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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你為什么不出來?

    實在是被騙的次數太多了, 安笙第一個反應, 就是費軒又作妖了。
    從家里出來的時候, 費軒十分的不樂意,雖然他沒有說出口, 可是在一起這么久了,安笙對于他很了解,安笙沒有和他說過年要和爸爸媽媽一起過之前,費軒開開心心的做了很多的準備。
    他最近在家里可能是閑的難受, 費師來找他, 他又不理,大概是憋的整個人有點不正常,他開始學著美食臺, 天天鼓搗黑暗料理。
    倒也沒到不能下口的地步,只是吃著味道不太好,氣味超出人類想象。
    安笙也算給面子, 每次費軒做什么都會象征性吃幾口,畢竟這種事情, 需要鼓勵,再者費軒興沖沖的弄好了什么東西用筷子夾過來的那樣子,滿臉都寫著“夸我”, 安笙忍不住有時候會夸兩句。
    這樣的日子, 對于安笙來說,真的是美好的,像從前剛戀愛的時候一樣, 有點不真實。
    她的心總是懸著,飄著,每天回家甚至都有點膽戰心驚,生怕費軒有搞了什么事情在等她,在安笙的底線里面,這真的是兩個人的最后一次機會了。
    這種裹挾著甜蜜和擔憂,交織著糾結和不舍的相處,安笙每一天都當成是最后一天,所以這一通電話,安笙并不驚訝,甚至有種終于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一次不管費軒搞出來什么事情,安笙都不會再原諒他。
    其實家附近的人,不知道是費師還是費軒安排的人,一直都沒少過,安笙甚至沒有開家里的監控,她能通過那些人的焦慮態度,來判斷費軒一直沒有像上一次一樣,搞什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有次安笙甚至在樓梯口碰到費師,費師對她一臉的欲言又止,黑眼圈都要蔓延到脖子上了,顯然是費軒甩手后,他的壓力很大。
    安笙再惱費軒,到底是愛他,對他可以屢次三番的原諒,但是費師不行,費師就算是給費軒辦事的,他到底也幫著費軒坑了安笙那么多次,他們之間怎么的兄弟情深,鞠躬盡瘁安笙不管,她是無法對費師有什么好臉色的。
    能做到把他當空氣看不到,不看到一次打一次,還是因為他聽命費軒,而安笙愛費軒。
    所以費師再怎么為難,安笙都沒有多看過他一眼,安笙真的希望費軒能好好的就這樣一直正常下去,過個幾個月一年的,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肯定會心軟。
    但還是沒想到……
    安笙把電話揣進兜里,甚至都沒有想要知道那邊發生了什么的興致,待在家里,只要費軒不作,根本沒有任何的安全隱患,她想不到什么危險的方面,況且費軒脖子上拴著的鏈子鑰匙,就在床頭柜上,她放的時候,費軒是看到的。
    費軒不肯消停,或許對她從來就沒有過耐心過……
    安笙在外頭站了一會,這回終于覺外面很冷,風刮在臉上,讓人有點上不來氣,她仰起頭吸了口冷冽的空氣,看了看天上寂寥的滿月笑了下,笑容里滿是苦澀。
    她愛上一個人,她愛過一個人,直到今晚,這一刻為止。
    她伸出有些冰涼的指尖,哈了一口,揣進兜里,轉身進了屋子。
    這一晚上,安笙睡的并不安穩,夜里的時候手機響了一遍,安笙睡在安媽媽的身邊,第一時間按掉了,想著拿起來看看,但是實在太困了,迷離的夢境很快吞噬掉她的意識,她不知道劃掉電話的同時,還手抖,點在了靜音上。
