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我爸呢？”暖日拎著書包打開大門, 在客廳沒發現父母的影子，轉身便直奔書房，自家老媽最近從書店買了一堆管理方面的書籍, 一有空就跑到書房埋頭苦讀，還跟衛爸一起報了個電腦班, 說是也要學學這高科技的東西。
    “你咋回來了？不用給向陽補課了？”衛媽驚訝的看著突然跑回家的女兒。
    “回來有點事兒，明天還得去小姑家呢?！迸沾鸬? “我爸上哪兒去了？在臥室？”
    “你爸修車去了, 這兩天他那車子動不動就熄火。”衛媽笑了笑，“找你爸有啥事兒??？”
    “其實也不是非要找他……媽，我有事和你說……”暖日往衛媽身邊湊了湊, 將衛奶奶的請求講了出來, 之后又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剛開始我想著也不是大事兒，咱家正好也要招人, 若是大姑真能干, 用她也沒什么，只是后來又想到她和我奶那種行事風格，我還真有些不放心，就怕引狼入室，弄來一連串兒的麻煩……可若不答應, 我一個晚輩，實在不好直接拒絕，何況我奶只是讓我幫著透個話……”
    衛媽嘆口氣, 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奶奶這幾年已經被你小嬸收拾的不敢再起幺蛾子了呢，結果才消停了二年就又開始給咱們找麻煩了！”
    暖日微微一笑，前世時她雖然知道衛奶奶在搬家之后和小嬸處的不是很好，行為處事也不敢再像過去那樣跋扈任性，可卻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只是從衛如眉偶爾透出的三言兩語中了解衛奶奶日子不好過?？扇缃駞s知道，這老太太根本就是被衛小嬸壓制的不敢大聲說話……
    “這事兒咱倆都不能吱聲，人家求的是兒子，得讓你爸出頭！”衛媽想了想說道。
    暖日點點頭，“沒錯。可是，我爸應該也會認為這是件小事兒……”
    “你們父女倆啊，有時候都是一根筋！”衛媽搖搖頭，“讓衛如匯來賣貨是小事，這不假，可就像你剛才說的，她那種性子，那為人處世的方式，到哪兒能讓人看得上眼?。克缮队羞^長性？過去在國營工廠，她那工作可是整個老衛家這么些子女中最輕松的，離家還近，工作時間也合理，不用她倒班不用她加班的，工資也挺多，八十年代時一個月就能比你爸多掙十來塊錢，結果這么著？人家非要回家帶孩子！當時多少人勸她都不聽，非要一意孤行。就說現在，那家工廠還有呢，效益也不差，如今你大姑閑著沒事就抱怨后悔了，有啥用！要是讓她來咱家檔口，到時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白給她開工資也就罷了，主要是耽誤咱家生意，影響其他售貨員的情緒啊……與其這樣，我寧愿一個月給她八百塊錢，讓她繼續在家帶孩子！”
    “……那讓我爸明天去拒絕一下？還是我自己去給帶個話，就說咱家現在不招人，等以后再說！拖一陣兒估計她們自己就放棄了。”暖日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
    “……就你奶那性子，你帶話她能死心？”衛媽搖搖頭，“而且這事兒得讓你爸知道，咱倆不能就直接決定了，否則他準不樂意，一氣之下在唱個反調，那不是自找麻煩！”
    暖日不耐煩的拍拍腦袋，皺起眉頭和衛媽抱怨：“怎么這么多破事啊……你和我爸自己商量吧，我不管了！”
    “誰也沒讓你跟著鬧心??！”衛媽看著苦著臉的女兒，抿嘴笑了笑，“你就是個愛操心的性子，家里什么事都愛跟著摻和，不讓你知道還不愿意。我早就說了，這讀高中的時候最是緊張了，一刻都不能放松。平時也要保持愉快的心情，這心情好了，才能有心思學習不是？”
    “我也不想管啊，可誰讓這事情都讓我碰上了呢！”
    “好了好了，別在那胡思亂想了，趕緊回屋學習去！這都快中午了，我去給你熱點飯，一會兒墊墊肚子！”說罷起身拎起暖日的書包掛到她肩膀上，推著她出了書房。卻沒想到，他們母女在這邊煩惱如何應對衛奶奶的請求，衛國華那邊也在尋思著怎么利用老太太的余威！
    &&&&&&&&&&&&&&&&&&&&&&&&&&&&&&&我在衛如眉家&&&&&&&&&&&&&&&&&&&&&&&&&&&&&&&&&&
    “媽，你說你讓大姐去批發市場給我大哥賣貨？你那腦子到底怎么想的？”那天衛國華給衛奶奶打電話，聽說了老太太求暖日爸給衛如匯找工作的事兒，晚上和田思云一商量，兩人打了一輛出租車便直奔衛如眉家，等詳細的問明事情經過之后便開始皺眉數落衛奶奶。
    “……什么我咋想的？這不是挺好的事兒么？”老太太一臉不解的看著小兒子，“這可比她在公園賣魚食可強多了！”
