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下周,周五下午蘇葳蕤從臨城回來,回家打了聲招呼后周六便直接殺到了沈安瑜這里。</br> 門鈴響起的時候,沈安瑜打著哈欠去開門。</br> 門打開的時候愣了一下。</br> “兒童節快樂!”映入眼簾的是一捧碩大的——棒棒糖花?</br> 完全擋住了其他視線,而蘇葳蕤擁有充滿活力的聲音從這一大捧花后面傳來。在她修長纖細的小腿的映襯下,就像是個大頭娃娃。</br> 看上去滑稽又可愛。</br> 沈安瑜忍不住“噗”的笑出聲,將花接到手里同時側開身讓她進來,忍俊不禁的說:“多大了,還過兒童節。”</br> “不管哦,多大都是小朋友。”蘇葳蕤沖著她俏皮的吐了下舌頭,隨后徑直跑到了沙發上,一把抱住正在玩玩具魚的曲奇就開始猛吸。還振振有詞道:“快給姐姐抱抱,姐姐好想你。”</br> 沈安瑜在一旁看著,內心十分復雜,忍不住說:“其實你不是來看我,是來找曲奇的對吧。”</br> “都一樣嘛。”蘇葳蕤連頭都沒回,回答的相當敷衍。然后像是便魔術一樣,又從懷里掏出個什么,對著曲奇說:“你看哦,姐姐也給你帶了禮物。曲奇也要過兒童節的對不對,喜不喜歡?”</br> 曲奇看著面前嶄新的,比懷里那個更大更好看的玩具魚時,原本圓圓的眼睛睜的更大了。里面還帶著奇異的光,一把將懷里那個玩了兩個月的玩具丟掉,抱著新的玩具魚就開始蹭。</br> “喵喵~”好喜歡。</br> 這種身體力行的表現成功取悅了蘇葳蕤,她笑的眼都瞇了起來。趁著曲奇玩的開心,自己又狠狠揉了幾把曲奇。</br> 這才應滿意再的起身,對著沈安瑜說:“你收拾好了沒,我們出去過節啦。我知道一家牛蛙很好吃的,吃完我們剛好下午可以去游樂場。”</br> 沈安瑜又打了個哈欠,環著胸故意道:“我看你和曲奇玩的挺好,還出去干嘛啊。”</br> “你怎么困成這樣?”蘇葳蕤詫異的看著她,“這都快十一點了哎,你昨晚幾點睡的?”</br> 沈安瑜想了想,下意識答:“不到十二點?”</br> 這樣一算,都睡了是個小時了,怎么還是困?好像最近自己真的挺能睡的。</br> 她揉了把臉,看著蘇葳蕤過于吃驚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為自己找借口,“那我最近工作很累嘛,上周還跑去出差,覺都沒的睡。”</br> 蘇葳蕤有些心疼的看著她,隨后打了個響指,“這么辛苦,所以要出去過節,走嘛,我請你吃牛蛙安慰你啊。”</br> 沈安瑜已經收拾好,又換了件衣服后兩人和曲奇告別后便出了門。</br> 等到了店里,沈安瑜再一次被蘇葳蕤挖掘美食的能力所折服。</br> 雖然是周六,可是看著這家店門外排隊的人比其他店門口多了兩倍,沈安瑜就能知道這家店是多么一騎絕塵了。</br> 兩個人排著隊,蘇葳蕤忽然說:“對了,靳家好像最近出了點事。”</br> 沈安瑜輕笑的嘴角一僵,隨后很快正常。十分隨意的問,“怎么了?”</br> “不知道,但好像是因為分家產?反正鬧得挺亂的好像。”蘇葳蕤搖搖頭,“連我都聽到了風聲,你想想。”</br> 靳擇琛已經手握了大權,按理說不應該再亂起來。難道說……</br> 沈安瑜心中一駭,“難道是靳老……?”</br> 兩人對視著,都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br> 臨城,又要亂上一陣了。</br> 直到叫道兩人的號,蘇葳蕤才拉起她,輕松的說:“好啦,反正也和你沒關系了,我們……就當個吃蛙群眾。”</br> 飯菜不一會上來,蘇葳蕤看著沈安瑜面前那紅彤彤的一碗,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安瑜姐,你最近口味真的越來越詭異了。”</br> 沈安瑜愣了下,不解的問,“怎么了?”</br> 蘇葳蕤從她那份夾了一塊牛蛙來,咬了一口便被辣的吸哈吸哈的,她喝了兩大口檸檬水才說:“你不覺得辣嗎?”</br> “還好啊……”她說完,還覺得蘇葳蕤反應過大。又吃了一塊才說:“有這么夸張么?”</br> “不是我夸張好不好,是真的好辣。”蘇葳蕤委屈道:“怎么說我也是津城辣王,你真的來津城以后口味越來越重了。這樣很不利于養生的,你以后少吃點辣。”</br> 沈安瑜也覺得自己好像過于能吃辣,不過下一秒她便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是個養生少女呢,用最貴的眼膜熬最晚的夜。”</br> “當代少女都是這么養生——”</br> 蘇葳蕤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清潤音調帶著明顯上揚的男聲打斷,“又這么巧啊,嫂子。”</br> 沈安瑜瞬間覺得頭疼,長長的嘆了口氣。