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扶月在外面租了一間房子,給季玉澤住。
除了周末,她晚上有時也不回家住, 對父母說,想租一間離學(xué)校近的房子, 不用總是來回奔波, 但又不想住宿舍。
父母沒有說什么, 直接同意了。
一個人住干什么也還算方便, 只是要租一間治安比較好的房子就可以。
都大學(xué)了,獨立出外住平常得很, 扶母還開玩笑說扶月終于開竅了,知道自己是打擾他們夫妻過二人世界的電燈泡。
由于季玉澤在現(xiàn)代還是一個黑戶,沒有身份證等,扶月不能帶他到處去, 活動范圍暫時局限在廣城。
不過通過一些合法手段也是可以給他上身份證的, 只是要等一段時間。
扶月今日早上要上的課是專業(yè)課。
這個老師很嚴(yán)格,若是上課沒能回答出問題,可有得折騰, 還有, 他很不喜歡有情侶在自己的課上膩歪。
所以她讓季玉澤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等自己下課。
下課鈴聲一響, 扶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東西, 拎起背包就往外面沖,以高中時候沖飯?zhí)玫乃俣龋滤群芫谩?br/>
上午的大學(xué)走廊最不缺的就是洋洋灑灑的陽光,打在被清潔阿姨拖洗干凈的地板又折射出細(xì)微的反光。
幾步之遠(yuǎn)的季玉澤微靠在墻上, 薄薄的眼皮微微下拉著, 雙手自然地下垂, 一道長長的影子投落在地板上。
他面色溫柔淡漠。
今日的他穿的是白色t恤,不變的九分長寬松型黑褲,背倚墻,莫名生出些干凈清冷之氣,叫人喜歡又不太敢親近。
剛下課,走廊上的人比較多。
行色匆匆的扶月蒙頭就往圖書館方向跑。
而他仿佛也有感應(yīng)似的,抬了抬眼,沒有一絲誤差地伸手拉住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她猛地抬起頭。
他望進(jìn)她的眼里,唇彎了彎,眸有星碎的光,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大手下挪,順勢牽住她的小手。
“月月。”
扶月吃驚:“我不是叫你在圖書館等我嗎?”
季玉澤指腹輕捻去她額間的薄汗,抬手間,白色t恤短袖口微微貼上他胳膊,透著一絲力量,扶月咽了咽,看一眼便不敢看了。
“我想你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嗓音溫柔,堪比聲優(yōu),使得她整顆心都化了。
夏風(fēng)拂過來,他忽低下頭,與她平視,鼻尖近在咫尺,木蘭香氣息濃郁。
睫毛真密。
那一秒間,扶月這樣想。慢慢地,她口干舌燥,藏在白色運動鞋里面的腳趾頭蜷縮起來,又松開。
他只是站著,便能無聲地蠱惑著她。
不遠(yuǎn)處,同樣剛下課的方帆看不過眼兒了,走過來,拍了拍扶月的肩膀:“月月,你們還真是膩歪,是要虐死我這條單身狗嗎?”
這句話的聲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讓經(jīng)過這里的人都聽到,不少人看了過來,扶月瞪了她一眼,牽住季玉澤的手。
“哪有,你中午有空不,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換平日里方帆大概會答應(yīng),畢竟兩人確實有一陣子沒湊一塊吃東西了。
但近幾日不行,她忙著交出版稿,給再版的《扶媛記》新增了三萬字番外,而且還在寫新書,歷史老教授布置的課業(yè)又多。
忙得夠嗆。
方帆說有事后,扶月也不勉強,帶季玉澤去學(xué)校飯?zhí)茫宦飞媳P算著吃些什么。
殊不知在半路遇到曾幫助過自己的學(xué)長,對方已畢業(yè),今日回學(xué)校是有些事,他態(tài)度熱情地邀請她吃一頓飯。
如果這位學(xué)長之前沒幫過自己,扶月是會直接拒絕的,但有情義在,就不方便了,猶豫幾秒,還是答應(yīng)了。
扶月說好時,感受到季玉澤牽自己的手緊了不少。
現(xiàn)代醫(yī)療發(fā)達(dá),他耳朵是后天生病導(dǎo)致的失聰,有時還能聽見一些聲音,植入人工耳蝸后,現(xiàn)在可以聽到他們說的話。
學(xué)長沒忽視季玉澤,若有深意地看了他們相握的手一眼,笑著問:“學(xué)妹,這是你男朋友?”