    半夜三更,費師站在搶救室的外面,一遍遍的撥著安笙的電話,無人接聽。
    名苑小區18樓住戶,是一對上年紀的老夫妻,女兒移民之后,很快把兩人也接過去,老人覺得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就讓他們家鄉下窮親戚的一個進城務工的兒子住進去,順道看房子,這個小區算不上什么出名的富人區,可也是一般人住不起的。
    那親戚住進去之后,不怎么敢用家里的水電,總覺得這里的東西收費肯定貴,但是他一個打工的,又必須在家里開火,買了個煤氣罐偽裝成家電快遞包裹,弄到了樓上。
    就用了一次,圖便宜弄來的不知道重新上漆的幾手東西,一次就爆炸了。
    安笙住十七樓,這戶人家住樓上,不是正當樓下,還隔了一家,但饒是如此,還是被波及了。
    尤其是還發生了二次爆炸,左鄰右舍全都遭了殃,爆炸引起了火災,趕巧這天是過年,上下左右,正是圍坐著看春晚,整整齊齊的家人們,誰知道無妄之災就這么降臨,五死十八傷,費師派著守在周圍的人,第一次爆炸不久,就破門進了安笙家。
    本來來得及的,費師抓著電話,一向清秀的臉上,神色近乎扭曲。
    救人的說,第一次爆炸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哥哥正在接電話,他們拉著他就要走,發現他被……被狗一樣拴著,那鏈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一群人找鑰匙都沒找到,看著細細的一條,竟然想了好多辦法都弄不斷。
    第二次爆炸很快來了,眾人為了護著費軒,重傷了一個,據說他哥哥還……還不肯走。
    中度燒傷,加上吸入有毒氣體,消防員把人救出來的時候,費軒脖子上還掛著剪斷的鏈子。
    費師仰著頭,看著走廊棚頂上投射下來的慘白燈光,又撥了一遍安笙的電話,還是沒有回音。
    費師一把把電話摔出去老遠,電話碰到墻上四分五裂,用毀滅宣泄著其主人的憤怒。
    他看了一眼搶救室,把手伸向旁邊的助理面前,“電話給我。”
    助理不太想給,老婆那里交一次公糧一百,他是真的干了倆月,兢兢業業,才買了新的電話,摸著褲兜里面沒有焐熱的寶貝,一臉痛苦,每天交作業,有時候交兩次,誰他媽交誰知道……
    “拿來啊!”費師兇了下,一看就是要摔電話,摔了自己的還不痛快,這是要把他的也弄壞。
    不過他是費師的助理,也不敢不給,抽筋拔骨的拿出來,尋思著倆月聽個響,也不能算一點用沒有,好歹消減了老板的怒氣值,以后說不定能報銷,就算不能報銷,他腎還是好的,休息個幾天,還能再戰!
    但是電話遞到費師的手里,費師卻并沒有摔了聽響,而是直接打了110……
    第二天早上爬起來,安笙首先看到了手機上的幾十個陌生號的未接來電,想也能知道是誰,這是半夜三更的找她演出嗎?
    安笙沒心情陪著,洗漱好了之后,吃了早飯,心里總是不安定,昨晚不知道什么時候,還飄了一點小清雪,安笙跟著媽媽沿著養殖場轉了一圈,想幫著干活,安媽媽不讓,她只好踩著小清雪,順著下山的小路慢騰騰的走,準備從后山繞個圈子回去,就當鍛煉身體。
    但是意外來的永遠比計劃要快,安笙走著走著,正學著小鳥展開翅膀,雖然她沒羽毛,但是她有羽絨服,也勉強和羽沾著點關系,想著趁著漫山遍野的雪沒化,搞個文藝,祭奠一下她死去的愛情。
    然后“翅膀”一張開,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別動!”
