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者可巧了。</br> 他的身形卻是又高又瘦，亦是面目清癯。</br> 像是沒享過清福勞碌了大輩子的人。</br> 跟微胖老人截然相反。</br> 不過。</br> 看著很是硬朗，他的舉止很是利落！</br> 胖老者連忙微微行了一個低頭禮，才笑問道：</br> “老爺為何笑得如此開懷？”</br> 清瘦老者沒急著答，落了一枚棋子后，才道：</br> “你啊，半輩子都跟畫打交道，可也是沒畫出多大的名堂，你瞧紀鐘傾，他還沒你畫的年頭多，畫技已在你之上，你再畫下去又有何用？還不如好好歇著，何以如此折騰自己。”</br> “哈哈哈。”</br> 胖老人笑了笑，點頭道：</br> “是，老爺教訓的是……不過，小的也就這點喜好了，既然畫了大半輩子，那就繼續畫下去。”</br> 清瘦老者搖搖頭，笑道：</br> “你啊，還不如弄點詩詞歌賦，現在沈闊去了，你南國徐之渭的名頭可就是當世獨一無二了。”</br> 微胖老頭搖頭，一臉謙虛道：</br> “不敢，作書解注老夫還能算當世獨一，但在詩詞之道上，卻是萬萬不敢小瞧后來小輩，就拿六殿下而言，六殿下的詩才沈闊都自嘆不如，江豐都難以跨越，老夫在六殿下面前就更是一笑話……老爺可是在笑話小的了。”</br> “哈哈哈~”</br> 清瘦老者一聽，頓時大笑起來，道：</br> “不錯！那小子的確了得，那一首《江城子》填的甚慰吾心啊！真是好一個‘老夫聊發少年狂’……哈哈哈~”</br> 清瘦老者大笑，微胖的徐之渭也跟著笑。</br> 不過，可惜……六殿下英年早逝，可謂是天妒英才啊。</br> 兩人正說著，一只鴿子突然落在墻角邊的鴿籠邊，咕咕的吃起食兒。</br> 胖老人立刻起身走過去，抓住鴿子從其足上取下信條，隨后展開一看，當即臉色一變！</br> 連忙跑回來，沉聲道：</br> “老爺，臨順城有變……”</br> 正看著棋盤的清瘦老者豁然抬頭，眸光精芒盡露！</br> 他右手執著一枚黑棋，還沒落下去，這時緩緩問道：</br> “出了何事？”</br> “老爺，西境府的南國大軍昨夜攻了七十二山寨，怕是……”徐之渭語氣有些緊張而沉重地說道。</br> 一聽，清瘦老者手中的黑棋緩緩放回棋盒里，他緩緩起身，眉頭緊鎖，臉上盡是凝重之色！</br> “南國大軍攻了七十二山寨？”</br> 他似是自語又似是反問，負手望著長空。</br> 旁邊的徐之渭身軀微躬，恭敬候立，不敢開口。</br> 清瘦老者忽然道：“老徐啊，你認為此事可是老大所為？他當年沒為難南國這位女娃子，說不準是這個女娃子向他應允了什么承諾。”</br> 徐之渭一聽，蒼眸一縮，立刻道：</br> “老爺的意思是，女帝陛下和他做了什么交易，現在的南國大軍實是他在背后……操控？”</br> 清瘦老者點點頭，道：</br> “不無可能啊。不然，順城七十二山寨這么多年都相安無事，何以突然便被這個女娃子發現了？吾倒是認為他早發現了，如今授意其攻取啊。”</br> 徐之渭眼神詫驚，半晌沒能說出話來。</br> 清瘦老者長嘆一口氣，道：</br> “此子了得啊，說不準真能實現當年在吾之前的誓立之言。”</br> “老爺，那現在該……”徐之渭張嘴發問。</br> 清瘦老者依舊望著長空，語氣悵然道：</br> “罷了罷了，取了便取了，現在傳令各國，嚴防此類之事再次發生吧。上次燕國的藏兵差些被那位攝政王發現，已經是一個警醒了，其余的兵馬可不能再出差錯了。”</br> “是，老爺，小的立刻傳信給小孟……”徐之渭連忙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