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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撫仙毒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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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仨被老頭突如其來的陣勢嚇了一大跳,誰都沒想到他為了報仇連命都不要了,一頭栽進(jìn)了水潭之中。胖子咋舌道:“我看他這是瘋病又犯了。”
    四眼蹲在泉眼邊上說道:“現(xiàn)在哪有時間討論這個?掌柜的,追不追?”
    他這個問題其實很現(xiàn)實,白老頭一心求死,我們下去了也未必有個結(jié)果。但如果就此放棄,那等于是無端放棄了一條鮮活的人命。我脫下外套和鞋襪對他們說:“他要做糊涂事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但我們不能跟著糊涂。我下水去找他,你們留在上頭。”
    “放屁!”胖子和四眼二話不說,都脫去了外衣。胖子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黨和人民平時是怎么教育你的,妄圖脫離群眾,脫離集體。這種資本主義的小腔小調(diào)你趁早給我打住。”
    四眼深吸了一口氣,帶頭潛入了水中。我說這小子最近怎么手腳越來越麻利了。胖子驕傲地拍拍胸脯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我搖搖頭,先將半截身子泡進(jìn)了冰冷的湖水之中,而后捏住鼻子,一頭扎進(jìn)了泉眼中央。我剛一入水,身后就泛起了巨大的浪花,胖子撲騰了兩下游了過來。我記得在白老頭的描述里,這一段水域是連接大小龍珠之間的過渡口,直線距離應(yīng)該不是很遠(yuǎn)。但我們這一趟下來并沒有攜帶任何潛水裝置,如果發(fā)生突發(fā)性險情耽誤了時間,那幾乎就只能等著喪命。這也是為什么我一開始并不想讓胖子和四眼貿(mào)然下水的原因。只是當(dāng)時情況太過緊急,為了追白老頭,我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好任由他們跟著入水。先我們一步進(jìn)入水洞的四眼就在我們前頭不遠(yuǎn)的地方。他鉚足了勁頭一馬當(dāng)先,看樣子是發(fā)現(xiàn)了白老頭的蹤影。
    我和胖子也不敢怠慢,兩人奮力向著大龍珠的位置游去。
    撫仙湖里的水清澈見底,同時更是冰徹入骨,我根本不敢放慢速度,生怕一停下來就會四肢麻痹失去知覺成了水猴子的盤中餐。白老頭一把年紀(jì),居然能在這樣的水溫中穿梭自如,將我們這一群壯年人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身后,真不知道該夸他老當(dāng)益壯,還是可憐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想起他跳水時咬牙切齒的模樣,我心中猛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立刻加快了速度,追著四眼所在的方向游了上去。白老頭先前說過,宗祠下邊的洞穴是一處小龍珠,只要過了眼前的水域,就能到達(dá)墓室的前端,也就是大龍珠的所在。當(dāng)初他對滇王墓并無過多了解,無法打開墓室的封門石,可這么些年過去了,他獨(dú)自一人守在撫仙湖邊悉心研究,恐怕早就成了滇王墓的專家。更何況,他早就趁我們昏睡之際將炸藥埋了下去,如果不能快他一步到達(dá)墓室中央,只怕哥幾個都要遭受牽連。我正想得出神,身后的胖子忽然拍了我一把。我回過頭去,只見他口吐氣泡,像只大螃蟹,手舞足蹈地指著前方。我躥上去一看,四眼早就沒了蹤影。我們兩人的斜上方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圓弧形的洞口。我心中大喜,看來白老頭所言非虛,大龍珠的入口就在此處!
    我鉆出水潭,眼前一片水霧,胖子跟在我后邊,一張大手將我整個托了上去。我趴在水潭邊上連咳了好幾口清水。四眼站在我跟前,面色焦急,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大概是剛出水的原因,我耳朵里頭嗡嗡直響,一時間聽不清他在說什么。胖子吐了一大口湖水,他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爬出水潭,左右張望,而后問道:“老白人呢,怎么沒影了?”