</br> 靳承澤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受待見,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蘇葳蕤,笑的滿臉陽光勾人,“又見面了,不如正是認識一下,我叫靳承澤。”</br> 他說著還伸出了手,指骨修長偏纖細,能隱隱看到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指甲被剪的圓潤干凈。</br> 就像漫畫里的手一樣,長的……也蠻撕漫男的。</br> 蘇葳蕤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竅,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的手握了上去。</br> 指尖相搭的那一瞬間,她心里就像觸電一樣。帶著些涼意,又很干爽,那股清涼像是帶著某種魔力,順著指尖滑到了心里。</br> “蘇葳蕤。”她聽著自己的聲音帶著只有自己能聽出來的嬌羞,這樣說到。</br> 沈安瑜:“……”你們兩個當我是死的么?</br> 她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蘇葳蕤。</br> 蘇葳蕤這才回過神來,將手快速的抽了回來。帶著掩飾的捋了下頭發,隨后看了眼沈安瑜,心中便有了個打算。她微微揚了下下巴,說:“靳先生來津城玩么?津城我很熟的,不如我給你推薦幾個地方啊。”</br> 靳承澤幾乎瞬間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此時也沒故意兜圈子,感激是的笑了笑,“我先感謝蘇小姐的美意,不過這次不行,等我處理完家里的事,下次再來津城一定找蘇小姐當向導,希望到時蘇小姐有時間。”</br> 他這話一出,蘇葳蕤便下意識的又看向了沈安瑜,兩人無聲交流著。</br> 蘇葳蕤:我天,真的要不行了?</br> 沈安瑜:我看有可能。</br> 靳承澤像是兩個人肚子里的蛔蟲,十分貼心的給了她們確定的答案。</br> “嫂子,爸病了。”他上來便直奔主題,隨后又說:“看在我平時一口一個嫂子的叫,逢年過節禮物沒斷過的份上,替我像我哥求個情,放我媽一馬唄。”</br> “什么禮物?”沈安瑜茫然的看著他,又說:“再說,我不是告訴你,我和他已經離婚了。就算不離婚,他也不會聽我的話的。這個忙我幫不了,也……不想幫。”</br> 單憑你媽媽對靳擇琛做過的那些傷害,讓他少年時失去媽媽,長大后又想害他的這些行為。我都不會幫你求情,不然這樣靳擇琛要多難過。</br> 會覺得所有人都在背叛他。</br> 哪怕我和他已經分開,我們沒能有機會善始善終,可我依舊會站在他那邊。</br> 靳承澤像是一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臉上也沒有什么意外。只不過搖了搖頭,像是覺得好像的低喃了一聲,“我就知道,果然那些禮物他沒讓出現在你面前過,小氣鬼。”</br> “?”這意思是不是在說,靳承澤曾經送給過她禮物,聽語氣應該還不少,但是卻被靳擇琛中途攔下了?</br> 靳承澤沒在繼續這個話題,這是又說了句,“不過嫂子,雖然你不想幫我,但我還是想說,你說話我哥還是會聽的。”</br> 沈安瑜皺了下眉頭,“你能不能別在這么叫我?”</br> 她尷尬的汗毛都豎起來了。</br> “那不行啊嫂子,叫了這么多年都習慣了。”他又不著調的笑了笑,但卻奇怪的這個笑讓人討厭不起來。</br> 什么好幾年,我們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沈安瑜在心中腹誹著。</br> 靳承澤似乎真的有事,這就主動要走。換做以前他可沒這么好打發,臨走的時候忽然對蘇葳蕤說:“那什么蘇小姐,加個微信吧,我下次來津城好找你。”</br> “啊?”</br> 靳承澤一臉“純情少年被騙后的受傷”表情看著她,“蘇小姐不會現在就想推辭吧。”</br> 蘇葳蕤臉色帶著有些僵硬的笑,“那當然不會。”</br> 等靳承澤走了以后,蘇葳蕤還沒回過味來,怎么就這么把自己給賣了?</br> -</br> 蘇葳蕤在這玩了兩天,又剩下沈安瑜一個人。</br> 她以前也一個人慣了,現在到不覺得孤單。而且她還有忙不完的工作,天天畫圖畫的快吐了,不過她卻覺得十分充實。</br> 這期間,沈安瑜終于把用了快三年的手機換了個新的。</br> 倒不是刻意,只是因為那天她去洗手間洗手,手機就放到了洗手臺上。苗苗和她說著話,也不知道怎么就將手機碰到了洗手盆里。</br> 當時水龍頭開著,雖然洗手盆里沒積水,但也直面沖到了手機上。</br> 整個過程,沈安瑜像是被人點穴了一樣,整個人站在那里一動也沒動。她靜靜的看著苗苗慌張的快速檢出手機,又滿臉歉意的看著她說:“對不起啊,安瑜姐,你快看看手機還能不能用。”