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還真是舍得，大約是在說她的頭發。
    其實知道要回錦城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動過這樣的念頭。
    但不到最后一刻，她總歸是下不了狠心的。
    陸氏對她而言實在是一條警戒線，這讓她不得不放棄曾經那些舍不得的東西，頭發……只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
    陸景琛突然慢悠悠地開口。
    “嗯？”顧南舒一臉詫異地迎上他的視線。
    在這狹小的空間里，陸景琛兀自對她動起手來，挑著她耳側的一縷碎發把玩。
    顧南舒不知道他幾個意思，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反抗。
    直到，陸景琛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的離職申請，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批。”
    顧南舒一雙清眸在他的注視下瞪大到了極致。
    “你還是陸氏的員工。”
    陸景琛突然松開了她，“如果這么算的話，那我找你設計首飾、婚紗，是不是不需要付額外的費用？”
    他輕扯了一下嘴角，“畢竟，你曠工了這么久。”
    “我曠工了這么久，陸先生也沒給我發工資，不是嗎？”
    顧南舒下意識地反駁。
    誰知卻引發了更大的爭端，栗色的瞳仁里寒潮涌動，陸景琛倏地側目，視線直勾勾朝著顧南舒掃過去，“我沒給你發工資嗎？！”
    被他這么一質問，顧南舒瞬間就沒了底氣。
    發了。
    他當然發了。
    每個月一筆，一筆都沒有落下。
    只是她的銀行賬戶注銷了。
    偌大的一個陸氏，大概也只有顧南舒的工資是總裁親自轉賬的，可惜……他從來沒有轉賬成功過。
    明明知道那個銀行賬戶已經注銷，卻還要一遍又一遍地嘗試，只盼著哪一天她又重新回到錦城、重新用回自己的身份。
    可笑的是，那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
    他憂心煎熬的時候，人家正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重啟新的人生，一個完完全全與他無關的人生。
    叮——
    一聲輕響，電梯門應聲而開，打破了內里的寧靜與尷尬。
    當然迎接顧南舒的是新的尷尬。
    謝回站在電梯門口，看到她的瞬間，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太……”
    他剛想要叫“太太”，就被陸景琛及時制止：“謝秘書，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這位小姐姓蘇，是本次婚禮的首席設計師。”
    “蘇……蘇小姐。”
    謝回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掉，“蘇小姐這邊請，十多家珠寶品牌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嗯。”
    謝回和陸景琛在前面走著，顧南舒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一年不見，總裁辦旁邊的會議室已經大變了模樣。
    原先的紅木圓桌被撤掉，換成了現代感十足的不規則的玻璃桌，曾經價值幾十萬的十來條八仙椅也被一個又一個的創意小沙發所取代。
    顧南舒的眼眶莫名就是一陣酸澀。
    這個會議室的布局，分明很早就印刻在她的腦海里了。
    顧南舒在陸氏工作的那么多年，厭惡那個會議室的老舊設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有些事情總不能以總裁夫人的個人喜好來拍板。
    所以那么多年，她從來沒在陸景琛面前說過陸氏裝修風格的事。
    但如今的會議室，又確確實實和她曾經畫出的草稿……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