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凄風冷月。
“咕嚕嚕~”
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在被火把點亮的山神廟中,長途跋涉的枯藤村青壯們大部分已經倒頭就睡。
只有幾個老獵戶與安叔在輪替著守夜,防備之不可無的道理他們還是知道的。
“好了,安叔,我來輪替你”
“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聞言的安叔抬起頭,見是二毛,也不再硬撐,叮囑二毛看好那怪異的四人組后,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向熟睡的村長孫子走去。
畢竟,一路上操心最多的就是他,作為村子里頂梁柱般的存在,安叔為了最大程度的減輕一路上的風險,可謂是事事親為。
好在,現在他能夠抽空瞇上一小會兒了。
精神狀態不錯的二毛,頂替安叔守夜的位置后,一邊緊盯周圍的風吹草動,一邊心里納悶。
“那個光頭和尚這么精力旺盛嗎?”
只見光頭和尚敲木魚的同時,也在往火堆里添加木頭,這一夜幾乎都是這個光頭和尚在守夜,而其他三人早已睡著。
女人依靠在廟里的木柱邊熟睡,而小孩則趴在女人的懷里,至于乞丐則四腳朝天,不時嘴里蹦出一兩句夢話。
就在二毛納悶的時候,盯梢山神廟大門的獵戶卻發現似乎有人在敲門。
這讓他心里一驚,不為所動的他悄悄從一旁的窗戶望去,但映入眼簾的場景卻讓直接他驚恐的大叫起來。
“活……活……活過來了!!!!”
伴隨著獵戶的大叫,像是知道自己被發現一樣,山神廟外的不速之客,直接破門而入,破舊結實的木門如同虛設一般,被它一爪擊飛,捅出一個破洞來。
赫然是之前被眾人圍殺的山魈。
它渾身都是大小不一的石礫和扎入血肉中的灌木樹枝,原本的血肉之軀,此時呈現出一片枯敗之色,觸目驚心的傷口早已愈合,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吼!!!”
暗淡無神卻飽含兇意的山魈沖山神廟大吼一聲,卷起層層大風的聲浪,拍打在每個人的身上。
“它好像變得更兇了?”
如臨大敵的眾人紛紛起身,緊握自己的刀柄,聚成一團,警惕地關注死而復生山魈的一舉一動。
但讓眾人意外的是,卻見龐大怪異的山魈,只是不甘地吼叫兩聲后,便扭頭離開了。
這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安叔想起什么一般,大叫一聲“不好!”
率先扭頭的他看到了令他怒目圓睜的一幕。
之前的小孩正四肢不協調地趴在地面,扭頭對安叔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而他正在咀嚼的口中,一只血肉飽滿的手臂正隨著他的咀嚼暴露在空氣中一顫一顫。
直到現在,安叔才真正看到小孩的全貌,也明白了為什么他一直要將臉埋在女人的懷里,不讓其他人看到。
因為小孩般稚嫩的身體上,長著的卻是小老頭般蒼老的面容,溝壑縱橫的皺紋堆疊在一起,像日積月累的死皮,看起來怪異無比,十分滲人。
而敲打木魚的光頭和尚早已將手里的木魚扔到火堆里,付之一炬。
隨著噼里啪的爆燃聲,光頭和尚的灰白袈裟瘋狂地蠕動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破殼而出,撕拉一聲,灰白袈裟便被一根根粗壯的蟲足節只貫穿,懸掛在光禿禿的蟲類甲殼上。
一個長著和尚頭顱的多足蜈蚣怪物,盤踞在山神廟的柱子上,對眾人虎視眈眈。
而看起來最不起眼的黃牙乞丐,此時卻匍匐在地,毛絨絨的毛發從它的四肢百骸,身體的各個部位中涌現出來,最終伴隨著一聲似狼似狗的吼叫。
一只體型碩大的豺狼,綠油油的眼睛貪婪地打量在場的每一個人。
而那依靠在柱子上的女人,只是痛苦的緊閉自己的雙眼,像是不忍直視即將發生的人間慘劇。
隨著一陣陰風吹過,廟內所有的火把一一熄滅,讓所有人變得更加緊張和恐慌,緊緊地背靠背在一起。
窸窣的聲音不斷響起,危險也向人們一步步地逼近。
“握緊你們的刀!”
