一角,只一眼,她便匆匆的將手放下。
站在帳篷的,不僅僅是桑老板等人,還有慚洛!
纖漠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手有些顫抖,可是扔不受控制的再次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布簾的一角。原來,她是這么的思戀著他,想要再看他一眼。
桑老板正坐在主位上,手中端著茶,卻沒有喝,面色似乎有些難看。而慚洛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黑色長袍隱隱透著一股子霸氣。桑決站在桑老板的身旁,面上也不大好看,他似乎在對慚洛說著什么,可是隔得遠,纖漠卻聽不清。
纖漠的眼漸漸被水汽模糊了,只得匆匆抬起手抹了一把淚,可是當放下手時,一張臉卻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岳然站在布簾后,對上纖漠倉惶的眼,他神色一緊,不著痕跡的往身后看了看,慚洛似乎還在和桑決等人爭執著,岳然趕緊一個閃身步出布簾之外,徹底擋住了纖漠的視線。
岳然來不及多說什么,只拉了纖漠的手便匆匆往外走,穿過一頂頂帳篷間的縫隙,直到一個偏僻的轉角才停了下來。
周圍很安靜,只有涼風帶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飄到兩人的臉上。纖漠甩開了岳然的手,轉過身,有些不敢看岳然眼中的哀傷。
“纖兒……是你!”岳然的聲音里透出的是沒有遮掩的思戀。
纖漠渾身一怔,面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過一瞬,“什么纖兒,你認錯人了。”
“呵呵……”岳然仰頭笑了,只是笑聲過于的落寞。“你的眼睛,不會錯!你就是纖兒……”
眼睛,岳然口中的眼睛,讓纖漠想起了纖飛龍。也正是這雙眼睛,讓纖飛龍發現了易容的纖漠。纖漠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才回過身面對岳然。
“聶云……他怎樣了?”
纖漠淡淡的開口,岳然卻久久沒有說話,只是手一直僵在空中沒有放下。岳然的沉默,讓纖漠心的心猛的往下一沉,轉過身焦急的道:“難道他……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沒死……可是你……”岳然頓了頓,眸子里的希翼彌漫天際,他喉頭滾動,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說道:“你……愿意跟我走嗎?這天下,只要有你,不管那里,我都帶你去!”
雨,帶著涼意撲到臉上。
纖漠睜大了眼,這,是岳然的誓言嗎?放棄一切,帶她走!
纖漠咬住了下唇,剛剛干涸的淚再一次瘋狂的涌了出來,她搖搖頭,只哽咽的說了一句。
“對不起。”
纖漠轉身跑了,腳步踩進雨水里,帶起污泥濺滿全身。心中卻只有一個聲音,對不起,對不起,對岳然,她已經虧欠了太多,不能再虧欠下去。她的心中,這輩子,只容得下一個人。
許是路太滑,纖漠拼命的跑,踩進一個泥坑里,狠狠的摔下,還來不及反應,渾身便被污泥裹了個通透,只露出一雙眼睛和臉上凹凸不平的膿瘡。
纖漠狼狽的爬起身,頭還沒有抬起,可是出現在面前的一雙黑色長靴卻讓她的心,募的漏跳了半拍。這雙靴子纖漠認得,靴子的主人纖漠這輩子更是不會忘。
纖漠哽咽了,身子僵硬著竟是不敢動彈分毫,頭越發的埋得更低,只是眼淚和著雨水落下。
慚洛就站在纖漠的面前,他掃了地上滿身污泥的人一眼,心中抽痛了一瞬。是他的錯覺么,這個離音國的女子,身形竟然和他的纖兒有些相似。慚洛的眸子里,疑惑閃過,伸手就要去抬纖漠的臉,卻被岳然猛的叫住。
“爺……”岳然開了口,徑直走向了慚洛,卻看也不看地上的纖漠一眼。他對慚洛行了一禮,平靜的道:“屬下剛才打聽到,有人看見過一個女子和爺要找的人八分相似,向北面的驛道去了。”
“北面!該死的,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她回來!”
慚洛咬牙出聲,猛的收回了伸向纖漠的手,急急一個翻身上馬,迫不及待的揚起馬鞭,只一瞬,馬蹄便瘋狂的將地上的污泥濺到空中,夾雜在雨滴里,并不唯美,可是卻人心中微微的抽痛。
纖漠抬起頭,淚落下,卻只能看見一個遠去的背影。
洛,洛……她的洛,哪怕你要是回頭看一眼該有多好。
向北,是通往珞榖國的驛道,而離音國卻在南。
這一瞬的回眸,是注定要錯過么?
岳然也帶著余下的將士走了,只是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纖漠的面上,他的嘴唇動了動,可是卻沒有出聲。盡管無聲,纖漠卻是明白的,岳然說,他會回來找她。
纖漠無力的倒在泥濘里,仰望著天空,一片灰蒙的世界,雨大了,她看著雨滴一顆一顆往下掉,砸到臉上,將臉上的污泥洗刷干凈,只可惜,這臉,不再是傾城的容顏。
是桑決將纖漠從泥濘里拉起來的,纖漠不知道,那時桑決心中的震驚。那種絕望的眼神,他這輩子還未曾見過,要經歷過怎樣的傷痛,一個女子的臉上才會是這樣的絕望?
