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么做,用準備什么?”我對小蠻蠻的法術不是很懂,只好看看能不能幫它做點準備方面的事情。
小蠻蠻小賊眼骨碌碌亂轉,附在我耳邊用極低極低只有我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什么都不用,你讓那男人準備放點血就行。嗯,把鞋襪也脫了,盤膝而坐,腳心向上。”
還要脫鞋?
好奇怪的法術。
見小蠻蠻聲音這么低,顯然是不想讓駱塵凈知道它會說話,我也不點破,轉向駱塵凈道:“蠻蠻能幫你看到安安,不過你得配合它點,可能會需要一點你的血。嗯,把鞋襪也脫了,盤膝而坐,腳心向上。什么別問我,我不懂。”
駱塵凈看了看小蠻蠻,沒有絲毫覺得怪異,很堅決很痛快的就把鞋襪脫了,然后如同打坐一般,盤膝坐在了地上。
我在小蠻蠻的示意下,將它遞給駱塵凈,駱塵凈伸出胳膊,將小蠻蠻抱入懷中:“用哪的血,我這里有劍。”
小蠻蠻也不理他,只管賊頭賊腦的用小鼻子在駱塵凈的手心拱來拱去。
這,這個動作,不是它每次吃燒雞之前必做的嗎?
暈死,它不會想把駱塵凈當成燒雞咬吧???
我剛要出言示警,只見小蠻蠻小牙一呲,小嘴一張,惡狠狠的就朝駱塵凈的右手掌心咬了上去。
駱塵凈還算可以,沒有痛叫出聲,只是悶哼了一下。
等小蠻蠻抬起小腦袋,我看見兩個米粒大的血洞,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血。
嘶。。。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小家伙,也太狠了吧。
我輕輕叫了一聲:“蠻蠻,不要淘氣。”
小蠻蠻輕輕嗚了一聲,小爪一揮,又依次將駱塵凈的左手掌心,頭頂,左右腳掌心劃破,嗯,這次果然沒用咬的了。
從這些部位分別取出血來,小蠻蠻一把拽住駱塵凈肩膀上正好奇的瞪著大眼睛看熱鬧的安安,將駱塵凈手腳和頭頂的血,按著相應的位置,一一點在了小鬼安安的身上。
那血一點也沒滴落下來,一沾到安安身上,立刻如水入沙灘一樣,迅速消彌在了安安的身體里。
安安是鬼魂,小蠻蠻竟然能抓得住它,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還有,安安沒有身體,可駱塵凈的血,竟然能進入安安的身體里,這更讓我覺得奇怪。
安安這個小鬼,本來坐在駱塵凈的肩頭,十分的安靜乖巧,一看見小蠻蠻把駱塵凈弄出血來了,立刻就急了眼,小手照著小蠻蠻的爪子就攥來了,小腦袋隨即跟上,張開小嘴就要開咬。
可惜不知被小蠻蠻做了什么手腳,小蠻蠻能輕易的抓到他,他抓小蠻蠻卻是撲了個空。
小家伙氣得臉頰鼓鼓的,小眼睛瞪的圓圓的,小胳膊一抬,指著小蠻蠻氣呼呼的叫道:“壞貓貓,欺負。。。哥哥。。。”
貓貓?
他竟然和小蠻蠻叫貓貓。
若不是場合不對,我都要笑出來了。
幸好小蠻蠻在辦正事,要不然,肯定要收拾這個小鬼一頓。
要知道,它可是得了胡夜鳴的真傳的————死活不吃虧。
小蠻蠻理都沒理安安,站立起身體,兩只小爪子捧住駱塵凈的腦袋,伸出粉粉的小舌頭,開始舔駱塵凈的眉心。
安安的注意力似乎又被駱塵凈流血的傷口吸引去了,他小心翼翼的湊到駱塵凈的身邊,撅起小嘴,呋呋的向著駱塵凈手上的傷口吹氣,一邊吹,一邊小聲的念叨:“吹吹。。。哥哥。。。痛痛。。。飛。。。”
看著他那認真又心疼的樣子,我忽然覺得一陣心酸。
這個孩子這么小,就知道心疼哥哥,而駱塵凈,更不用說了,那一舉一動,無不是把弟弟捧在手心上的。
再反觀我們那些個兄弟姐妹。。。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再想些沒用的,我忽略掉小鬼安安,仔細的觀瞧著小蠻蠻和駱塵凈。
只見小蠻蠻每舔一下,它的小舌尖上就會吐出一條銀線一樣的光芒進入駱塵凈的眉心。而駱塵凈似乎感覺有些不適,眉毛抖動個不停。
這銀線,應該和我采的日光差不多吧,不過小蠻蠻的銀線是經過修煉得來的,似乎應該比我采的日光更好用一些吧。
忽然想起我這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天眼,那次采日暈倒之后,我并沒有看見亂七八糟的東西,反而是過了幾天,在中秋節看見了。
而在中秋節那晚,胡夜鳴曾舔過我哭腫的眼睛,是不是他順帶著也幫我舔了舔眉心呢?
很有可能。
可能是看我這采日采的太辛苦,暗暗的幫了我一把吧。
這個家伙,幫了我的忙,竟然連提也沒提,什么時候這么謙虛了?
