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靳擇琛每天早中晚三次,比上班打卡還要準時的給她發短信噓寒問暖的第四天,沈安瑜再次將他徹底拉黑。</br> 在拉黑他的第三天,出院的一周后,沈安瑜終于趕著比賽報名結束的最后一天,交上了畫稿。</br> 沈安瑜揉著脖子,深深呼出口氣。</br> 這段時間即使她沒去公司,但是看群消息也知道大家過的多么緊張。想著比賽報名結束,大家都難得送一口氣。</br> 沈安瑜想了想,給自己點了份外賣吃完,便去了公司。</br> 路過公司樓下那加飲品店時,還給大家買了一大堆咖啡奶茶,一起提了上去。</br> 她買的太多,店員幫著她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才全部送上來。</br> 然而沈安瑜站在公司門口,那透明的雙層玻璃前,下意識的按指紋,沒門自動打開。</br> 她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進不去。</br> 孔斯棲把她權限給鎖了。</br> 沈安瑜長嘆了口氣,前臺姑娘一個抬頭,也看到了她。</br> 連忙跑了過來,對著她又是擺手又是指里面的,一臉為難。</br> 懂了。</br> 孔斯棲一定提前放了話,不讓別人給她開門。</br> “真有你的。”</br> 沈安瑜憤憤的拿起手機,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br> 那邊電話接的很快,孔斯棲的聲音有些沉,“我剛想找你,你是不是還是悄悄參加比賽了,都說讓你——”</br> “你趕緊讓人把門打開,恢復我的權限。”沈安瑜沒聽他廢話,語氣可以說是非常沖了。</br> 不難想象,如果孔斯棲在她面前,她可能這一刻已經動手了。</br> 孔斯棲明顯的愣了下,隨后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等會兒。”</br> 電話被掛斷,沈安瑜趴在玻璃門上,和前臺小姑娘大眼瞪小眼。</br> 緊接著,前臺小姑娘跑了回去,接起了內線。那邊沒說兩句,小姑娘便迅速的跑了過來,歡快的給她開了門。</br> 沈安瑜眼尾微微上揚,心想,孔斯棲還算你識趣。</br> 接著她隨意的從袋子里拿杯奶茶,放到了前臺小姑娘手里,說:“這些天大家辛苦了,讓大家過來拿喝的吧。”</br> 她說著,指了指門外五大袋子喝的。</br> 小姑娘臉上笑開了花,甜甜的道:“謝謝安瑜姐!”</br> 沈安瑜沖著她也笑了下,便往辦公室里走。</br> 剛走到大門口,想要推門。門便被人從里面推來,孔斯棲腳步有些急的從里面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后一起過來的還有殷婭姝。</br> “你怎么來了?”</br> 孔斯棲看到她,批頭就問。</br> 他“嘖”了聲,又氣又無奈的,“不是說讓你別管了嗎?你……他……”</br> 當著這么多人,孔斯棲不好直接說靳擇琛的名字,怕沈安瑜有顧慮。</br> 一時間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br> “半個月沒見,想你們了嘛。”隨后她眨了眨眼,“怎么,你這么怕他啊。”</br> “誰說我怕他?”孔斯棲一臉“你在開什么玩笑”的表情,說:“我就沒有怕的人——”</br> 他說到一半,聲音一頓。忽然側頭,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的殷婭姝。</br> 而殷婭姝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看著沈安瑜,聲音仍是有些淡淡的,“你要不要先坐下。”</br> 殷婭姝為自己前段時間的誤會覺得有些愧疚,但她向來沒和什么人太過親近過,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說。</br> 沈安瑜看著殷婭姝,愣了下。</br>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還有點不適應,又覺得心里很暖。</br> 沈安瑜沖著她笑了下,“我沒關系的,那里有喝的你要不要先去拿一杯自己喜歡的。我買的分量雖然很足,可是一會兒那幫人沖出來,會像掃蕩一樣。”</br> 殷婭姝看了她一眼,過了幾秒才說:“好。”</br> 隨后便真的轉身,去挑了一杯咖啡。</br> 孔斯棲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過來,看著她的背影輕聲道:“她其實不愛喝這些東西,更愛喝水。”</br> 沈安瑜轉過頭,愣愣的看著他,“那她為什么……”</br> 她話沒說完,就見到孔斯棲一臉驕傲的表情。</br> ?</br> 說話就說話,你那個表情是怎么回事??