    “天天起早貪黑的有什么好？那批發市場我又不是沒去過，里邊那是人擠人，一點兒歇息的時間都沒有?！毙l國華頓了頓，又說，“而且，那里的工資可是拿提成的，就我大姐那笨嘴拙舌的，到時候賣不出東西一分錢都掙不著！”
    “暖暖說有八百塊錢的底薪呢，而且還有別人幫襯她！”老太太想了想，又說，“那是如匯親弟弟的買賣，早去晚去的誰還能罰她錢不成。她現在賣魚食也得大清早去進貨，晚上六七點才能收攤回家，人家批發市場四點鐘就下班，掙的錢還比她自己擺攤賣魚食多，我怎么看都是這邊更合適?！?br/>     “你就在那白日做夢吧，哪個人能平白無故的幫她？人家賣的東西人家掙錢，跟她有什么關系？還有你當那底薪是那么好拿的？一個月啥也賣不出去，還好意思拿人家錢？”
    “……”
    “而且，那給別人打工跟自己做買賣能一樣么？天天受人家約束不說還得看老板臉色！”
    “……又不是外人，是國剛自己家的檔口，他還能為難自己親姐姐不成？”衛奶奶也不樂意了，這小兒子今天怎么了？一進屋就給她撂臉子，她幫如匯找工作，明明是好事，怎么到他嘴里就全變味了？而且，暖暖都說了，人家那檔口有固定的客戶，哪里還能一件衣服都賣不出去？
    “媽，事情不是這么理解的！”田思云板起臉嚴肅的說道：“您把事兒想的太簡單了。這哪有當姐姐的去給弟弟打工的？咱們老衛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這怎么是丟人呢？國剛做買賣，如匯去幫忙，一個給錢一個出力，你倒是說說哪丟人了？”或許是事關心愛的大女兒，老太太的嘴皮子，在面對小兒媳時頭一次伶俐了起來。
    “媽你自己想想，都是親姐弟，做姐姐的每天辛辛苦苦早起晚歸的給弟弟賣貨，一個月就掙那么千八百元，而這當弟弟天天大魚大肉，開著小轎車，住著大房子，手里拿著移動電話，不勞動也不付出辛苦，每月卻十萬二十萬的拿著，這誰聽了心里能自在啊？”田思云說道。
    “那不是人家國剛自己的買賣嘛，既然都雇了人，自己清閑點兒也是應該的。”衛奶奶這一次的腦瓜子轉的可快的很，一點兒沒被小兒媳給忽悠，“而且，不就幾個檔口么？哪里還能十萬二十萬的掙？”
    “媽你這可就說錯了，現在那幫批發商可都發家了。過去咱們看不上那些做買賣的，覺得只有沒工作不正經的人才去做生意，可現在社會進步了，國家越來越重視經濟發展，老百姓的觀念也變了，當年那幫下海的，如今可都是百萬富翁千萬富豪。”衛國華急忙接口，幫著自己媳婦說道：“我大哥家里的檔口足足有十來個，小云說的這錢數還是少的呢?！?br/>     “……是嗎？”衛奶奶一臉猶疑，國剛一家能那么有錢？
    “可不是嗎？”田思云看著老太太有些動搖的表情，又說道：“媽你想想前段時間大哥大嫂新買的大房子，那么大面積連猶豫一下都沒有，說買就買了。我大哥那么有錢，家里檔口那么多，自己根本忙不過來，都是雇人幫著看攤兒。他要是真有那份心意，想幫著家里困難的姊妹，何不送個檔口給咱們，到時候咱們再把檔口借給大姐自己做生意，賣貨的錢都是她自己的，豈不是比給別人打工好得多？”
    “……”
    “大姐家里富裕了，您也不用惦記了對不對？”田思云看著陷入沉思中的衛奶奶，心中十分得意。要是老太太真能把那檔口要來，那可不是十萬八萬的事兒啊。上個月她就聽同事說了，如今批發市場那些檔口，隨便一個拿出去賣都得七八十萬，何況衛國華家里的檔口都是大面積的，那不是更得值錢？
    “……人家國剛自己還得掙錢呢……哪能就把那么掙錢的營生給如匯啊……”老太太吞吞吐吐的說道，她看這事兒準不成，給人家賣衣服是一回事兒，可把人家的生意直接要過來就是另一碼事兒了……
    “大哥家里那會差那么點錢??？而且他又不是只有這一處生意，一個檔口?！碧锼荚菩χf，“您就說這檔口算他孝敬您的，就歸到您的名下，到時候掙了錢，您愛給那個兒女就給哪個兒女！”
    等你歸了西，那東西不就是她和衛國華的了？田思云心中想道，面上也難免帶上一絲期盼……
    “……我又不會做生意……而且如匯幫人家賣貨還行，自己哪里會做買賣啊……那賣衣服可跟賣魚食不一樣……”衛奶奶吞吞吐吐的說道，她又不傻，哪里會看不出來小兒子小兒媳的心思，只是這事兒她卻做不得啊……
    “不是還有我和國華么？到時候我們給您管著事兒，幫您雇個人看攤兒，掙得錢歸您自己，您愛咋花咋花！大姐那邊就算她入的股份，定期給她分錢！”田思云忙道。
    衛奶奶看著一臉急切與貪婪的小兒媳，以及眼睛不停閃爍的小兒子，心里有些發涼，大熱天的身上卻莫名的泛起了一絲冷意。