“嗯。”扶月笑了笑。
“你好,我叫林朗,是扶月的學(xué)長。”學(xué)長朝季玉澤友好地伸出手。
季玉澤低眸看了看他的手,似乎在疑惑他想做什么,卻還是有禮地應(yīng)一句:“你好。”
但遲遲沒出手相握。
空氣停滯幾秒,扶月為了緩解尷尬,抬手過去,打算代替握手,再說一句玩笑話把這一篇給揭過去。
可當(dāng)她的手伸到一半,季玉澤迅速地牽了回來,看似溫潤的目光掃過林朗的臉,后者莫名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林朗干咳幾聲,不露聲色地收回手。
其實林朗長相還算可以,屬于那種開朗型的,在大學(xué)特別吃香,他還在學(xué)校的時候,活躍在好幾個社團(tuán)。
也是因為這樣,扶月才認(rèn)識他。
可能是畢業(yè)后出去工作有錢了,林朗領(lǐng)他們到一家裝修看著很是上檔次的西餐廳,距離學(xué)校不遠(yuǎn),隔一條街道,就在對面。
西餐廳放著旋律優(yōu)美的音樂。
每張桌子都擺放著一支玫瑰,懸掛在天花板上面的水晶燈是暖色系燈光,照射下來,有股淡淡的朦朧曖昧感。
季玉澤坐扶月旁邊,林朗坐對面,他看著他們還是沒分開的手,狀似調(diào)侃地說一句:“你們感情真好,剛在一起不久?”
“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扶月扯了扯嘴角。
跟社交牛的人待在一起,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氣氛會尷尬凝固。
自坐下后,林朗一直娓娓而談,她一邊時不時笑著應(yīng)和一兩句,放到桌子下面的手一邊暗暗地勾著季玉澤的尾指。
生怕他不開心。
不過季玉澤表情是沒什么變化。
他模樣安靜乖巧地坐著,白色t恤勾勒著身形,男性骨骼輪廓優(yōu)美,背脊挺直,肩寬,骨肉均勻,顯得整個人氣質(zhì)高貴。
對,就是氣質(zhì)高貴。
林朗也知道如今是二十一世紀(jì)了,用高貴來形容一個人確實有點兒奇怪。
但季玉澤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林朗跟扶月相聊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看了對方幾眼:“你男朋友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
“不是的。”扶月眉眼帶笑地偏頭看季玉澤,沒多說其他。
聊了一會兒,服務(wù)員將牛排一一送上來,擺放在三人面前,還替他們打開紅酒,醒好,放到桌旁。
扶月攤開餐巾,順便幫季玉澤也鋪好,然后拿起刀叉切擺在自己面前的牛排,將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后,再換給他。
“嘗嘗。”
季玉澤看一遍便會了,漂亮的手骨學(xué)她持刀叉,簡單的動作在他身上也顯得出眾。
“好。”他音色綿軟。
來到現(xiàn)代,扶月還沒有帶季玉澤吃過西餐,吃的都是廣城的菜系,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吃。
林朗拿刀叉的手一頓,顯然是被這一幕刺到眼睛了,一般來說,都是男生給女生切好牛排,繼而換過去的,偏生她不一樣。
這一頓飯,林朗可謂是吃得飽飽,吃狗糧吃的,心里面的小九九也隨之消失了。
下午是公共課,老師不點名,扶月逃了,上大學(xué)后第一次逃課,為了跟季玉澤看一場新出的電影。
當(dāng)開映時,影院關(guān)掉燈,只剩下大屏幕上面散發(fā)出來的熒光,扶月捧著一桶爆米花,偶爾投喂季玉澤一兩口。
而季玉澤則給她舉著可樂。
一旦她側(cè)頭,他就會立即遞到她唇邊,她眼睛看著大屏幕,嘴巴含著吸管,一點點地吸可樂。
電影放到半場,季玉澤忽然碰了碰她:“月月,我也想喝。”
扶月難得將視線從電影上挪開,看向他手上的可樂,沒太在意說:“喝吧,你要是喜歡喝,喝完這個,待會兒我再給你買。”
季玉澤輕輕地?fù)u頭,湊過來,輕啄一下她還帶些可樂甜味的唇瓣,彎著眼眸道:“喝到了。”
愣在原地的扶月這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拉過他,用力地親了他一口,“不,你應(yīng)該喝仔細(xì)點,像現(xiàn)在一樣。”
她一手抱著爆米花,一手壓下他腦后勺,加深這個吻,
從電影院出來,天色也不早了,扶月隨便找了家小店,和季玉澤一塊點了一大碗餛飩。
老板娘是廣城人,有著當(dāng)?shù)厝说臒崆椋损Q飩上來時,笑著叨叨兩句:“你地系是附近學(xué)校個學(xué)生?”