難得看見小蠻蠻施法術,我趕緊收斂心思,又繼續盯著它和駱塵凈。
在小蠻蠻的舔弄下,我驚奇的發現,駱塵凈眉心那塊的皮膚,越來越薄,越來越白,越來越淡,最后竟然變成了透明的。
在這塊透明的皮膚下面,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里面有一團模糊的圓形氣團,在那氣團中間,有一條豎直的黑線。
這個氣團整個看上去,好象一個眼球,而那條黑線,似乎是閉合的瞳孔。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天眼了吧。
過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小蠻蠻才松開了抱著駱塵凈的小爪子,慢慢的從駱塵凈身上爬了下來,我連忙過去,將它抱入懷中,正要安慰它幾句,它卻先開口了:“西西,燒雞。。。”
我緊緊將它抱住,向它承諾道:“回去立刻送柜頂上去。”
小蠻蠻放心的合上了眼睛,安靜的臥在我懷里閉目養神,看樣子,它是真的累著了。
那邊,駱塵凈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蠻蠻不舔民之后,他眉心的皮膚已經恢復了正常,那只天眼我自然也就看不見了。
不過很顯然,駱塵凈的天眼是開了,因為他一睜開眼就怔住了。
然后,淚水再一次流出了他的眼睛,這次和剛才不同,這次是安慰的,開心的淚。
他帶著淚,帶著笑,慢慢的向他旁邊那個小小的孩子伸出了雙臂:“安安,安安,來哥哥這里,哥哥抱。。。”
小安安似乎很熟悉駱塵凈這個動作,仰起小臉,象只快活的小麻雀一樣,笑著就飛進了駱塵凈的懷抱。
我心里咯噔一下,開天眼,只是能看見,卻不是能摸到,小家伙注定要撲了個空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了,小安安結結實實的撲到了駱塵凈懷里,而駱塵凈,也穩穩當當的接住了安安。
我很想問問蠻蠻是怎么回事,可一想到小蠻蠻在休息,只好把這疑問壓下去了,等以后再說。
不過我猜測,這可能和駱塵凈點在安安身上的血有關。
小安安抱住駱塵凈的脖頸,就象一只辛勤的小啄木鳥一樣,小嘴在駱塵凈的臉上不停的親來親去。
而駱塵凈的感情則要復雜的多,失而復得的喜悅,骨肉相逢的高興,弟弟死亡的悲傷,還有一絲深深的疑惑和痛恨,在他臉上輪流交替。
到后來,我都說不上他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不過不管哭也好,笑也好,當他緊緊把小安安抱在懷里時,那滿足的樣子,似乎已經得到了全世界。
“安安,想沒想哥哥?”駱塵凈柔聲問道。
安安把小腦袋重重的點了一下,大聲回答道:“想。”
駱塵凈又輕輕問道:“那安安告訴哥哥,你的尸體在哪?”
小安安歪著小腦袋,大眼睛中滿是迷惑,似乎不明白“尸體”是什么。
駱塵凈略一思索,又換了個方式追問:“安安,你和哥哥說,你最后是在哪見到爹爹的?”
一聽此話,我大吃了一驚。
駱塵凈是在懷疑十公子殺害了安安?
這怎么可能?
十公子是駱塵凈的爹,安安是駱塵凈的弟弟,那么安安自然也是十公子的兒子。
親生父親殺害自己的兒子,這怎么可能呢?
莫非,這安安是駱塵凈同母異父的弟弟?
不過似乎也不對,當日江一葦談起凌越門之戰時,曾描述到,十公子的兒子和十公子長的一模一樣。
既然駱塵凈和十公子長的一模一樣,那么和駱塵凈這么象的安安,沒有道理不是十公子的孩子啊?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一聽駱塵凈提到“爹爹”,小安安立刻嚇的渾身發抖,尖叫一聲,一頭扎進駱塵凈的懷里,嚎啕大哭:“哥哥。。。怕怕。。。哥哥。。。哥哥。。。怕怕。。。”
駱塵凈輕輕的拍著安安的后背,不斷的柔聲安慰他:“乖,安安不怕,哥哥在這里。安安乖,告訴哥哥,你在怕什么,是有老鼠嗎?”
安安哭的很厲害,他是鬼體,自然看不見他哭出淚來,不過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卻足以使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哥哥。。。好黑。。。好黑。。。安安怕。。。肚肚好餓。。。渴。。。肚肚好餓。。。”安安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向駱塵凈哭訴他的委屈。
隨著安安的哭喊,駱塵凈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不過他仍是盡量將聲音放緩,邊哄邊問安安:“安安,哪里這么黑呀,你告訴哥哥,哥哥好去找安安,去保護安安,好不好?”
安安緊緊的拽著駱塵凈胸前的衣服,小腦袋都快扎進駱塵凈身體里去了,聽駱塵凈問他,仍是抽咽著回答了他:“洞洞,洞洞。”
“哪個洞洞?是家里的,還是城外的?”
“貓貓,貓貓的。”小安安似乎對那個貓貓的洞十分畏懼,一提到這個洞,小小的身子抖的象片風中的枯葉。
駱塵凈喃喃自語道:“不應該是那個藏貓貓的洞啊,那里我找過了,已經坍塌了啊。。。”
話沒說完,駱塵凈猛的睜大了雙眼,一臉的震驚:“他先把安安放洞里,然后坍塌了洞口。”
目眥盡裂,兩行鮮血醒目的從駱塵凈的眼中流了出來,駱塵凈鐵青著臉,握緊了雙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這個畜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