    接著她張開的翅膀,被四面八方跑來的人鉗制住,安笙驚恐的回頭一眼,立刻又被人壓住了脖子。
    “你是叫安笙嗎?”身邊有個男人聲音渾厚的砸在安笙的頭頂。
    安笙被卡著后脖子,有點艱難的點頭。
    這人又說,“有人報警,說你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差點造成被害人死亡,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是,我,哎呦!”安笙嬌嫩的小脖子,差點讓威武的警察叔叔捏斷了,一連串的痛呼。
    警察叔叔可能是終于有點良心發現,手上輕了點,好歹讓安笙能抬頭了,然后看清了身后的陣仗。
    足有十來個人,還都是配槍的那種,安笙震驚的說不出話,這陣仗要不說是抓她,她以為這山上潛逃進了什么恐怖分子,飛虎隊都出動了呢。
    一幫大老爺們,也是被電話誤導,說是嫌疑人特別的危險,加上報警的上頭有人……
    不過看看安笙這幅穿著肥大的羽絨服,依舊像個小鵪鶉的體格,還有根本不反抗,下山基本靠抓著她的倆人拎著……一幫男人神色都有點詭異。
    安笙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誰遇見這種情況,都會懵逼的,尤其是安笙到底還是個柔弱的女孩子,說實話嚇到了。
    被一群人提溜到警車邊上,才回過神,冷靜下來,利用了一下自己身為柔弱女子的優勢,對警察說,“我媽媽爸爸等著我回去,我能給他們打個電話嗎?就在這里。”
    這要求也不算過分,十幾老爺們,身上都配著槍,圍著一個小姑娘,再說現在人家還只是嫌疑人,這要求合情合理。
    不過還是沒讓安笙用她的電話打,而是用其中一個警察的,打了之后,另一個幫她拿著,說錯一句話就掛的那種,整的特別的嚴謹,像拍電影似的。
    電話接通,安笙趕緊爭分奪秒道,“媽,我遇見朋友了,好久不見的,她開車來的,正好要回申市,我跟著車走了,順便聚聚。”
    電話那邊,安媽媽一頭霧水,“你衣服還在這里呢,不帶了?”
    “不帶了,不太喜歡了,正好買些新的,媽媽我掛了,回去再給你電話。”
    掛掉電話之后,安笙道了謝,然后主動上了警車。
    在回申市的路上,安笙抿著嘴唇,盯著車窗外看,她現在十分的費解。
    她和費軒,一定要歸類,頂多算他媽虐戀情深,怎么這次就變成了警匪劇本了?
    千想萬想,也沒能想出,是費師自作主張,以為她故意不接電話,為了嚇唬她,報警了。
    加上“被害人”費軒正在醫院躺著,爆炸現場抬出來,確實傷的不輕,脖子上還有被剪斷的鏈子,爆炸波及到的地點又剛好是她家,她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拖費軒的福,安笙生平第一次體會了一次進警察局的滋味,被人虎著臉問這問那,還要和好幾個人擠一小塊地方,半夜冷的牙齒直打顫。
    人家都睡覺了,安笙蹲在鐵欄桿旁邊,把自己團成一個球,抽著鼻涕,抓著鐵欄桿發呆。
    鐵門鐵窗鐵鎖鏈……
    安笙用舌尖搓著才冒出一個尖尖的智齒,思考著晚上警察說的話。
    名苑小區三號樓頂樓爆炸,把她們家的波及了,火燒起來了,然后救人的發現她把費軒栓起來了,然后她就被抓進來了。
    安笙說不出此刻詭異的感覺,她要是真的關費軒,整個申市炸平了,也沒人能發現,鑰匙都留家里了,再說違背法律整天蹲坑監視的那群費家雇傭的人,沒第一時間救費軒?都是吃干飯的?
    警察說的語焉不詳,安笙根本就不相信,費軒只手遮天,政府的批文都能讓人卡著,讓警察驢她不是小菜一碟?
    不是安笙不相信警察叔叔們,實在是小說世界,為了劇情服務,很多事情經不起推敲。
    就像她上一世不知道她生活的世界是小說世界的時候,她是一個相信科學的好孩子,但是等她發現她丈夫居然是條“狗”的時候,那些看似正常的世界觀就都被顛覆了。
    每一個世界,都是作者構建出來的世界觀,他們是締造世界的王,說主角不是人就不是人,說男主有病就有病,有病還專門不看病,就放出來霍霍人,上哪說理去呢。
    安笙反正是不信,也不想配合費軒演出,他實在是劣跡斑斑,比狼來了的那個小孩還要讓人不信任。
    安笙也不知道費軒這是要搞什么,明明就是他用命威脅著自己帶他回家,現在還玩起了反咬一口。
    她不由得貼著冰涼的,在夜里燈光下油光锃亮的鐵欄桿,在心里默默的感嘆了一下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好。
    上輩子嫁個“人”不是人,這輩子找個人更不是人。
    安笙當然無論怎么想也想不到,這一次搞事的不是費軒這個“狗腦子”而是費師這個“狗腿子”自作主張。
    而費狗腿兒其實沖動之下干了這件事之后,就已經后悔了,尤其是在第二天,費軒終于醒過來,才睜開眼睛,干裂著嘴唇,第一件事,就是問安笙的時候,這種后悔伴隨著后怕,把他整個人淹沒。
    費師感覺自己有點腿發軟,他哥喜歡安笙喜歡的快傻了,火場里還不肯出屋,嗆的神志不清了還扒門框,費師當然知道是為什么,因為安笙不讓他哥出。
    他哥長這么大,什么時候被人欺負的這么慘過,他可是費家的當家人,讓一個小姑娘一句話說的連命都不顧了,費師在費軒身邊這么多年了,扭曲的觀念從小打到費軒是他們一家人的指望,他能不火么,對費軒不敢,對費軒以外的人可不是泥捏的!