</br> 沈安瑜的視線在兩人之前梭巡著,總覺得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發生過什么不得了的事,兩人間暗含的氣場都有些不一樣了。</br> 孔斯棲的視線仍落在殷婭姝身上,最后幾不可查的輕笑了一下,“她之前誤會我們了,大概覺得對你心中有愧,跟你示好呢。”</br> 只是這愧疚什么時候也稍微轉給他一點。</br> “誤會?”沈安瑜眉頭微皺,茫然的問到,“我們有什么好誤會的?”</br> 孔斯棲垂眼瞥了過來,眼中帶著三分無奈,一臉的“你說呢”的表情。</br> 隨后視線若有似無的看了看她的肚子。</br> 沈安瑜張了張嘴,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被人誤會成職場潛規則。</br> 真是怪榮幸的。</br> 但是!!!</br> 沈安瑜忽然回過味來,眼睛亮了亮,語氣間有些揶揄,“不對吧,就算殷婭姝真的誤會我們有什么,她也只會生氣職場不公,不會是之前那個反應。還是說你們……”</br> 孔斯棲八風不動的,收回了視線,淡淡道:“我還在努力。”</br>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沈安瑜簡直想叫好。</br> 不過像殷婭姝這種高冷美人,應該不好追。</br> 沈安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著他并不樂觀的說:“你多努力。”</br> -</br> 城北別墅,靳擇琛和溫老爺子各自端坐在書房的茶幾兩端,紛紛手里拿著個茶杯,兩人喝的都像那么回事。</br> 不知道還以為真的是在探討茶藝。</br> 茶水下去了小半壺,溫老爺子終于抬了抬眼皮,聲音不輕不重的像是尋常聊天,“我最近聽人說你和安瑜鬧了點矛盾,有沒有這事?”</br> 溫老爺子用余光看著自己的外孫,他向來不愛管小輩感情上的事,就連他媽媽也是。可最后他媽媽卻……</br> 能傳到他耳朵里的,想必也不緊是矛盾那樣簡單。</br> 靳擇琛半垂著眼瞼,茶杯里冒出的熱氣飄散在他面前,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真切。</br> 溫老爺子無聲嘆了口氣,也沒等靳擇琛回答,語氣十分隨意的又說:“夫妻間沒有不吵架的,你們感情的事不愿多管。但是擇琛,我要告訴你,做人尤其是做男人,要擔當和責任感,要對得起天地良心。”</br> 靳擇琛終于抬起頭,聲音有些沉啞,“我知道的外公,不是您想的那樣。”</br> 溫老爺子點點頭,“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br> 他說完,便拿起旁邊的茶壺。</br> “我自己來,外公。”靳擇琛想搭手,還沒接過便被溫老爺子給扶開。</br> 將水倒滿后,才又說:“你外婆前段時間查出心臟出來些問題。”</br> 靳擇琛手一頓,“心臟怎么了?”</br> “人老了,總會出問題。”外公語氣平淡道,隨后話鋒一轉,“你也知道你外婆一直很喜歡安瑜,有時間多讓安瑜過來陪陪。”</br> 靳擇琛眉頭輕皺了下,沉聲說:“知道了。”</br> 溫老爺子看著這個長的有八分像自己女兒的外孫,忍不住想多說幾句,可是話還沒來及的開口,就有敲門聲傳來。</br> 兩人對視了一把,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br> 果然下一秒,外婆頂著花白的小腦袋探了進來,臉上帶著些嚴肅的對著溫老爺子,“你怎么總是在吃飯的時候拉著他談事情,你不吃我外孫還要吃呢。”</br> 平時威風凜凜的老爺子此時滿臉堆著笑意,討好似的說:“走了走了,這就去吃。”</br> 飯桌上,三個人時不時的交談,兩個男人本就不愛說話,多說外婆再說,兩個人應著。</br> 快吃到尾聲時,外婆忽然問,“最近安瑜怎么都不來了?端午節要到了,你記得到時候把她打來,我還給她準備了禮物呢。”</br> 靳擇琛無聲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她最近有事在忙,可能——”</br> “在忙也要過節的啊。”外婆直接打斷他的話,筷子一撂,直接走了,邊走還邊說:“算了,我自己給她打電話。”</br> 靳擇琛看了眼外公,示意了下隨后忙追了上去,生怕安瑜那邊直接把他們離婚的事說了,外婆那心臟可受不了。</br> 是的,在幾天前,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又被拉黑,此時連提前通個風的辦法都沒有。</br> 可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等他過去的時候電話竟然已經接通。靳擇琛嚇的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叫了一聲,“外婆!”