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真正進入了盛夏,樹上的知了快活地叫著,田里的秧苗也長得正歡。小秧才插下去的時候,還是淺淺的一層泛著鵝黃的嫩綠色,橫成行,縱成列,現在已經長成碧綠碧綠的了,而且秧苗已經變得粗壯了很多,秧苗的根部顏色也變深了,秧苗已進入了分蘗期,說明長勢非常良好。
莊棟賣冰棍的買賣也比以前更好了,現在他和妹妹,還有小霞輪流著去,基本保證兩個人,這樣也省得一個人坐在那邊無聊。兩個人可以聊聊天,或者一個人看攤,另一個人騰出空來到處溜達溜達。本來日子過得很是愜意。有時候,還可以和小林子下河撈撈魚,摸摸蝦,掙點小錢花花。可是最近,他卻頗為煩心,那就是親愛的老爸要放假了。
老爸學校放暑假,莊棟就失去了人身自由。當然也沒那么夸張,但是老爸這人確實有點喜歡吹毛求疵,也很喜歡管著他們。前世就是的,莊棟就最不愛過星期天了,雖然本來到周六下午還是很興奮的,恨不得弄跟繩子,拽著太陽不讓它落山才好呢。所以每次星期六下午,他都喜歡緊趕慢趕地把各種作業做完,希望星期天可以玩一整天。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過于天真和理想化了。一到星期天,老爸便把家里的那張長桌子拿出來,這張桌子可是能容納好幾個人寫字的呢。老爸攤開他的備課筆記,開始備課,可是老爸偏偏又是個很認真的老師,他要準備的東西多了去了。最為關鍵的是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督促他們學習。于是莊棟的那個如坐針氈啊,還不如不過星期天呢,好在那時候還沒有雙休日,就休息一天。
莊棟前世上學比較遲,老媽不是心疼他嗎?長得比較小,生怕他受委屈或者吃虧,打不過那些大孩子。當然,在他們家,是從來不主張孩子跟人干仗的,但是也不能吃虧不是?可憐莊棟從上一年級的時候開始,就被爸爸告知,要跳級(因為他基本上晚入學了一年),于是一年級上學期開始,就開始往前預習。一年級上學期預習下學期的內容,到一年級結束的時候,基本上就把二年級的內容預習完了,甚至連地理,自然這些副科都沒落下。可是又擔心真正跳級了,跟不上,所以又沒跳。如此反復進行到四年級。那時候莊棟連過年去外婆家玩,都要帶一本書。
后來從他們這一屆,小學從五年制變成了六年制,學校把四年級十來個優秀的學生直接從四年級跳到了六年級,美其名曰“跳級”,實際上原來的五年級和現在的六年級的內容也差不了多少。但是這跳上去的這些個學生確實是尖子生,比五年級升上去的學生優秀多了。也算過了老爸一回癮。現在想來學校的這個創意是不是受了老爸的啟發,即便老爸當時是在教初中,而且小學跟初中不在一塊。因為,小學是每個村都有一個,而初中是三個村一所。
幾天前老爸學校的學生考完試了,老爸他們忙著改卷子,寫評語。終于在昨天,學生連成績報告書都拿完了,學校正式放假了。莊棟早就意識到沒幾天舒服了,終于老爸在這天下午莊棟回家的時候,跟莊棟攤牌了:“這一段時間瘋夠了吧?我都沒怎么管你們。你們玩也玩夠了,從明天開始,請你們收收心,要學習學習了。”這里的“你們”主要指莊棟和妹妹,弟弟還小還沒到學習的時候。
哎呦,老爸哎,你天天在學校學還沒學夠啊?你可以誨人不倦,也可以自己學得孜孜不倦,可我們有什么好學的?其實上輩子,莊棟就有這樣的煩惱,學習去學校學不就完了嗎?前世雖然從四年級跳到了六年級,但后來還是保留了預習的“光榮傳統”,關鍵是假期本來就是讓人玩的,有時候是真煩人。最為印象深刻的是,初三暑假預習高一的課程,別的還好說,就是這個數學最讓人頭疼。初中學的是平面幾何,高一開始學立體幾何了,莊棟一下子還沒倒騰過來,還沒有那么多空間想象能力。關鍵是全靠自學,又沒有什么基礎,以至于一些概念都搞沒搞懂,到高一真正學立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預習的時候,有些東西都學錯了。
“爸,我們沒瞎瘋,我們是在鍛煉自己。”莊棟眼瞅著形勢不利了,得趕快為自己開脫。“你們最近要賣什么冰棍,我開始也被你們說暈了,都沒管你們,明天開始就別去了,玩玩就可以了。”爸爸很快切入正題。“爸,其實這真不能算瞎瘋,這不僅可以鍛煉我們的能力,還可以改善家里的經濟狀況,我們又沒瞎玩。”莊棟知道跟老爸這個人說話,你得上綱上線,中規中矩,要能捧得上臺盤,于是有板有眼地說道。“而且,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報刊雜志你比我看得多,將來都是趨勢,通過這些鍛煉能使我們將來成為有用的人。”關鍵時刻,擺大道理,對老爸這樣的人還是管用的。
“再鍛煉人,明天也不許去了,學習重要還是這些事重要?”老爸的態度總算緩和了一些。莊棟真不知道這些小兒科的東西,有什么好學的?得跟老爸爭取爭取。現在有了賣冰棍的差事,正好也是個遁身之處,這還千萬不能丟了。“爸,假期本來就是讓人休息的,這天暖暑熱的,學習效率不會高。你這么一弄,我估計真正上學的時候反而會落下后遺癥,那就是學習效率底下,得不償失。”
“你算是說對了,我就是覺得你們現在是得不償失。好男兒志在四方,庭院跑不出千里馬,目光要放長遠,掙不掙錢的還輪不到你們來操心。我和你媽媽也沒餓著你們,別被這些小事蒙蔽了雙眼。”老爸慷慨激昂地作了一番長篇大論。
“爸,我保證學習能達到你要求,但是冰棍你還是讓我們繼續賣吧。我和妹妹輪流去,天天學也沒有必要,畢竟是暑假嘛。?”莊棟據理力爭。“你們一人一天,我不放心。”爸爸說。老爸你是什么記性嗎?還有小霞呢。于是莊棟近乎嬉皮笑臉地對爸爸解釋了一番。跟老爸說這些容易嗎?莊棟前世上大學的時候,做過家教,就被爸爸說了一大通,本來是鍛煉自己的,硬是給他說得一無是處。他的觀點近乎迂腐,覺得寧愿吃苦,也不能靈活點,關鍵是莊棟都覺得在他的教導下都不怎么能適應社會。
好在老媽這個人,還是比較開明的,也比較能接受新事物。于是,在吃晚飯的時候,莊棟又做了做媽媽的工作,順便向老媽匯報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又讓老媽再去做老爸的工作,終于爭取到了一邊學習,一邊讓他們繼續賣冰棍。
第二天,莊棟就讓妹妹和小霞去了。老爸就開始教莊棟學習了,要說老爸這個人怎么這么愛學習呢?他不僅教莊棟學,自己也沒閑著,自己也在學。莊棟看到爸爸的書的扉頁上寫著“不待揚鞭自奮蹄”,老爸還是那個老爸啊,還是那么酷愛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