    他哥不能開了開顱把感情切出去,他整個后背燒傷,包的木乃伊似的,鬼門關立刻面溜了一圈爬回來,第一句話,問的還是安笙。
    費師就不明白,愛情固然美,但真的能讓人這么瘋嗎?
    費軒問了,費師不敢,也沒打算騙費軒,直接實話實說了。
    然后把費軒氣的昏過去了。
    費師知道自己惹上大事了,不敢耽誤,趕緊叫了大夫,然后自己低頭認慫親自去警察局。
    他去的時候,安笙正縮在角落里長蘑菇,吃飯的時間,其他人都在吃,就她自己沒吃。
    不是不餓,不是嫌棄飯菜,是這里面有個姐妹兒臭腳,還專門愛脫鞋,大冬天不嫌凍腳,那味道比十里香臭豆腐還綿延不絕氣味悠久,配合上燉土豆的味道,簡直人間絕味。
    安笙沒喝水半夜還尿尿了,實在沒玩意吐,要不然肯定吐了。
    她餓的胃也有點疼,講真的這會兒什么美食也想不起來,唯獨有點思念費軒的黑暗料理,只有費軒“超常發揮”的味道,能和此刻屋子里的味媲美。
    警察叔叔叫她,她看到費師的時候,安笙其實也一點不意外,費軒搞事情,總不至于要和她來一場獄中熱戀,不會真的把她送進去,那就肯定要把她弄出去。
    讓他的狗腿子來接,也合情合理。
    安笙跟著費師出門,到了前廳,警察叔叔還是挺公正的,調節矛盾,反正不知道費師怎么說的,他交了罰款,警察叔叔還讓費師給她道歉,然后問她原諒不原諒。
    安笙略微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個條件。
    “我那屋,有個叫呂什么枝的大姐。”安笙說,“你去給她洗雙襪子,我就原諒你。”
    警察和費師同時一愣,安笙嗤笑一聲,“我可以走了?”
    “可以。”
    安笙直接推開門就走,站在警察局的外面打車的時候,費師才追出來,開車停在安笙的身邊,打開車門要她上車。
    安笙直接當他是空氣,無論費軒想要演什么她真的不打算奉陪了。
    費軒都拿安笙沒有辦法,費師拉一下都不能,就更不可能拿安笙有什么辦法。
    說話她當做聽不見,他車在那里橫著打不到車,安笙索性就鉆進了一家商場,買了換洗的衣服,后出門口不遠,又進了一個溫泉會所。
    三十塊錢洗浴還有地方休息,安笙洗的香噴噴,絕對沒有臭腳丫子味道,才換上汗蒸服汗蒸去了。
    費師跟進來,安笙當他不存在,他說什么安笙都不信,給安笙看什么她都不看,她并不打算躲,蛋糕店在這里,她的父母在這里她不會躲的,她只要不配合,費軒除非弄死她,否則她再也沒辦法逼她就范。
    費師后來實在是無奈,只好先回醫院,到了醫院之后,碰上了趕來看費軒的費藍藍,想起她和安笙挺好的,連忙拜托她。
    “我說什么她都不信,你跟去一趟成嗎?”
