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不交代！”侯樂家的情緒，在憤怒階段停頓的比較久。
    他身邊的幾名隆利縣的刑警，直接轉(zhuǎn)身，低頭找水，勸都沒勸。
    侯樂家使勁的罵了一分鐘的娘。
    江遠(yuǎn)這時候倒是對侯樂家有點刮目相看：方言說的很好啊，特別純正。罵娘的節(jié)奏也很好，罵的也有特色，無重復(fù)，這要是放在江村老家，就是妥妥的山歌王子的胚子。
    LV3水平的臟話王，在江村，也是受人歡迎的老北鼻呢。
    看侯樂家的外形也不錯，臉有點老，但老北鼻嘛，不挑這個，有點黑也沒關(guān)系，但個頭還不錯，在老年群體中是有優(yōu)勢的。
    只不過，罵娘的水平再高，對破案也沒什么用。
    說不定，就是破案沒什么用，才練出了高水平的臟話。
    江遠(yuǎn)知道侯樂家憤怒的原因。
    李偉斌如果咬住不交代那小女孩劉依依的下落，通過警方的常規(guī)調(diào)查，是很難找到人的。
    最重要的是，很難在限定的時間里，找到活著的劉依依。
    最怕的是李偉斌將劉依依殺死處理了，這種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也可以解釋李偉斌為什么咬緊牙關(guān)不交代小女孩的下落。
    這種情況的解法也是有的，就告訴他，入室是加重情節(jié)，綁架幼童也是，告訴他死定了，說不定反而說出來了。
    因為審訊兩個案子要花費更長的時間，有的死刑犯為了拖延死刑的執(zhí)行，就會采用這種方式，磨信息給檢察院。
    但如果小姑娘還活著，比如是被棄于路邊的，或者賣出去了，告訴李偉斌，他死定了，很可能就激起逆反心理了。
    一來二去的，等耗到李偉斌的情緒過去了，再問到地方，很可能也就找不回來了。
    “隆利縣有特別擅長審訊的警察嗎？”江遠(yuǎn)低聲問王鐘。
    王鐘看眼侯樂家，道：“他們要是有能人，侯隊至于罵成這樣嗎？”
    江遠(yuǎn)理解了，又忍不住道：“隆利縣真是啥都沒有啊。”
    “我們寧臺縣也是啥都沒有啊……哦，現(xiàn)在有您了，以前的時候，我們也都是等著上級支援唄。”王鐘說的很自然。
    “總有能人吧。”
    “留下的都是有原因的。有機會的都走了。”王鐘看看江遠(yuǎn)，又道：“您知道市場上有指紋公司吧。”
    “知道。”兩人所說的指紋公司，是收費做指紋的公司，他們接受警局的外包任務(wù)，以不同的收費模式來做指紋比對的生意。
    不管中間采用什么結(jié)構(gòu)，指紋公司本質(zhì)上就是痕檢指紋的公司化。理論上，做的越好，完成的指紋比對越多越難，就應(yīng)該賺越多的錢。
    且不說具體的模式是怎么樣的，警務(wù)系統(tǒng)內(nèi)的指紋專家，要是愿意去指紋公司任職，賺的肯定要比工資高的多。
    王鐘接著道：“就算不奔著錢去，有本事的，也愿意去大城市的。咱們縣城里面，考公的時候是熱是冷，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也是。”江遠(yuǎn)點點頭，又道：“但我是江村人來著。”
    “我不是吶。”王鐘嘆口氣。
    江遠(yuǎn)拍拍王鐘的肩膀，道：“回頭給你介紹個對象。”
    王鐘頓時不困了。
    侯樂家罵夠了，問：“抓李偉斌的時候，他身邊有多少錢？”
    “萬把塊吧。我問下？”下屬掏出手機。
    “沒區(qū)別。不用問了。”侯樂家皺著眉，念叨道：“萬把塊說明不了問題啊，賣人或者不賣，都有可能是這么多錢。”
    像李偉斌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對接到終端用戶。那他賣孩子給人販，肯定要被殺價，遇到狠一點的，殺到一兩萬塊錢都有可能。
    因此，李偉斌身上的錢如果比較多，可以認(rèn)為是賣孩子賣了個好價錢，但只有一萬多塊，就有可能是他自己剩下的錢，或者這次入室搶劫獲得的收入。
    受害人丟失的物品中有金手鐲在內(nèi)的一些飾品，撿金銀絲軟賣一賣，應(yīng)該也能賣出一萬多塊錢來。
    “是老佘在審嗎。”侯樂家說的是自家副隊。
    和黃強民類似，侯樂家也不是那種什么事都喜歡自己做的刑警大隊長。同時，他們也都是那種將副隊當(dāng)大號偵查員用的刑警大隊長。
    下屬說了聲“是”，又主動去了解情況。
    好一會兒，這位才緊鎖著眉頭回來。
    “怎么了？”侯樂家先問。
    “他說是賣掉了。小孩子。”
