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片刻, 季玉澤輕喘著氣離開,扶月睫毛顫抖了一下, 閉上的眼睛緩緩掀開。
這時(shí),她留意到對方放在樹干上、與自己相扣的手也漸漸松掉。
扶月以為親完了,臉蛋稍紅,垂下眼,盯著地面上的落葉,緩解一下復(fù)雜心情。
鐺鐺鐺,鎖與鏈又一次碰撞。
視線內(nèi)倏然多了一抹白色衣擺, 她不解地抬頭,看向已落地的季玉澤。
“你?”
還沒等扶月反應(yīng)過來,一雙手穿過她咯吱窩,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襲來, 裙擺一飄一垂,坐在樹上的人頓時(shí)換成了她。
因?yàn)楹ε伦约核は氯ィ苑鲈聨缀跏菞l件反射地圈住季玉澤的脖子。
“玉奴?”
她張了張嘴, 正欲說些別的話,他卻略青澀地輕按著她雙肩, 就著這個(gè)已變成了男下女上的姿勢重新吻了上來。
一片樹葉似化作只蝴蝶從空中飄落下來,擦著扶月?lián)ё〖居駶傻氖侄^。
他舌尖探入, 繼續(xù)與之糾纏。
吻得雖輕,但她有種喘不過氣的錯(cuò)覺, 腦袋稍往后昂了下,卻被一只手溫柔地包住腦后勺往回帶。
等到換氣之時(shí), 藏于樹影之下的扶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心徹底地漏了一拍。
耳邊一波波風(fēng)聲掠過, 她吸進(jìn)體內(nèi)的空氣盡是帶了點(diǎn)木蘭香, 懸空的雙腳禁不住地發(fā)顫。
少女掩于裙擺下的腳踝白且細(xì)嫩, 驟然漫上一絲涼意。
觸感明顯,扶月抖了一下。
季玉澤冰冷的指尖握住它,輕柔地摩挲著曾拴上過小鎖的那一小片皮膚,撫過之處發(fā)癢發(fā)麻。
平白無故地增添了絲旖旎。
星碎的陽光透過樹縫灑下,扶月無力地趴在他肩頭上,臉頰紅撲撲,唇瓣微張著呼吸。
青年輕輕地?fù)嶂倥谋常苑杭t的指尖縈繞著一縷青絲。
季玉澤嗓音極低地喚一聲:“月月。”
聽著他的聲音,扶月想說些什么,一時(shí)半會兒又想不到該說什么比較好,躊躇著。
安靜一會兒,季玉澤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捻著的那一縷青絲。
他薄唇貼著她耳廓,莫名緩緩地背出佛經(jīng)中描寫陰陽交合的含蓄經(jīng)文。
“觀欲之本,猶如熾火。貪欲之心,永不復(fù)生白微妙曰:我等纏綿系著淫欲,不能自拔”
扶月唇瓣顫了顫,小腦袋耷拉著,依然趴著不動(dòng)。
稍作停頓,季玉澤唇角彎著,音色溫雅:“月月,我對你有了貪欲之心,貪欲因你而生、因你而起。”
蕭老曾教導(dǎo)過:
倘若產(chǎn)生了不受控的貪欲,那必須得摒除。
生了貪欲之人若是無法忍耐,便可從貪欲根源入手,為了己身,漠然地殺掉貪欲根源。
但,他不想,反倒想咀嚼、啃咬、吞噬貪欲。
與之合二為一。
聽言,她愣了半秒,稍微推開季玉澤,冷不丁地問:“那你愛上我了嗎?”
扶月不知道系統(tǒng)說的愛上要怎樣才算愛上,萬一只要對方承認(rèn)就可以了呢?
是以,她想試試。
他歪了歪頭,指腹上挪,似親昵地蹭著扶月臉頰上的肌膚,流連忘返。
“這個(gè)重要嗎。”
思索了幾秒,她直視著季玉澤,眼神不躲不閃:“重要,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指尖微動(dòng),輕戳扶月以往露出梨渦的位置:“那你呢,你可愛上玉奴了?”
她眼睛心虛一斂。
另一只手隔著衣裳覆上扶月的心臟處,季玉澤眼尾輕揚(yáng),重復(fù)一遍:“你可愛上我了?”
良久,她才徐徐道:“愛。”
他蒼白的面上保持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端視扶月,靜默數(shù)秒,笑著:“那我也愛月月。”
系統(tǒng)沒任何反應(yīng),是假話。扶月失落地咬了咬唇,扯出笑。
“好。”
將她從樹上抱下來,季玉澤抬眼微笑:“我要去看一下那些人的尸體,你在客棧一樓坐著等我回來。”
尸體有什么好看的?
扶月不解,卻還是答應(yīng)了:“嗯,你快些。”
在季玉澤準(zhǔn)備邁步前,她扯住他衣角:“他們的尸體在何處?”
不知想到什么畫面,青年眉眼彎彎。
他回:“在客棧廚房灶下的地道里,對了,那里還有許多其他人的尸體,有些人的肉貌似還很新鮮,我想應(yīng)是以往那些來客棧住的客人的尸體。”
新鮮的肉。
新鮮的人肉,昨晚裝在碟子里的肉不會是人肉罷。
一想到有這個(gè)可能性,扶月反胃了,幸虧一口也沒吃:“那你去罷,小心點(diǎn)。”
“好,我一會兒便回來。”季玉澤指尖順過她長發(fā)。
房間里,陷于夢中的陸然醒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自己無意識握緊的拳頭,坐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再出去。
走到一半,手腕處隱隱作痛,陸然挽起衣袖,皺著眉看上面的血痕。
有誰想取自己性命?