    我兩手一撐,從冰冷的湖水中游了上來。這才注意到這個大龍珠里頭灌有積水,齊到腳脖處。四眼說:“我追著他上來,前后腳的工夫,除非這里頭藏了機(jī)關(guān)暗室。否則沒那么容易跟丟。”
    胖子捂了捂胳膊:“這鬼地方夠冷的。比先前那個石窟洞還大了幾圈。奶奶的,老白他不是個殘障人士嗎,怎么這會兒比我們都麻溜,眨眼就不見了。”
    我看了看四周,這地方前后通達(dá),四壁都是未經(jīng)雕磨的水下巖窟,也不知道通往何處。白老頭當(dāng)年是跟著水猴子群來到此處,并未來得及一探究竟。但按照他先前的說法,已經(jīng)在墓室里頭安埋了炸藥,可見他對這個地方已經(jīng)了如指掌。我們初到此地,還沒有摸清楚具體的情況,想要將他找出來恐怕要費(fèi)一番工夫。
    “別的不管,先探探虛實。咱們往里走走,大伙小心腳底下,這里的積水不深,但是比較混濁,能見度太低,別叫鐘石扎了腳。”我們這一行,唯一一件照明的設(shè)備就是從老木頭那里弄來的手電,我一直隨身攜帶,這會兒倒成救急的寶貝。胖子從我手里接過手電,要打頭陣,他扯起嗓子,對著黑漆漆的石洞大聲呼喊白眼翁的名字。
    “老白,繳槍不殺,優(yōu)待俘虜。我們知道,你也是一時糊涂,快出來吧。組織會給你機(jī)會重新做人的……”
    我說你小聲點,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萬一受了刺激,搞不好說炸就炸了。胖子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亂喊。四眼跟在我們身后,他推了一下眼鏡,問:“按理說這里已經(jīng)到了滇王墓的內(nèi)部,為什么看起來一點兒皇室風(fēng)范都沒有,處處透著冷清。”
    “這你就不懂了吧。蠻夷之地窮家小戶的,滇王家充其量就是個暴發(fā)戶,哪懂什么風(fēng)水寶穴之說。估計他翹了辮子之后,家人多半隨意挑了個地方,就地掩埋。”
    我一聽胖子又在忽悠四眼,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歷代滇王,都是受大統(tǒng)皇恩的封疆諸侯。不談云南每年出產(chǎn)的煙土作物,就是朝廷給的賞賜,那也是了不得的大數(shù)目。即使當(dāng)年滇王暴斃,倉促之間修建了這座陵寢也不該如此簡陋。四眼這個問題提得很關(guān)鍵,你少糊弄他。”
    胖子敲打著巖壁,若有所思:“聽你這么一說,也的確是個理兒。
    按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滇王家再窮也算王侯將相之后,墓里頭沒有堆金砌銀也就算了,怎么連墓室內(nèi)部的裝修都沒搞好,破破爛爛的,像個叫花子窯。”
    “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就是墓室在修建的時候,遭遇了不可估計的難題,以至于剛剛鑿好了一個大致的模子就不得不將滇王倉促下葬。但是從我們掌握的歷史資料來看,當(dāng)時并非兵荒馬亂的年代,滇王也未遭遇政變,這種潦草下葬的可能性比較低;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滇王在最初的時候,并沒有想將這里修建成自己的陵寢,后來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使得他最后不得不落戶此地。”
    “你說了半天,等于沒說。滇王死了可有段日子了,就算把他從棺材里拖出來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照我的意思說,咱們先找老白要緊,至于滇王他老人家當(dāng)年到底遭遇了何種變故,那是他們自家人愁的問題,跟咱們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
    我被白眼翁的事弄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也不愿意去深思滇王墓到底為何如此簡陋,只知道跟白老頭失去聯(lián)系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他要是將炸藥引爆了,那我們幾個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思及此處,我心中一緊,不禁加快了腳步。大概是步子跨得快了些,一個踉蹌撞上了前頭的胖子。他被我這一推,忽然大叫了一聲,整個人朝前頭趴了下去。我說:“王凱旋同志,這才多大的力氣你就跪了。看來在美帝生活的這段子里,你的確被腐化了。我早就說過,炸雞腿對身體沒有好處,那是美帝企圖顛覆社會主義的軟武器……”
    “你他媽的才腐化呢,哎喲喲喲,快,看看,老子踢到什么東西了,我肏,跟鋼板似的,疼死老子了……”胖子兩手搬起右腳,坐在水中一個勁地哎喲喂。我一看不是做戲,趕忙蹲進(jìn)積水中摸索,要把罪魁禍?zhǔn)拙境鰜怼6蠢锏姆e水上了年頭,散發(fā)出一股腐臭味,剛才鼻頭在湖水里被凍得夠戧,一時間沒有緩過來。現(xiàn)在彎下腰去,差點叫這一汪腐水熏暈過去。胖子一手扶著墻壁一手搬著自己的腳。我撿起手電來一照,發(fā)現(xiàn)他的腳背已經(jīng)腫成了一個大饅頭。看來水底下的確是藏有硬物,否則絕不會撞成這個鬼樣子。
    四眼見狀也俯身下水摸索起來,我在水中撲騰了一陣,就聽四眼“咦”了一聲。我忙將手電光照了過去,只見冷光照耀下,四眼雙手探在水中,腐臭的污水淹沒至他手腕上方。他面色發(fā)沉,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滿是疑惑。我問他怎么回事兒,是不是撈到什么東西了。誰知四眼搖了搖頭,隨即兩手一舉,從水中抬出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東西。
    “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胖子捂著腳一蹦一跳地走到四眼跟前。他單手拎起那玩意兒,指著閥門上的指針說:“還剩大半瓶呢,老頭下來的時候沒帶這玩意兒吧?”