    她雖然性格跋扈，也清楚自己有時候說話做事兒不太靠譜兒，可最多也就是偏心的想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喜愛的兒女，順便讓大伙兒平時多幫襯一些如匯。可對于這種幫襯的額度，她心中卻是有自己的分寸的，一年到頭最多也不過從其他孩子手中挖出那么一兩千，對于他們來說不疼不癢的，就算心里不樂意，可對自己生活影響不大，也就不會不顧情面的跟她甩臉子或是拒絕……只要她費心哄一哄，或是言辭堅決一些，他們還是能接受的……可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真的去算計晚輩們維生的財產，更何況國剛因為前些年的事兒一直和她不親近，她又哪能再不要臉的去剝削……
    或許是年紀大了，如今的她很少再像過去那樣斤斤計較，也不再喜歡沒事找事、惹是生非；或許是如今要依附小兒子小兒媳生活，她也慢慢的學會了看人臉色、忍氣吞聲；或許是如今受過委屈了，閑暇時難免會回想起過去的事兒，心里也是后悔，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撐著了，所幸大兒子大兒媳還是孝順的，每月的生活費從來都是按時送來，有事找他們也沒推脫過，就這樣她也知足了。現在的她，只要看見這個兒子就心虛，連求他幫如匯找工作都不敢直接說，何況是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而且，這些年老太太一直覺得，大兒子早就不是當初那種任她揉捏的性子了……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衛奶奶回頭看了看一直拽著她衣裳后襟的衛如眉，又瞅了瞅以前急切表情的小兒子小兒媳，慢慢搖了搖頭，讓國剛孝敬她一個檔口？他們兩口子還真敢想啊……目的是為了幫助家里困難的如匯？可為啥不說直接把檔口送給如匯呢？轉了這么一個大彎兒圖的是啥？真當她老太太糊涂了？
    “……如匯也說了，她愿意去給國剛賣衣服，既然你情我愿的，也就不用費那個勁兒了，更何況，我一個做老人的，哪還能管兒子要東西……”衛奶奶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媽你怎么想不明白呢？您要是手里有了錢，以后自己不也寬裕了？”田思云焦急的說道，這老太太今天怎么這么難溝通，“您現在跟著我和國華過，雖說我們孝敬您是應該的，可您要是自己手中有錢，也用不著我和國華每月給您錢了不是？到時候我們也能多攢點錢留著給您孫女當嫁妝的！”
    “你那意思是說我要是不去管國剛要這檔口，你們就不養活我了？”衛奶奶臉一板。
    “……哪能??？媽，看你想哪兒去了……”田思云尷尬的低下頭。
    “既然你沒那想法，那我有話就直說了。”衛奶奶認真的看了看小兒子小兒媳，說道，“檔口是你大哥的，是人家自己花錢買的，現如今他們掙了錢當然也是自己的。沒道理我去給要來，我是沒這個臉面去管兒子要東西，更何況你大哥也不能給?！?br/>     “……媽你別聽小云亂說，她不是那個意思?！毙l國華說道，“她本意不過是讓大姐過日子能松快些。你自己想想，我大姐夫工廠不開資，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得下崗，就算我大姐一個月賣衣服掙了一千塊錢，可那夠什么啊，如今冰冰開學就初三了，以后上了高中，要花費的地方更是多，那么些錢也就剛夠給孩子交學費買練習冊的。而且我大姐要是天天早出晚歸的，那可就沒時間督促冰冰學習，要是耽誤了孩子的學業可是大事情。可要是大姐自己有買賣有固定收入就不一樣了，也不用她出頭，咱們雇個人幫著看攤子，她自己在家等著收錢就行了。這樣也能顧著家里和孩子?！?br/>     “……就算我去要，你大哥也不能給?！毙l奶奶又說。
    “也沒說非讓你去要，你去管他借唄，就借到冰冰大學畢業找到工作，也就那么七八年，一晃兒就過去了。”衛國華說道，“總之我是不贊同大姐去給別人打工。”
    “……我昨天下午都和暖暖說好了，讓她去跟她爸媽說工作的事兒，如今她都回家了?！?br/>     “你就給我大哥打個電話，再不然你明天就上他家和他談，他要是不同意，你就不走！”衛國華不耐煩的說道，“要不來難不成還借不來？媽你別當我不知道，你的退休金和大哥二哥給的生活費幾乎都給了我大姐，如今自己的零花錢都是從我給你的買菜錢里省出來的，可我和小云現在手頭也緊，要是最近不能給你錢了呢？你還花啥？還能有那余錢貼補我大姐？檔口借來了，算是你自己的，我大姐是入股也好，給你打工也好，哪樣不比給自己弟弟賣貨強？以后等你手里有錢了，想怎么幫襯我大姐不都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