</br> 外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嫌棄道:“去吃你的飯,怎么啦我和我孫媳打電話,你要還管啦。”</br> 靳擇琛笑了笑,雙手輕按住外婆的肩,“不是外婆,我和她說就行,你先去吃飯,飯都沒吃完。”</br> 外婆離都沒離他,扭頭就和沈安瑜告狀,“你說他壞不壞,你也是,這么久不來看我。”</br> 另一頭的沈安瑜愣了下,瞬間反應過來靳擇琛并沒有公開兩個人已經離婚的事,同時一邊對著外婆有些尷尬道:“我最近……有點忙。”</br> 外婆有些不開心的哼了聲,“你們年輕人就知道忙,身體都不要了。”</br> 靳擇琛不知道沈安瑜說了什么,但卻也不難猜,他不敢再讓兩人多聊下去。生怕一會兒就露餡,于是忙到:“外婆,你再不去吃飯,外公說他也吃飽了。”</br> “他怎么就飽了?他連半碗飯都沒吃完!”果然外婆一聽就炸了。</br> 靳擇琛趕緊道:“你快去說他,我和安瑜說。”</br> 說著,便抬手去外婆手里的手機。</br> 外婆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懶死你了,電話都不要自己撥。”</br> 她說完,又對著電話那頭的安瑜說:“一看就是你對他太好了,記得回家多罵罵他,他越來越不像話。”</br> 驀地,靳擇琛心里忽然一緊。</br> 他緊緊的望著那部手機,很想知道沈安瑜會說些什么。</br> 會是乖乖的帶著些嬌羞的說“我知道了。”</br> 還是……無措的尷尬與欲言又止。</br> 這一刻,靳擇琛覺得時間都快要停滯。理智告訴他,應該現在立刻把手機拿過來,以免下一秒安瑜會說出什么不可控的話來。</br> 可是他的身體竟然像是被什么釘住了一樣,不受控制的想聽到她會怎么回答。</br> 直到手中一沉,外婆將手機放到他手里,同時耳邊響起外婆惡狠狠的聲音時,他才回過神來。</br> 外婆:“你快點和安瑜說話,我先去說那么不聽話的死老頭。”</br> 靳擇琛覺得自己像是靈魂歸位般,輕吐了口濁氣。</br> 手機貼在耳邊那一刻,他竟然覺得有些不真實,試探的“喂”了一聲。</br> “干嘛?”</br> 沈安瑜并不友善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你怎么回事啊?還沒告訴外婆我們已經離婚了!”</br> “離婚”那兩個字被她刻意咬的很重,像是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個事實。</br> 靳擇琛竟然笑了下,時隔一周再次聽到她的聲音,覺得意外的踏實。</br> “外婆心臟查出了點問題,怕她受不了,就先沒說。”</br> 怕被那頭的外婆聽到,他壓低了聲音,且故意說得很嚴肅。</br> 沈安瑜心中一緊,擔憂的問,“外婆怎么了?”</br> “就是年紀大了,不能受刺激。”</br> 沈安瑜的聲音明顯變軟,“那……那也不能一直不說啊。”</br> 靳擇琛嘴角帶著些笑,隨后轉移了話題,“外婆要你端午回來過節,還給你準備了禮物——”</br> 他故意頓了幾秒,給了沈安瑜一些思考的時間。</br> 然后又說,“外婆心臟不好,你不忍心拒絕吧,她那么喜歡你。”</br> 沈安瑜氣他無賴又無可奈何,憤憤道:“靳擇琛,你這是再拿外婆的身體威脅我嗎?”</br> “哪兒敢。”</br> 靳擇琛聲音帶著些慵懶的鼻音,磁沉的嗓音被他刻意說的很輕,像是貼在耳邊的耳語,“我是在求你。”</br> ?!!!</br> 沈安瑜看著已經掛點的電話,才迷迷糊糊的反應過來。</br> 怎!么!可!以!這!么!犯!規!</br> 沈安瑜摸著自己發燙的臉,越發覺得他不要臉。</br> 說話就說話,天天的玩什么化學攻擊?</br> 殷婭姝從旁走過,見到沈安瑜有些恍惚的神色,有些不放心道:“怎么了?不舒服?”</br> 沈安瑜摸著還在狂跳的心臟,輕輕的搖了搖頭,喃喃道:“只是覺得自己當年眼瞎,喜歡上了一個無賴。”</br> 殷婭姝對他們的事知道的不多,不過豪門嘛來來回回也就那么些事。</br> 想著自己之前的愧疚,腦子里閃過了幾個和她們家合作過的青年才俊,于是說:“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品相一流的?”</br> 雖然那些人長相和實力應該比不過靳擇琛,但是人品絕對不會比渣男差。</br> 是的,在殷婭姝心理,讓老婆大著肚子跑出去的,這種簡直是極品渣男。</br> 他敢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那種。</br> “啊?”</br> 原來臨城的靳擇琛無端的連打了三個噴嚏。</br> 外婆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叨咕了句,“都說叫你不要天天吹空調了,這個季節感冒可不愛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