    我瞅了一眼,接過來一看,很肯定地說:“進(jìn)口貨,老頭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
    “哎喲我肏,”胖子甩了甩被它撞得發(fā)腫的腳,“這地方怎么會有氧氣瓶?”
    四眼從水里站起身來,將我的手電筒壓下,低聲道:“這地方除了咱們,還有其他人進(jìn)來過。”
    “老白可能有危險,咱們得快。”知道滇王墓的人不少,但能深入到大龍珠里頭的屈指可數(shù)。當(dāng)年瘋狗村死的死瘋的瘋,除了白眼翁之外,最有可能到達(dá)這里的就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張大仙,也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神秘人——那個跟竹竿子一道陷害我們的枯瘦老者。一想到這里,我?guī)缀跻种撇蛔∽约旱那榫w。胖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他背起氧氣瓶道:“依我看,這十有八九是竹竿子那伙人留下的。咱們再找找,他們一般都是集體行動,不應(yīng)該只留這么一瓶。”
    “這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yōu)槭裁磿蜒鯕馄苛粼谶@么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老白暴露了?”
    “這個可能性很大,白老頭第一次進(jìn)來埋炸藥的時候并沒有提到有其他人。這中間應(yīng)當(dāng)有個時間差,就在他回祠堂跟我們會合的時候,另外有一伙人潛入了這里,等到白老頭再返回此地,想要引爆炸藥的時候,兩伙人馬碰了個正著,甚至發(fā)生了肢體上的摩擦。為了追擊白眼翁,他們不得不甩下了行裝。”
    “聽你這么一分析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兒,那咱們現(xiàn)在還傻站著干嗎,趕緊救人去啊!”胖子揮了揮拳頭,“那群老狗日的,這次是在咱們的地盤上,非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不可。”
    四眼卻說:“他們有備而來,我看武器彈藥必定比咱們充足。我們這次下來得太過倉促,要是硬拼,肯定要吃虧。”
    我說現(xiàn)在管不了那么許多,先找到老白的下落是真。待會兒我打頭陣,你們殿在后頭,情況不對立刻跑,切忌沖動。”
    “拉倒吧,真遇上那渾小子,你比誰都激動。”胖子不屑地扭了扭手腕,“你放心,有我在,保管叫他們嘗到革命鐵拳的滋味。”
    我們?nèi)隧樦酪宦废蚯懊鳎驗樯形刺矫鲗Ψ降膩須v,我們不敢輕易暴露目標(biāo),熄滅了手電,貼著石壁排成了一字縱隊。
    先前在印加神廟的時候,我們吃了暗虧,被人家倒打一耙不說,還差點全數(shù)折了進(jìn)去。Shirley楊更是因此受了傷。這一次,我們在暗,他們在明,實在是難得的機(jī)會,如果能把握時機(jī),加以善用,說不定能夠?qū)⑺麄円痪W(wǎng)打盡。只是我們下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老白的安危如何,不得不叫人擔(dān)憂。
    我走在隊伍前頭,一邊為白老頭的境況憂心,一邊思考待會要是真碰上了竹竿子那伙人該如何應(yīng)對。這時,我腳下忽然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我心說難道又是氧氣瓶,他們果真有同伙?蹲下身來一摸,居然是一條又長又粗的鐵鏈。胖子和四眼圍了上來,胖子朝前頭走了兩步,說:“這邊也有,哪來這么多鏈子?拴狗用的?”
    他兩手一提,金屬碰撞聲不絕于耳。我急忙打開手電沖著腳底下一照,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那一灘渾水。眼前的巖洞比起之前的大龍珠,變得窄小了許多,地上積的都是流動的活水,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寒徹骨。粗糙的地表上鋪滿了錯綜復(fù)雜的鐵鏈,每一根都有我手腕粗細(xì),胖子連扯了好幾下,愣是沒能將它們拖出水面。鐵鏈一路向前鋪設(shè),直通向前方一出窄洞。
    “這鬧哪一出啊?”胖子甩下鏈條,在水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著。我也沒聽說過在墓里頭掛鎖鏈的,又不是監(jiān)牢,弄這么多鏈條鎖人還是鎖鬼?看來這滇王墓與我們原先設(shè)想的不盡相同,其中必定大有名堂,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很可能就是張大仙當(dāng)年陷害白眼翁的初衷。回憶起他在印加神廟中的所作所為,絕非是求財那么簡單。四眼沉吟了一下,抬頭環(huán)視了一下巖窟,猶豫道:“我一直有種感覺,這里不是一個單純的墓室。無論在東方人還是西方人的概念里,大家都秉承了入土為安的傳統(tǒng)。墓室就相當(dāng)于墓主人死后的家,沒有理由把家里布置成這個樣子,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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