    侯樂家先是心一緊，又放松了一些。總比死掉了好，現(xiàn)在至少還能繼續(xù)找下去。
    侯樂家立即問：“賣給誰了？在哪里賣的？”
    “他不肯說。”
    “為什么不肯說？賣給親戚了？”侯樂家旋即否定道：“賣給親戚也沒必要藏著，都到這份上了……他是有什么要求？”
    “對我們是沒要求的，但聽他的意思……李偉斌好像更在乎名聲問題。”
    侯樂家不解：“什么名聲？”
    “道上的……名聲？江湖道義？”下屬其實也很不解，他只是傳話的。
    侯樂家就直翻眼皮子了。
    這是什么鬼想法，但就算是侯樂家也知道，你不能對一名以入室盜竊為生的家伙，給予太多的期待。
    即使是一個腦子正常的人，到了面臨死刑或者死亡的時候，想法也會變的非常偏激的。
    但是，現(xiàn)在這個年代，道上的名聲又是什么東西？
    “老佘就這么跟他聊的？”侯樂家渾身難受。
    “來回轱轆話呢。”這邊也很是難受。
    江遠(yuǎn)拉了王鐘一把，默默退出會議室。
    “幫不上忙嗎？”王鐘看江遠(yuǎn)，其實是有一層光環(huán)的。
    在他看來，江遠(yuǎn)是真的能夠完成，常人無法完成的偵破工作的。
    江遠(yuǎn)此時卻是搖搖頭，轉(zhuǎn)而道：“咱們還是去看影像。”
    侯樂家的性格強勢，他留在會議室里，也摻合不上什么。
    當(dāng)然，要是侯樂家愿意放權(quán)，讓江遠(yuǎn)指揮，他也是能夠有些辦法的，但這種要求其實強人所難了。做刑警大隊長的，一個個都恨不得指揮全局呢，沒有誰會輕易放權(quán)的。
    隆利縣的其他刑警們，也不見得就聽江遠(yuǎn)的，最后還得是二次轉(zhuǎn)述。
    ……
    影像辦公室。
    小苗正坐在位置上忙活著，見到江遠(yuǎn)，立即露出笑容來：“江法醫(yī)，昨天休息的好不好？”
    “還行吧。打呼的人稍微有點多了，別的都好。”身為法醫(yī)，江遠(yuǎn)對于氣味的承受能力是非常強的。
    解剖室都能睡，腳臭算什么。
    王鐘咳咳兩聲，道：“苗警官好。”
    “你好。”小苗應(yīng)了，又看向江遠(yuǎn)，道：“江法醫(yī)要用電腦嗎？”
    “恩，我想看看李偉斌之前的案子。”江遠(yuǎn)道。
    “那還是用我的吧。”小苗說過，讓出位置來，又奇怪的道：“不是聽說抓到人了嗎？”
    言下之意，前面的案子其實是不用看的。
    旁人以為做圖偵的，只是拍拍電腦，像是看電影似的，找出幾個圖像就可以了。
    只有做影像的自己知道，要找到一個案子的證據(jù)，過程繁瑣且不說，真正能用做證據(jù)影像的要求也是相當(dāng)高的。
    江遠(yuǎn)將之前的視頻拉出來，憑著記憶，找到李偉斌推著自行車或電動車出來的圖像，再一一取圖。
    接著，還是做圖像增強，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做的以物件為主。
    一張張的照片做下來，電腦主機吼的嗓子都啞了。
    小苗也奇怪的道：“這些丟失的物品的照片，從失主那邊要一下，應(yīng)該也能要到吧，至少要到一部分……”
    “你得證明這些就是李偉斌偷的。雖然同時發(fā)生入室盜竊的情況比較少，但備不住有概率，再者……萬一失主胡亂給照片怎么辦？”江遠(yuǎn)叉著腰等電腦反應(yīng)過來。
    小苗不解道：”怎么會胡亂給照片，他們不想把車找回來了？”
    王鐘在這方面有天賦，猜測著道：“也許車主買了個8000的自行車，怕老婆打，就報賬800。結(jié)果現(xiàn)在丟了，警察找上門來，他老婆讓他把車型和圖片發(fā)過來，他估計都不敢發(fā)真圖了……”
    小苗于是也理解了。
    江遠(yuǎn)道：“以防萬一，這邊要讓大家根據(jù)圖片找物品，至少得把圖片給確定了。”
    “你想讓大家去找?guī)屠顐ケ箐N贓的人？”小苗明白過來。
    江遠(yuǎn)點點頭：“李偉斌如果是把小女孩賣掉了，要么是這個幫他銷贓的人買去了，要么他也是認(rèn)識的，或者知道的。總之，抓他沒錯。”
    “抓得到嗎？之前都沒抓到……”
    江遠(yuǎn)和王鐘都笑了。
    王鐘道：“以前抓不到是因為盜竊案抓不到，兇殺案了，哪里還有抓不到的。李偉斌還說什么道上的名聲，這人要是知道李偉斌把自己牽進(jìn)命案了，估計吃了他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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