“看來我們今天是遇見山鬼了”
“不過不要害怕,只要我們團結起來”
“就一定能將這些妖魔鬼怪斬殺掉!”
安叔鏗鏘有力,殺意十足的聲音回蕩在眾人的耳畔,激起膽怯人們心中的豪情來。
“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精神高度集中,緊靠在一起的人們早已汗流浹背。
終于,一聲清脆的蟲鳴聲,凜冽的勁風從黑暗中襲來。
下意識劈砍的獵戶,卻驚愕的發現自己辟到了空氣,下一秒,就被蟲子的足節拉扯到黑暗中。
一聲凄厲的慘叫與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傳來,接著面目全非的尸體殘骸拋飛到人群中。
與此同時,一個又一個的獵戶被撲倒在地,隨著豺狼與小孩的撕咬,命喪當場。
傾聽到耳邊慘叫聲的安叔終于不再忍耐,在外圍人的保護下,里面的人重新點燃火把,讓光亮重新籠罩山神廟。
見狀,大吼一聲的安叔率先出擊,向離自己最近的光頭蜈蚣沖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們也紛紛舉刀,向山鬼們發起沖鋒。
——
沉默,死寂,以及回蕩在耳邊某種液體的流淌聲。
村長孫子從昏迷中醒來,抹了抹手上的液體,發現是一片鮮紅,抬起頭卻被眼前的人間煉獄刺激的直接嘔吐出來。
斷肢橫飛,血肉模糊一片,血液甚至匯聚在山神廟的低洼處,形成水洼。
“安叔!!!”
“安叔!!!”
“二毛哥!!!”
“三叔!!!”
“五舅!!!”
“……”
凡是少年能想起的人,他都張開嘴大聲呼叫起來,結果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勉強站起身的他,扶住頭,仔細思考發生了什么,依稀記得他也舉起手里的刀,向豺狼野怪沖去,結果刀直接被豺狼柔韌堅固的皮毛彈飛,自己也撞到黑暗中的柱子上,昏迷不醒。
既然自己現在還活著,那就說明那些怪物已經被解決掉了。
茫然無措的打量四周的少年,終于在山神廟的一口墻上,發現了面目全非的安叔。
“安叔!!!”
“哇!!!”
等靠近安叔,少年就跪伏在地,奮力拍打著地面,直接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身上被某種鋒利刀刃切割的只剩下骨架的安叔,用刀將那頭蜈蚣怪物釘死在了山神廟的石墻上。
與它一起同歸于盡。
淚眼模糊的少年環顧四周,來的時候大家伙還在說說笑笑,現在除了自己,都變成了一具具躺在地上的面目全非、觸目驚心的尸體。
悲痛欲絕的少年麻木的將地上的尸體一具具的收集起來,想要將他們全都掩埋在山神廟中。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好聽女聲從門口處傳來。
“看來你還活著啊……這倒是沒想到”
“誰?!!!”
驚疑不定的少年,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與鮮血,連忙從地上撿起刀來。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保護他了。
抬頭望去,只見他之前嘀咕漂亮的女人正虛弱的躺在門口,將自己的身體淺埋在臟兮兮的綾羅衣裳中。
見少年警惕的抬起長刀對準自己,漂亮女人又氣又笑。
“要不是我最后拉了你一手,你早就被那蜈蚣精的決死一擊給貫穿身體了”
“況且現在我也只是個手足無力的弱女子”
“對你能有什么威脅呢?”
少年壓根不相信她的鬼話,直接怒罵道:
“閉嘴,妖怪!”???.??Qúbu.net
“都是你們的錯,都怪你們”
“才讓安叔和其他人死在這里”
說著說著,悲從心中來的少年,眼睛又模糊起來,手中的長刀仍不肯放下。
“呵……”
虛弱在地不能動彈的女人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后向少年娓娓道來,他昏迷后的一切。
以此打消少年想一刀砍死她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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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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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