    費藍藍本來也打算找安笙,費軒這一次傷的可不輕,費藍藍看了傷口沒處理之前的照片,真的嚇到了。
    費軒現在還昏,整個人都固定著,睡著還好,這要是止痛藥的藥力過了,疼成什么樣,費藍藍不敢想。
    “好的,她在那里?”
    “水韻溫泉會所。”費師說。
    費藍藍快速給安笙發了信息,大致說了事情是真的,讓她等著,去接她,這才跟著費師開車去找她。
    安笙正在溫泉會的餐廳吃東西,折騰了一通有了胃口,吃了一半,費藍藍的信息來了,安笙一看,咀嚼食物的動作一頓。
    ——我哥哥在醫院,傷的很嚴重,還昏迷者,費師沒騙你。
    安笙把嘴里那一口東西咽下去,連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有點機械的端起杯子喝了點水,從昨晚上開始沉寂下來的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費藍藍是不可能騙她的,但是安笙看著這個信息,也沒有全信,費軒太狡猾了,費藍藍那么怕他,借她的手機發送一個信息,是很正常的。
    后面她吃的食不知味,一直等看到費藍藍和去而復返的費師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過來,安笙才徹底相信了費軒受傷了。
    真的是像早上費師說的那樣,燒傷嚴重還吸入有毒氣體燒灼了食道和肺部嗎……
    安笙剛汗蒸完不久,本來有些紅潤的臉色,隨著兩人越走越近,漸漸的變白。
    此時此刻,她有些不著邊際的想,她寧愿這一切都是費軒的局,是費軒又在騙她。
    因為如果真的是煤氣爆炸受傷,那費軒……
    費師和費藍藍進來,安笙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了,費師率先下樓結了帳,費藍藍抱了抱安笙,兩個人相攜著朝樓下走。
    一路上費藍藍都在柔聲細語的安慰安笙,費師時不時的看后視鏡,不經意看到安笙的神色,有瞬間的怔然。
    他其實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看,一直都感覺不到安笙對他哥哥有多么的喜歡,雖然他哥哥很多事情都做的很過分,但是安笙一直都表現的像是沒往心里去。
    還能談笑風生,還能看顧自己的店,還能和別人勾搭一起,還能原諒。
    在費師看來,真的喜歡,那些事是無法原諒的,真的在意,怎么會那么輕易的原諒?
    費師沒有經歷過兩輩子,沒有安笙的心境,不懂得有些人,會多么珍惜得到的東西,珍惜到明知道壞了爛了,只要還有好的地方,就不舍得松手。
    這其中的包容和溫柔,旁觀者是無法體會的,只有費軒知道安笙縱容,知道這世界上,估計只有安笙,不是將就著接受他,不是忍耐著接受他,而是因為愛他本來的樣子才接受他。
    費軒不知道安笙的為什么會有這么寬松的底線和堅韌的真心,他卻為此不愿意放手,知道這樣的寬松和堅韌,他此生再也遇不到。
    而費師不能感同身受,一直都有點不理解。
    直到這一刻,看著安笙臉上的神情,費軒好像才明白。
    安笙沒有多么驚懼,沒有多么擔憂樣子,沒有哭泣,沒有顫抖,甚至連一開始進屋到時候,蒼白的臉色都已經恢復了。
    費藍藍一直在安慰她,她甚至還偶爾會反過來安慰兩句,這幅樣子乍一看像是無動于衷,但是你只要再多看一眼,就會發現,這不是咋咋呼呼濃烈到能夠一眼穿一聽就懂的悲喜。
    安笙有的,是沉淀在骨子里的信服力。
    至少費師看著,就憑他這一眼,就能夠篤定,無論他哥哥變成什么樣子,這個女人或許不會哭天搶地,讓人知道她有多么悲痛,但是她能扛起屬于兩個人的天。
    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用呢,少年時期,一起依賴于父母,強和弱,或許有那么一部分是天生的,或許有那么一部分,是因為身體構造的原因,可是更深層次的影響,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外界對男女定義上持續不斷的影響。
    你是男孩子,你要堅強。
    你是女孩子,你不應該粗魯。
    你是男人,你要頂天立地養家糊口。
    你是女人,你要相夫教子賢良淑德。
    可這些定義,并不是從生命中帶來的,只是傳承,是社會影響,是所謂的正常。
    可這世界上,兩個人結為伴侶,就是在相互扶持著,走一段未知的前路,男人不是刀槍不入風雪不侵的銅皮鐵骨,女人也不是注定水做的豆腐,一碰就散。
    相扶相持的路上,誰不想要是自己不小心倒下的時候,身邊的人能夠攙扶著自己前行,等待著自己痊愈,而不是拋棄自己,尋求下一個保護傘。
    這種強悍,不是體現在能力上面,不是體現在身體差異上面,不是體現在八面玲瓏七巧心肝上面,而是體現在精神層面上。
    都說相愛的兩個人,是兩個把自己切成一半組成一個圓的過程,這固然是一種方式,可是除此之外,完完整整的一個圓圈,并肩滾動,不因顛簸和缺口而散開,不是更好嗎?