扶月邊給餛飩添辣椒醬,邊回:“我是,他不是。”
店里沒多少客人,老板娘閑得慌,瞄了季玉澤一眼,“這個靚仔是你男朋友?好好睇,睇樣子好似外地人。”
她笑了笑,“我也覺得他好靚仔。”
季玉澤聽不懂這些話,所以沒出聲,只是看著扶月笑,他也無意識地勾了勾唇,細(xì)長的眉眼微垂,色如春曉之花。
晚上。他們回到租的房子,扶月第一時間去洗了個澡,因為夏天總愛出汗,她不喜歡黏糊糊的感覺。
洗完澡后,換上吊帶背心和短褲的她頓覺身心舒暢,然后抱著電腦回房間搞課業(yè)。
滴答滴答,客廳的掛鐘游走著,季玉澤進(jìn)了浴室。
仲夏之夜,房間里空調(diào)吹出來的風(fēng)涼爽不已,扶月趴床上,指尖在電腦上飛快地打字。
趴得久后,扶月不太舒服。
她正要伸個懶腰時,一股涼意貼上來,季玉澤環(huán)上來,額頭抵在她后頸,短發(fā)梢還滴著水。
一滴一滴的水,落到扶月的皮膚上,帶過一股股酥麻之意,他緩慢地吻著她后背的蝴蝶骨,動聽的聲音略帶魅惑。
“月月。”
房間窗簾拉緊,扶月聽著他的聲音,禁不住抓住床單,修身的黑色休閑褲將她短褲徹底覆蓋,一寸寸地貼近。
城市上面的明月被薄霧遮住。
而房間里的兩輪白月被季玉澤掌握著,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緩緩地陷進(jìn)去,溫柔而細(xì)致地輕揉,音色也柔得不像話,“月月,我不喜歡今日那個人。”
扶月全身過電,想抓他的手又不想,“玉奴。”
“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歡。”季玉澤唇舌力度收攏,梅花點點,她翻了個身,兩人的影子落到白墻上,一上一下。
癢意傳遍全身,扶月撇了他一眼,“我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
他病態(tài)到骨子深處,卻從不打算掩飾,她盡數(shù)接納,讓他知道水中月也并不虛幻。
淡黃的燈光灑落,她呼吸發(fā)熱地望著季玉澤,他流暢的下頜線映入眼簾,凸起弧度剛剛好的喉結(jié)輕輕滾動,原本平靜的呼吸逐漸迷離。
扶月深呼一口氣,揮去障礙,慢慢下去,第一次嘗試這個姿勢。
他漆黑的睫毛顫抖,喚她:“月月。”
蓮花容納著,她努力適應(yīng),一分鐘后,扶月輕輕地微動腰,再彎身,帶著溫度的粉唇溫柔地點過他眉眼、鼻梁、唇瓣,掠過白皙脖頸。
許是她太慢,季玉澤忍不住動了。
不算陌生的滋味過于刺激,扶月控制不住收緊,他悶哼一聲,身子輕微顫抖,發(fā)出的音調(diào)既可憐又誘人,喘著。
“月月,別這樣,我疼。”
即使開了空調(diào),她經(jīng)過這一遭,還是薄汗涔涔,淅淅瀝瀝,房子外下起了雨。
夏雨很大,來得兇猛又突然,打落了放在陽臺上面的花,花盆上雨水四溢,扶月舒坦地呼了一口氣。
“玉奴。”她額頭抵著他額頭,晶瑩的水滴砸落,不是汗水,而是淚水,“幸好、幸好,你還活著。”
昨晚,扶月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他手持涂滿鮮血的木偶,瘦到脫相嚴(yán)重,面容死白憔悴,眼神死寂,一步一步地走向河里面。
她則站在幾步之遠(yuǎn)看著這一幕,著急不已,喊話他又聽不見。
寒風(fēng)一陣陣,拂起她淺藍(lán)色的裙擺,她想跑過去,卻怎么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子被冰冷的河水淹沒。
水花飛濺,季玉澤像是看到了她,又像是沒看到,染了水的眼睫輕輕一眨,卻沒妨礙身子繼續(xù)往下面沉去。
再后來,那就是原著里描寫的那樣,季夫人和季明朗看著被撈起來的尸體,傷心不已,幾度暈闕。
往日還算輝煌的季府轉(zhuǎn)瞬間掛滿白條和白色的燈籠。
棺材里的季玉澤面色雖蒼白,但容貌依舊,著的還是白衣,整個人剔透干凈,不沾一塵。
風(fēng)吹進(jìn)來,靈堂燭火搖曳,香燭燃出來的煙被緩緩吹散,他雙手交疊在身前,中間那只木偶略顯突兀,與其他陪葬物品格格不入。
扶月昨天半夜因這個夢驚醒了,太逼真了。
季玉澤昂起頭,緩緩地吻去扶月臉上的淚水,快感摻雜著悲傷朝她層層襲來,她摟緊他,“我以后不會再離開你了。”
“好。”良久,他喉結(jié)微滾,吐出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