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上了街,外婆又到家里來了之后,莊棟越發越覺得可以自己做些小買賣了,更何況最近不斷有些走村串鄉賣東西的。但是至于做什么,莊棟還沒有想好。
這一天,莊棟正在家里發呆,小林子和小春云過來了,當然還有小春云的弟弟。莊棟一直就不太喜歡小春云的弟弟,叫小春榮的,不是別的原因,就因為小小年紀就精得不得了。比如,生產隊到各家各戶去挑綠肥的時候他的那種小人見識。那時候,每家養豬,所以每家都有豬糞,然后再割些青草漚在里面,就是最好的綠肥。每年兩季田里的肥料就從這里出,生產隊挨家挨戶地去挑肥料。人家當時帶的鍬不夠,跟他家借一把鍬用一下,他死活不給。說什么這是公家的活,私人的東西不能給你用。人家說就用一下,這就派人回去拿,他死死地抱著鍬不放。實際上,挖肥料都是軟的,用一下又如何呢?最后,還是他媽媽出來才解了圍。
“莊棟,我們去撿麥穗吧。”他們每人拿了個袋子,小春云興匆匆地說。“好,我去拿個袋子。”莊棟就去找袋子了,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真不知道媽媽把袋子放到哪兒了。“哥哥,拿這個。”弟弟用手指著門口的笆斗,這也是一種農具,比籮要小一點兒。莊棟和妹妹拿著笆斗出發了,當然后面還跟著莊濤,他還小完全是湊湊熱鬧的。
走在路上的時候,走在身后的小春云突然叫了起來:“地上有2分錢。”說完她彎腰撿了起來,要說小春云這個眼睛就是尖,莊棟走在她前面都沒看到。上面還有泥呢,小春云拿起來吹了吹,就放進了口袋。這會兒兩分錢可以買根果汁的或者赤豆的冰棍了,還可以買兩塊那種很漂亮的紅紅綠綠的棒棒糖。別說這會兒他們還沒有上學,老師還沒教“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邊”呢,即使教了,估計警察叔叔值勤還值勤不到這里,最多交給老師了。小春榮顯得很得意,對他姐姐說:“我們馬上買糖吃好不好?”小春云對這個弟弟一向照顧有加,趕快說:“好的。”
這時候,田里的麥子已經收完,只剩下齊刷刷的麥樁。田現在還沒有重新耕,所以還可以來撿收割時掉下來的麥穗,一旦耕田了,這些麥穗就翻到土里去了,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發芽。幾個人找了一塊麥田,就開始撿了起來。仔細看,麥田里還真是有好些掉下來的麥穗。因為到了麥收季節,麥子已經黃了也很脆了,一刀下去,脆的就會掉下來了。更何況,在麥子成熟的過程中,也會有掉下來的。弟弟則在田里捉起了螞蚱,有的人一會兒就能逮很多螞蚱,回家拿油炸著吃。可是莊棟他們倒是沒吃過,爸爸是老師,媽媽也比較愛干凈,一般不準弄這些雜七雜八的吃,其實這玩意兒倒是有很高的營養價值呢。
幾個人正撿著,有一只田雞從面前跳了過去。小春榮趕緊追了上去,左一撲,又一撲,都沒逮著。他們稱小一些的青蛙叫田雞,或者叫“田雞娃子”,大的才叫青蛙。當然顏色也有區別,田雞一般是接近土色,上面還有花紋,而青蛙則是綠色。說起這青蛙,莊棟還釣過一回呢。有一次,莊棟在他們家旁邊的小河里看到一只青蛙,蹲在荷葉上。莊棟就回家找了一根蘆柴棍,又弄了根線系在上面,在河里摸了個田螺,把田螺栓在線的另一頭,就去釣青蛙了。哪知道,青蛙撲上來就是一口,被莊棟釣了個正著。那個青蛙渾身碧綠,可是回家爸爸讓他放了,說的青蛙是益蟲。
“我看你朝哪里跑?”小春榮此刻正和青蛙玩著“捉迷藏”,說實話,青蛙不是那么好逮的,特別靈活,而且有時候一跳,你都不知道它藏哪兒去了,因為它的顏色和土太接近了,不注意還真不怎么分得出來呢。“姐姐,你來跟我捉螞蚱。”小春榮對著他姐姐大叫道,他對小春云一向很霸道。“捉那個有什么用?趕快撿麥穗。”小春云埋怨到。“當然有用了,可以用它來喂鴨子。”小春榮揚起脖子說。要說這兩個人是比一個人強多了,一會兒還真逮了好幾只田雞。小春榮一溜煙地跑回家去了,他要把逮來的田雞拿去喂他家的鴨子。
