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孔雀臺。
    琉璃赤金,玉砌雕欄,金光氤氳,香氣馥馥。
    周伯陽頭戴紫金冠,身披袞龍袍,腰纏玉帶,面如斧劈,眉宇間紫氣東來,貴不可言。
    他目光深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趯氉?雙手放在膝前,如握大印,有一種執(zhí)掌山河的沉重雍容。
    他的對面,曹髦額寬目長,雙臂過膝,顧盼之間,眸子之中濃的化不開的血光溢出,出宛若實質(zhì)般的沙沙聲音
    周伯陽舉起樽中酒,虛敬一杯,道,“沒想到曹道友能從北冥趕來,于一杯。”
    “哈哈,”
    曹髦一飲而盡,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漬,朗聲道,“當(dāng)初我還以為你會當(dāng)大周的皇帝,準(zhǔn)備來奉上一份厚禮祝賀,沒想到你關(guān)鍵時刻慫了,真該罰酒。”
    “呵呵,”
    周伯陽對曹髦的話并不在意,兩人都是大修士,到了這個境界修為和歲數(shù),早就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想說就說。
    曹髦又于了一杯,嘆息道,“可惜啊,當(dāng)初依你的資質(zhì),如果有一方靈穴供養(yǎng),未嘗不能再進一步,覬覦澗天之境。”
    聽到這句話,周伯陽面色變了變,隨即恢復(fù)正常,答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奈何,奈何。想當(dāng)年你是何等自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無法凝聚成真正的天妖法身,橫行九天之上啊。”
    “哼,”
    曹髦隨手把金樽扔到水里,雙目血光更盛,冷道,“我們妖族的壽命可是比你長的多,以后未嘗沒有機會。”
    周伯陽慢悠悠地飲酒,道,“壽命是長的很,可惜啊,年齡太大,歲月消磨精血,越晚越難嘍。”
    “你這個老不死的,”
    曹髦咬牙切齒了一會,突然笑出聲來,道,“還是這樣伶牙俐齒,每次見到你都被氣的半死。”
    “哈哈,”
    周伯陽展袖微笑,道,“你這個暴脾氣,從來是一點就著。”
    兩人又談笑了幾句,曹髦看了看天色,開口道,“還有那些老東西今天回來？”
    周伯陽收斂起面上的笑容,道,“除了咱們兩個,其他真人可都是年輕的緊呢,有萬佛寺的苦寂上人,御鬼宗的夜叉王,南華派的姜青姜真人,太一宗的張懿張真人。”
    “嘖嘖,”
    曹髦砸了咂嘴,露出雪白細密的牙齒,道,“你說的不錯,他們都是年輕有為呢。”
    這四個人在大千世界上名氣都不小,統(tǒng)統(tǒng)是以不足六百歲踏入大修士境界,真的稱得上英姿勃。
    “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周伯陽贊嘆一聲,道,“以前我游歷之時,與南華派的姜真人,萬佛寺的苦寂和尚都見過,真沒有想到,他們短短時間內(nèi)就晉升大修士,走到和我們同一個境界了。”
    “還是你當(dāng)前浪吧,”
    曹髦把眼睛一瞪,道,“在妖族,我還年輕的很呢。”
    “一把年紀(jì)了還裝嫩,老不修。”
    周伯陽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正面繡有萬里江山,北面則是百美圖,栩栩如生。
    “老家伙,”
    曹髦張身而起,道,“幾百年沒動手,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就在這兩人笑鬧之時,突然之間,東方天際盡頭傳來宏達的誦經(jīng)聲,耀眼的金光以肉眼可見的度擴展,眨眼之間,映照半邊天。
    苦寂上人跌坐在七寶蓮座上,面相赤金,形容枯槁,腦后顯出丈許的金輪,無數(shù)的人影浮現(xiàn),同時誦讀經(jīng)文,贊揚佛的慈悲,佛的寬容,佛的偉大。
    一尊尊佛陀,菩薩,羅漢,比丘的虛影同時浮現(xiàn)在苦寂上人的周圍,光明大作,熠熠生輝。
    尚未靠近,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佛性蓮香在虛空自然綻放,所有聞到的人仿佛靈臺受到佛法的洗滌,內(nèi)外照徹,智慧暗生。
    “佛門的賊禿,就會這樣裝神弄鬼惹人厭,”
    曹髦用一種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他以前在佛門一位高僧面前吃過大虧,看見這群會念經(jīng)的禿頭們就心情煩躁,恨不得上去廝殺一陣。
    苦寂上人靜修佛法,心中無相生有相,對于曹髦的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一樣,上去合十行禮道,“苦寂見過周真人,見過曹真人。”
    曹髦大刺刺地還了一禮,連站都不站起來。
    周伯陽卻是莊重還禮,道,“上人不必客氣,請上座。”
    “好,”
    苦寂不悲不喜,腳下生蓮花,緩步走到自己的寶座上。
    跌坐,結(jié)印,閉目。
    苦寂聲息皆無,宛若泥胎塑像一樣。
    曹髦瞥了眼,暗自譏諷道,“佛門的禿驢們也不知道修的什么佛,成天打坐念經(jīng),神神叨叨的,一點樂趣都沒有,到頭來還不是一顆舍利子。”
    唧唧,
    苦寂上人剛落座,天際之上響起唧唧嚶嚶的叫聲,下一刻,罡云裂開,上百只的仙鶴拖曳一座宮闕從九天落入凡
    宮殿的玉階前,姜青扶欄而立,冰清玉潔。
    她梳高髻,身披細紋紗裙,細腰如柳,目如新月,清清亮的光華映照在白皙的面龐上,有一種令人不可褻瀆的姿容。
    落到孔雀臺上后,姜青云袖張開,把仙鶴連同宮闕收起,然后行禮,道,“南華派姜青見過周道友,曹道友,苦寂大師。”
    南華派剛立派之時,沒少抓妖族之中的妖禽奇獸,和妖族鬧得很僵。
    曹髦雖然看在姜青是個女子的份上沒有失禮,但依然面色不好看。
    苦寂倒是睜開眼,微微頷,面帶笑容。
    周伯陽哈哈大笑,道,“上一次見姜真人才剛剛元嬰二重,只百余年就能成功凝結(jié)元嬰法身,真是了得。”
    “僥幸而已,”
    姜青抿嘴一笑,如明珠生暈,落落大方。
    “姜真人資質(zhì)高絕,何來僥幸一說,”
    周伯陽抬手一讓,道,“姜真人請入座。”
    “嗯,”
    姜真人答應(yīng)一聲,蓮步輕移,上了第四張云座。
    俗話說,紛至沓來。
    緊接著,血云漫天,陰風(fēng)怒號,夜叉王雙翅展開,足有十幾丈,遮天蔽日,威壓蒼穹。
    嘩啦,
    夜叉王雙翅一收,自地縮在身后,血目微張,朗聲道,“來晚一步,諸位道友莫怪。”
    隨著夜叉王入座,只剩下最后一座云座空著。
    曹髦哼了聲,“太一宗,總是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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