這家客棧如今可是除了季玉澤他們和林平,再無客人,季玉澤毫無理由傷害自己,林平更加不可能。
那么
然后,他把昨日到現(xiàn)在的樁樁件件聯(lián)想起來,暗道不好,匆匆地跑去林平房間。
兩人的房間相隔不足幾步。
陸然害怕林平出事,著急起來并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他房間的門,大步進(jìn)去。
而林平正捂著微微發(fā)疼的腦袋,蹲在地上。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陸兄,你醒了,我,我不知為何,昨夜一睡竟睡到了此刻。”
說著,林平嘗試著站起,不想身子虛弱,趔趄了幾下。
陸然扶著他,嚴(yán)肅道:“這家客棧可能有問題,我們先下去看看。”
這回陸然走出門口,才注意到每一間住了人的房間門前都擺著一小香爐。
是昨日客棧小二拿上來的那種小香爐。
仿佛猜到了什么。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林平的房間,問:“你房間有小香爐嗎?”
林平恍然大悟般:“昨夜還是有的,可我剛醒來時(shí),它不在了,莫不是里面的香有問題?”
陸然點(diǎn)頭:“很有可能。”
昨晚他是身體不適,但也不至于達(dá)到連手腕差點(diǎn)被人割破都毫無知覺的程度。
等陸然說完,林平道:“若是客棧之人所為,那為何我們到今日還相安無事?”
黑店差不多都是殺人劫貨、劫財(cái)?shù)牡曜樱?br/>
怎會下了迷香,后面又不拿錢財(cái),還留他們性命,這不是純純地白費(fèi)功夫嗎。
壓根不可能。
兩人踏著二樓廊道往盡頭房間去,林平眼睛一亮:“難道有人救了我們?”
陸然停下,看著敞開門、空無一人的房間,幽幽道:“應(yīng)該是他們,季郎君和扶二娘子。”
想通此事,陸然走到樓欄處,往下看,欲看一下樓下有沒有人。
林平緊跟其后。
扶月坐在一樓的椅子上,無聊之余目光隨處飄,碰上他投下來的視線,揚(yáng)了揚(yáng)手。
“陸大人。”
環(huán)顧一遍客棧一樓,陸然皺眉問:“這下面只有扶二娘子一人嗎,季郎君呢,還有,這客棧里的人去了何處?”
嘹亮的嗓音由上而下地傳下來。
中氣十足,聽起來他身體大概好了,扶月想。
她面色淡淡,掛著淺笑,用手中不知從哪兒拿來的筷子撬著木桌缺角,解釋:“他們死了。”
陸然驚訝,邁開步子從二樓小跑下來,走到她面前:“他們都死了?誰殺的?”
扶月的手一頓,抬頭看他。
她微笑,不答反問:“陸大人這般問,可是要把我們抓了?”
言下之意,陸然聽出來了,只是不太敢相信:“你和季郎君兩個(gè)人殺了他們?”
站在他后面的林平望向她。
小秦和馬夫還在昏睡中,剛才陸然經(jīng)過房門口有小香爐的房間,皆一一進(jìn)去看了。
就現(xiàn)下狀況看,沒被香迷倒的也許只有季玉澤和扶月。
扶月不語。
見此,陸然了然,問:“這家客棧可是黑店?他們昨夜可是要奪我們性命?你們又是如何得知的?”
雖然問話方式有點(diǎn)兒像審犯人,但她這次回答了。
“是黑店,他們也是要奪我們大家的性命、拿我們錢財(cái),大概還會把我們的身體做成尋常菜或能放很久的腌肉,供下一回來此處留宿的客人吃。”
陸然聽著不適地抵了抵牙。
昨夜吃了一碟肉的林平咽了咽唾沫,壓抑住想嘔吐的沖動(dòng)。
話鋒一轉(zhuǎn),她放下筷子,雙手托腮,望著陸然:“至于如何得知,我相信陸大人能猜得出來。”
聞言,陸然沉默了。
確實(shí),倘若昨日他身體正常,沒有不舒服,于大理寺辦案多年的自己大抵是會發(fā)覺些許不妥,從而警惕的。那,能得到大理寺卿賞識的季玉澤又豈會是等閑之輩?
陸然頷首。
“那季郎君在何處,我想見一下他,不知可否?”
扶月指了指后廚方向:“廚房灶子下面應(yīng)會有一條地道,你可以去找找,他現(xiàn)在在下面。”
聽了,他們朝被指處看了一眼。
頓了頓,她又說:“客棧那些人的尸體在地道里面,對了,還有不少被他們殺害的人的尸體也在地道。”
林平措不及防地發(fā)問:“扶二娘子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
其實(shí),扶月不是很想跟他們下去,因?yàn)椴幌肟吹绞w。
可念及季玉澤從昨晚到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頗為異常,加上他去地道有好一陣了都還沒回來。
分明答應(yīng)了會很快回來的。
所以,她忽地有點(diǎn)兒害怕接下來會發(fā)生不可控之事,尤其怕季玉澤出事。后悔了,剛剛就應(yīng)該與他一塊去的。
于是,扶月沉吟一下,同意了。
就這般,三人循著灶下去,進(jìn)入了與上面氣溫不太一樣的地道。
這兒格外陰冷潮濕,斑駁漆黑墻面就像冰冷滑膩的怪手,地道上方時(shí)不時(shí)還滴水下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似奪命曲前奏。
單是聽著心便泛起寒意。
前方有岔道,一左一右,扶月站在靠左側(cè)的道邊,想問陸然要走哪條。
不料,還未張嘴,一只似鬼般寒涼的手將她扯進(jìn)了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