</br> 而她絲毫聽不見,腦子里在不停的、一點點的回放著靳擇琛給她買這部手機的畫面。</br> 沈安瑜恍然意識到,時隔三年她竟然記得如此清晰。</br> 甚至連靳擇琛的每一個表情,她自己因為靳擇琛的一舉一動而緊張忐忑的少女羞赧,都記得清清楚楚。</br> 她忍不住抬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br>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股酸澀感如浪潮般緩緩褪去,沈安瑜這才看到苗苗都快急哭了。</br> “安瑜姐,你沒事吧,是不是心臟不舒服?”</br> 就是……像一絲本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卻又共生了這么久的東西,從身體里徹底抽離斬斷的感覺。</br> 沈安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笑了下,拍了拍苗苗的肩,“沒事,這里有點悶。”</br> “哦,”苗苗看著她放心了些,可隨即小臉皺的像是一顆皺了的橘子,“可是手機打不開了,我陪你一個吧安瑜姐,但是里面重要的文件生的怎么辦啊?”</br> 沈安瑜腦子里有些發空,連心也空空的,可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br> 她只能不是很走心的安慰苗苗,“沒關系,這部手機很舊了,早就改換了,不用你陪。資料我有備份,我還要感謝你呢。”</br> “啊?”</br> “幫我改掉惰性,督促我去買新的手機啊。”沈安瑜笑笑說,這次笑的有些放松。</br> 苗苗還是滿臉過意不去,“那我給你買一個月奶茶賠罪好不好”</br> 那些甜甜的奶茶她并不是很愛喝,不過如果能讓苗苗心里好過一點,那也無所謂。</br> “好啊。”</br> 于是就這樣,她那天下班后,直接到公司附近的手機店。</br> 店員在介紹的時候,十分湊巧的幫她介紹了和之前那部一樣牌子的手機。</br> 沈安瑜下意識的拒絕,隨便指了旁邊另一個牌子的。</br> 一切都緊鑼密鼓的,就在他們準備策劃上新的時候,AKOIO忽然出現了資金鏈短缺問題。</br> 孔斯棲主動來找她,原來總是帶笑的臉上多了些倦容,仍是笑著和她說:“沈設計師,你現在解約我不跟你要違約金了。”</br> 沈安瑜皺了下眉,平白的被激起了些斗志,“沒這個道理,除非你主動辭退我。不過我提醒你一下,沒理由辭退是要給我三個月薪資的。”</br> 孔斯棲搖搖頭,“我現在給拿不出三倍薪資給你。”</br> 沈安瑜愣了下,“真的這么嚴重?”</br> 孔斯棲聳了下肩,算是默認。隨后他嘆了口氣,斂了下嘴角難得的認真,“所以你真的沒必要來趟這份渾水。”</br> 沈安瑜垂著眸子像是在認真思考,孔斯棲知道如果像沈安瑜這種又有靈氣又懂市場的設計師留下,他翻盤的機會會很大。</br> 但是朋友一場,他必須把利弊提前告訴她,不然太不仗義了。</br> “你真的好好考慮——”</br> “孔斯棲,就像你說的,”沈安瑜忽然抬頭,打斷了他還未說完的話,“銘銳集團不倒,我靠著每年的分紅,足夠我衣食無憂一輩子。如果我想悠閑的過完后半輩子,我現在就應該在某個小院子里,種種花喝著咖啡擼曲奇玩,或者是到處飛的去旅行看秀掃貨。而不是站在你面前,和你說這些。”</br> 孔斯棲看著她,眼睛忽然閃過某種光亮。隨后喃喃道:“還挺熱血。”</br> “……”</br> 沈安瑜再一次被他這種樂天派精神打敗,就好像什么事出現在他面前,他都能以一種坦然且積極的態度去面對。</br> -</br> 孔斯棲雖然有點玩世不恭,但是做起事來卻是雷厲風行的。幾乎是問題出現的最初,他便開始找關系想辦法。</br> 最終和一個一家名叫達曼的投資公司簽訂了對賭協議,獲得了融資。</br> 協議的具體內容孔斯棲只和沈安瑜說過,其他人并不知道。只不過最近的緊急會議越來越多,而每一次的重點都是在營業額上面。</br> 大家心里多少也都有了考量。</br>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設計師們每天拼命的畫圖稿,銷售部和宣傳部每天往外跑的人都黑了一個度,市場部收集大數據資料看的眼睛都快瞎了。</br> AKOIO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忙得像是陀螺一樣。</br> 而讓本就岌岌可危的AKOIO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沈安瑜暈倒了。</br> 現在人便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