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大四實習。</br> 這個時候的學校里,總顯得有些人心惶惶。畢業生面臨著考研、公考還是直接工作等無數選擇。</br> 可是任何一個決定,都至關重要,重要到甚至會影響未來的一生。</br> 所有人茫然著、無措著、不安著。</br> 可又沒有人可以逃避和退縮,因為人總是被無情的時間推著往前走,無論你愿不愿意。</br> 當然如果你是個富二代,家里早就給你安排好了一切,那另說。</br> 沈安瑜也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學校里已經舉報了兩場校招了。她站在小禮堂前,看著拿著簡歷進進出出的同學,忽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br> 她其實從小打到是個挺有目標的人,從初中懂事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想脫離那種環境,所以她的目標就是學習;高中的時候除了學習,人生的目標里還不知不覺的多了靳擇琛,所以她跟著一起來了海大,也算是兩個目標都實現了。</br> 她已經從高中追到了大學,難道還要繼續么?她甚至都不知道靳擇琛的選擇是什么,難道真的要為了他,再繼續么?</br> 靳擇琛是直接工作還是考研,這不像考大學那樣簡單,海大臨大的只是學費和距離上的問題。</br> 現在可是要面臨人生的第一次擇業啊,那幾乎不說百分之百也很大程度上會成為一生的職業方向。</br> 如果他考研呢?</br> 其實前段時間導員有找過她,她的績點很漂亮,早已經達到了保研的標準。沈安瑜當時有過心動,多學一點東西總是好的,雖然這個專業她并不是多感興趣。</br> 可感興趣的自己又沒能力去學,為什么不在想辦法再多提高提高自己呢。</br> 但是家里……</br> 沈安瑜眼中閃過無數次掙扎,最后也沒能做出決定,只和導員說:“我能在考慮幾天么。”</br> 導員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畢竟這種機會實在難得,他勸了句,“沈安瑜這個機會難得,別浪費了自己的才學和能力,當然如果你有別的打算那另說。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認真慎重的考慮考慮,下周日之前吧,你給我個答案。”</br> 沈安瑜知道導員說的字字都在理,她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點了下頭,“我會的,謝謝您。”</br> 可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今天已經是周四了,距離周日不過只有三天的時間。</br> 這一周多的時間里,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推翻自己的選擇。家里的負擔,對靳擇琛的放不下,以及自己想繼續學的愿望。</br> 沈安瑜自認自己并不是一個糾結的人,可沒想到事到臨頭才發現真的難以取舍。</br> 不知道從哪刮過來了一陣寒風,吹得梧桐樹上最后一片茍延殘喘的枯葉終于不堪重負的落了下來,飄啊飄的卻怎么也不肯落到地上,像是和風在對著干,也像是和樹最后告別。</br> 沈安瑜凍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裹緊大衣,忽然就笑了。</br> 這小樹葉怎么還碰瓷呢。</br> 也許大樹早就膩了,嫌棄它就那一葉不肯落,影響整顆禿樹的和諧美。</br> 沈安瑜覺得自己站在這,實在是有點傻乎乎的,她轉頭就像著食堂走,這都幾點了還沒吃飯。</br> 她轉身的同時,那片碰瓷的小樹葉不知道怎么,忽然陡轉了個方向從她眼前猛地墜到了地上。</br> 沈安瑜看著那枯的其實只剩下點根莖脈絡的小葉子,忽然覺得它還挺頑強。也不知道怎么,忽然想撿起來。</br> 可她的腰都還沒來得及彎下,忽然一只腳落下又抬起,再去看,枯的就剩下莖脈的小葉子瞬間碎了個粉身碎骨。</br> 沈安瑜愣了楞,突然覺得有些悲戚。</br>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非常奇怪的,像是走進死胡同的人忽然有一道光閃入腦海,把之前的迷霧全都驅散了。</br> 她在這糾結半天有什么用?她都不知道靳擇琛怎么選的,萬一靳擇琛被安排好再去國外留個學呢?</br> 她想追,追的著么?</br> 相通這個,沈安瑜忽然覺得輕松了。</br> 大學就是比高中大的學校,以前在高中都難得碰到幾次靳擇琛,來了大學其實更是難。</br> 如果不是靳擇琛有時候會找她,即使他們一個專業其實也很難遇到,在加上他還是個愛逃課的。</br> 沈安瑜想了想,自己好像有三個月沒見到過靳擇琛了,上一次聯系還是返校的時候,靳擇琛問她要不要一起走。</br> 甚至還想到了她們家的經濟條件,說:“如果想一起,我可以幫你買票。”</br> 買什么票呢?不言而喻,一定是飛機票。</br> 沈安瑜心里一萬個想和他一起啊,想和他在一起做一切事。