    費師現在才理解了他哥哥為安笙瘋狂的原因,一個不依附你而活,甚至還能頂著你向前滾動的伴侶,有多可以不可求?誰又不想要呢?
    這樣的感情,費師只是不小心窺見一點,就羨慕的魂飛目斷。
    車子一路飛馳,總算到了醫院,幾人朝著病房走的時候,正好碰見主治醫師從里面出來。
    “人醒了,不要再過度刺激,一次進去一個人,最多十五分鐘,就要讓病人休息。”醫生說著,指著費師,“你是家屬吧,跟我取肺部的診斷,我在跟你說說治療的具體方案。”
    費師跟著醫生走,費藍藍在外面等,安笙則是換了衣服,進了監護室。
    費軒趴在一堆儀器中間,安笙一進屋第一眼只看到他的后背,就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紗布,安笙強壓著一路的情緒,瞬間排山倒海的把她淹沒。
    費軒作死的時候挺多的,但是他這個人,對自己狠毒,卻善于算計,多少次看著嚇人,實際上有驚無險,安笙以為自己都快免疫了。
    除了最開始穿越那次無意間拉著他擋刀,這是費軒傷的最厲害的一次,安笙才發現,她沒麻木沒免疫,她就是……受不了。
    費軒的后背輕輕的起伏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安靜的屋子里她站定了一會,能聽到很輕很輕的,幾不可聞的哼聲。
    安笙腳上是鞋套,無聲無息的走近費軒,繞過床邊,費軒果然醒著,只不過一向漂亮凌厲的眼睛,瞇縫著,特別的無神,沒有聚焦。
    費軒似乎還沒注意到安笙,或許注意到了有人,把安笙當成了醫護人員。
    他一直到安笙站在他的身邊,都沒有抬眼看一眼。
    安笙扶著床邊,慢慢的蹲下,占據了費軒眼睛的方向,費軒才總算挪動視線,看向她。
    他沒有聚焦的眼睛,這才一點點的凝在安笙近在咫尺的臉上,接著張了張嘴,話還沒說,眼淚就順著眼角滑到鼻梁上。
    安笙伸手輕輕的給他揩掉,低聲問道,“你為什么不出來?”
    在路上,費藍藍已經把前因后果,包括火場上費軒不肯走的事情,都告訴安笙了,費藍藍說的很巧妙,不刻意,渲染的特別好,把費軒不要命的傻逼行徑,都說出了殉情的悲壯。
    安笙沒那么好哄弄,但是不否認,心亂如麻的那個時候,聽了那些話,確實更擔心費軒了。
    費軒竭力轉眼睛看安笙,他的手指動了動,奈何渾身被捆著,想要摸安笙臉的動作,有點太高難度了。
    他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
    因為喉嚨和食道都被有毒氣體灼傷,他說不出來什么聲音。連氣聲都沒有,但是一字一句,特別的認真。
    ——幸虧你不在。
    我再也不想把你關起來了,因為我試過了,一旦出了危險,我甚至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安笙:啊——【土撥鼠尖叫!
    ——
    今天晚了點,不好意思,本來想卡六千,沒卡住,不卡你們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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