本來莊棟想告訴他這是益蟲,能保護莊稼的,怎奈估計他是不會聽的,他一貫聽不進別人的話。“哥哥,我也要捉青蛙。”莊濤覺得逮青蛙很好玩兒,他也要逮了。“青蛙能吃害蟲,它是保護莊稼的。”莊棟對他說。“我不用它來喂鴨子,我就是想玩一玩,然后把它放了。”“哥哥不幫你,我幫你。”一旁的莊華看不下去了,她向來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幫著弟弟逮了起來。快到中午的時候,太陽已經很辣了,幾個人還真有收獲,看看時間不早了,幾個人就打道回府了。
下午,莊棟他們把撿回來的麥穗倒在地上曬,其實倒下來也沒有多少。他們推來石磙子,在上面碾了幾遍。本來莊棟還準備學著大人的樣子,拿個板掀揚一揚的,可惜這活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干得了的。其實,往年他們也去拾麥穗,一般曬干了都是用來喂雞的。
于是,他們拿了一些麥子去喂雞。到了雞窩那邊,莊棟看到有幾只雞在下蛋。過了一會兒,一只老母雞就“咯咯蛋,咯咯蛋”地叫了起來,仿佛在邀功似的。接著,一只又一只的老母雞也都叫了起來,它們這是在向人們展示自己的成果。莊華很熟練地鉆到雞窩里,拿了幾個雞蛋出來。這種活兒一般妹妹干得多,莊棟雖然喜歡雞蛋,可他卻嫌雞屎臭。每每看到雞屎,都要繞著走,仿佛地雷似的。
可是莊棟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為什么不能孵些小雞出來,然后把這些小雞崽兒養大呢?養大了既可以賣肉雞,也可以下蛋賣。不過,之前都是把雞蛋賣給別人,跟別人換小雞崽兒,那都是公家的炕坊,他們把雞蛋收回去,放在炕坊里孵,怎么孵的莊棟不知道。
但是,莊棟知道母雞是可以孵小雞的。有時候,恰逢家里的母雞抱窩了,就能孵出一窩小雞來,然后母雞到哪兒都帶著這一窩小雞,還是很壯觀滴。想到這兒,莊棟來神了,他數了數家里的雞蛋,覺得不夠,就準備到小林子家先借幾只來。“小林子,你家有沒有大公雞?”有了想法,莊棟渾身都是勁,跑到小林子家,氣喘吁吁地激動地問小林子。
“你問公雞干什么?”小林子有點莫名其妙,“有啊。”“有就好”莊棟心里想,但嘴上卻說:“隨便問問,我想跟你家借幾只雞蛋,等我家雞下了給你。”“好吧。”,小林子轉身拿來了幾個雞蛋。莊棟一路小跑回了家,他有把家里的雞蛋都拿出來,放在一起。然后,他在屋后找了塊干的地方,鋪了些干凈的草,把雞蛋放在上面。又去捉來了一只母雞,把它強行放在蛋上,可是他才放下,雞就跳起來跑了。
“這不是你們職責所在嗎?怎么還跑了呢?”莊棟被弄了個猝不及防。這回他長了個心眼,拿了個紙盒子過來,還拿來了幾塊碎磚,又去捉了一只母雞。剛把母雞放在雞蛋上,雞照例又要跑。莊棟用紙盒子把母雞罩了個結結實實,又把幾塊小碎磚放在上面。只聽到雞在里面咯咯咯咯地叫個不停,愛怎么叫怎么叫吧,只要能孵出小雞就行,莊棟心里想。
晚上媽媽回來的時候,聽到老是有雞叫,就問莊棟哪來的雞叫聲。莊棟說不知道,也許是別人家的。可是,當媽媽準備找幾個雞蛋出來做個菜的時候,卻發現家里的雞蛋全都長腿跑了,就問莊棟了:“莊棟,家里的雞蛋呢?”莊棟見不說不行了,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媽媽他的孵小雞行動。
媽媽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傻孩子,雞不抱窩怎么能孵小雞呢?它不會跑嗎?”“會跑啊,可是把它放紙盒子里了。”莊棟倒是沒有隱瞞。“在哪呢?帶我去看看。”媽媽催著莊棟。于是,莊棟帶著媽媽來到了孵小雞的地方。“這紙盒子不透氣,會把雞捂死的。”媽媽拿開紙盒子,沒好氣地對莊棟說。還真是,那只雞這會兒連叫的勁都沒有了,耷拉著腦袋。看到媽媽來了仿佛看到了救星,終于獲救啦!過了一會兒,慢慢恢復了精神,一拍翅膀跑走了,走的時候似乎還瞪了莊棟一眼。仿佛在責怪莊棟,怪莊棟在謀財害命呢。“沒想到孵小雞還是有學問的”莊棟心里對自己說,都怪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