但是開學季的機票,隨隨便便都要一千塊了吧,她怎么敢要靳擇琛買。</br> 任何事和錢掛上關系,都會變了味。</br> 沈安瑜強忍住自己的渴望,回消息過去說:“我家去機場不是很方便,就不一起走了吧,謝謝啊。”</br> 她把這消息反復看了幾遍,忽然覺得差了點什么,不想錯過,又補充了一句,“到學校一起吃飯。”</br> 但這個消息沒發出去,就又被她刪了。</br> 師出無名的,吃什么飯吶。</br> 也不知道靳擇琛是不是因為她沒和他一起走,生氣了,直到現在他們兩個都沒在聯系過。</br> 沈安瑜這才驚覺,他們兩個這三年多來的聯系,竟然每一次都是靳擇琛主動的。</br> 她其實沒有主動找過靳擇琛一次,大概是想藏著些什么,天真的以為自己沒主動到最后就能全身而退。</br> 也怕,她找靳擇琛,會被靳擇琛知道什么。更怕,他會拒絕自己。</br> 沈安瑜絕對自己真的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她明明無時無刻不在想靳擇琛,卻又不敢主動找他。而靳擇琛找她時,她也會言他舉止落落大方,不會讓他有任何的錯覺。</br> 后來,沈安瑜明白了,她大概是太怕失去靳擇琛了。不敢再往前一步,只想默默的當一個他還算能說的上話的朋友。</br> 但是偶爾主動一次也沒關系吧,沈安瑜輕輕扣著手機,給自己做著心里建設。</br> 他們的關系,現在應該可以到了能在畢業來臨之際,像是隨口那樣問一句“你畢業有什么打算”的關系了吧?</br> 她如果問了,靳擇琛不會回了一句,“還沒想好”這種明顯的敷衍吧。</br> 應該不會的吧,當初高中問他,他都說了的。</br> 沈安瑜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做法對,于是解開手機屏幕鎖開始編輯消息。</br> 旁邊人來人往的,她往樹旁邊站了站,后來直接所幸輕輕靠在樹干上。</br> 沈安瑜的嗓子有些發干,消息編輯好了又改,改了又刪。</br> ……這都三個月沒聯系過了誒,直接問會不會有點突兀啊?</br> 要不還是社交慣例先問一句,“你吃了么?”</br> 沈安瑜覺得這個開頭挺好,滿意的開始編寫。</br> 就在這時,有兩個女生忽然急匆匆的往小禮堂走去,因為走得極了旁邊的那個在路過沈安瑜時,包還打了她一下。</br> 冬天穿的多,倒是不疼,可沈安瑜還是下意識的抬頭。</br> 就聽見兩個人邊走邊說:“哎哎,你都這么急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你了。”</br> 那個跨著包的女生腳步不停,“能不急么,我之前認識一個學姐她托關系進了銘銳集團,你知道她今天和我說她在公司看到誰了么!”</br> “誰啊?大明星啊?”</br> 沈安瑜收回視線,繼續給靳擇琛發消息,甚至還想著,要是他沒吃,還能趁機約出來一起吃個午飯。</br> 她想的挺美好,眼睛都微微的彎起,像月牙似的。</br> 忽然這時,耳邊傳來了個聲音,“靳擇琛吶!”</br> 沈安瑜茫然的抬起頭,左右看了看,哪有什么靳擇琛的影子。</br> 這么看著,視線就掃到了剛剛那兩個女生身上,她聽到其中一個女生明顯吃驚的問,“靳擇琛那個帥逼去銘銳集團實習啦?!”</br> “對啊!就是他!”說到這,挎包女孩走的更快了,“趕緊趕緊,銘銳的校招就這一個上午,遲了就沒機會了!”</br> 沈安瑜目送她們進了小禮堂,女生最后那句話像是復讀機一樣的一直在她腦子里回想。</br> ——遲了就沒機會了。</br> 沈安瑜轉身就往食堂相反的方向跑,她初中體育加試以后就沒在跑這么快過,她幾乎是沖進打印店的,捂著心臟大口大口的喘氣著,半天才說出話來,“幫我,打印,簡歷……”</br> 打印店的人看她說話都還喘的,也知道她是真的著急,和其他排隊的人商量了一下,“要不給這位同學加個塞?你們看人急的。”</br> 這里排隊打印的,至少有一半的人是知道琛心如瑜的,自然分紛紛表示自己不著急,甚至還催打印店老板快點幫她打。</br> 沈安瑜完全沉寂在“遲了就沒機會了”的話里,甚至都沒發現這些同學反應的異常。</br> 打印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她拿著打印好的簡歷,上面還帶著些溫度,再次急慌慌的跑進小禮堂。</br> 小禮堂的展位很多,沈安瑜簡直急紅了眼睛,她找了半天沒找到,剛好看到了學生會志愿者。</br> 她一下子拉住那人,聲音還帶著喘的問,“銘銳集團的展廳在哪里?”</br> 志愿者愣了下,臉有些微微發紅,倒是很快的指了個方向,“那,就在那兒,不過五分鐘前他們已經走了。”</br> 沈安瑜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著空空的展廳,只覺得腦子哄的一下。</br> 肌肉的瞬間緊繃到放松,讓她有些脫力般的晃了下。</br> 志愿者下意識的扶住她,好像還有些焦急的說著什么。</br> 可沈安瑜眼睛有些發酸,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來不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