第一百八十四章他是誰
纖漠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睜開眼的時候,床前的是一個男人,挺拔的身影,有那么一瞬,纖漠的眼睛濕潤了,恍惚中,她看見洛正在對她泛著淡淡的笑。
“昨天那些云翳國的人,是來找你的,對嗎?”熟悉的聲音響起,纖漠才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面前哪里有慚洛的影子,原來站在床前的男人是桑決。
纖漠沒有說話,只癡癡的轉過了頭,視線里,門口的布簾被風吹起一角,雨停了,可是門外的泥土依舊有些拖沓。
桑決嘆了一口氣,走到纖漠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纖漠,手一把握住了纖漠的手腕,口中沒了先前的溫度,冷冷的問:“你到底是誰?竟然讓慚洛親自來追你!”
慚洛!
他口中所說的,竟然是慚洛。
纖漠猛的一驚,瞪大了眼,連手腕上傳來的痛楚她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桑決到底是誰?他竟然知道慚洛。慚洛是云翳國的皇,高高在上,桑決一個離音國的商人,竟然認得出他。
纖漠咬緊牙,迎視著桑決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退縮。她開口,聲音里的溫度不比桑決來得暖。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只不過是一個長相丑陋,人人懼怕的女人而已。”
桑決笑了,只是那笑容里的諷刺卻讓纖漠渾身一個寒戰。桑決拉著纖漠的手一緊,劇烈的痛楚傳到纖漠的手上,她卻沒有吭出一聲。
“你是云翳國的人,會連慚洛這個名字都不知道嗎?這么急著否認……是想掩蓋什么?”
纖漠驚了,沒想到剛才的一時慌亂竟然露出了馬腳。可是,她是慚洛的誰,為什么慚洛要來追她,她又怎么可能說得出口。纖漠咬緊牙,別開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出乎纖漠的意料,桑決卻突然的松開了她的手,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募的回過頭來說:“不管你是誰?只要和慚洛有關,你便走不出我的掌心!”
桑決的語氣是決絕的,話里恨意纖漠更是感覺到了,只是纖漠不懂,桑決一個離音國的商人又會和慚洛有著怎樣的瓜葛。
許是那日的雨讓纖漠受了涼,那天以后,懷了身孕的她身子便越發的弱了起來,整個身子都有些發沉,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來。
桑家的商隊開始趕路了,桑老板似乎在忙,纖漠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她人影,倒是桑決,不管是在馬車里,還是在帳篷內,幾乎每日都要來看上纖漠一兩次。不過,桑決每次來,都只匆匆看了纖漠一眼,便立馬走開。
纖漠知道,這桑家的商隊,現在,不是她想走便走得了的了。桑決是怕她逃了,才每日來看她,而且照顧纖漠的丫鬟也不再是小竹,而是換了一張陌生的面孔,這一些不著痕跡的監視,讓纖漠對桑決和慚洛的關系更加的好奇了。
據說,到離音國的京城音沁都還有大半個月的路程,岳然說過他會來找她的,這讓纖漠的心總是有些忐忑,這輩子注定不能給岳然一個結果,那她便不能再擾亂他的生活。所以,桑家商隊,纖漠只有逃。
天,黑了個凈。看了一眼倒在桌上的丫鬟,纖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桌上是一壺百日醉,這是她在商隊儲酒的馬車里找到的,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丫鬟比她想象中的酒量還小,只一杯,她便醉了過去。
簡單的拿了幾樣衣物,纖漠不再看那丫鬟一眼,匆匆便出了帳篷。夜色很濃,鋪天蓋地的黑讓整個世界都透著一種恐懼,要不是帳篷里透出的零星光芒,連纖漠也會被這夜色嚇住。這么濃郁的夜,她還是第一次見。
今天商隊的帳篷搭建在一條小河邊,空氣里都夾雜著些水汽,吹在臉上都是濕意。纖漠的身子弱了,走起路來也慢了不少,走到小河邊的時候,整個人便嬌喘吁吁。
河水很淺,只到膝蓋的地方,纖漠想,只要過了這河,興許就能逃了,至少,不會被商隊里養著的獵犬追回便是。
纖漠脫了鞋拿在手中,站在小河邊,伸出腳試了試,可是腳剛碰上水,一股子寒意猛的從腳心往身體內竄,驚得纖漠趕緊收回了腳。心中奇怪,這河水也不是什么雪山上下來的泉,為何卻這般冰涼。
“你只要踏進這河里,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決計是保不住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出現在纖漠身后的不遠處。
纖漠一驚,回過頭便對上一雙蒼老但精光閃爍的眼睛。桑老板手中拿著一盞羊皮燈籠,燈籠很小,從里面透出的光芒也微弱,照到桑老板的臉上,卻突然生出一股子詭異的感覺,這樣的詭異,讓纖漠的心,懸在了半空。
“您這是什么意思?”纖漠的手輕輕的按在了小腹的位置,那里,是一個生命,是洛的孩子。
桑老板冷冷的哼了一聲,只不過冷哼里卻沒有惡意。她轉過身便邁開了步子,纖漠按在小腹上的手顫抖了一瞬,猶豫了一下,也邁開步子跟上了桑老板。
桑老板住在那頂鵝黃色的大帳篷里,她掀開簾子往里走,也不看身后的纖漠一眼,只是淡淡的問:“怎么,不走了?”
纖漠面上的顏色閃爍了一刻,可是卻咬緊牙跟了進來,也不將桑老板話中的刺放在心上,走到桌旁,拿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放在桑老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