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在糊涂啊!”
沈成廷嘆了口氣,頗為無奈,“你以為宮中是什么好地方,你以為定北王有兵權,當今圣上與太后就不敢對敏太妃怎樣?”
“你可知單單因為這門親事,圣上便多番為難我女兒與定北王,如今能拿到賜婚圣旨,敏太妃也費了不少心。”
“宮中的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為何?”
蘇不歸微微一怔,面露詫異,“你們家與定北王府難道不是門當戶對,聽說那小子對你家丫頭也甚是喜歡。”
“可皇上不放心,他以為我們兩家聯(lián)姻是為了兵權,定北王有反心,我亦有反心。”
“這怎么可能?”
蘇不歸震驚的很。
他與沈成廷雖說這么多年不聯(lián)系,可也算相識數(shù)年,彼此了解。
他知道沈成廷這人一直都有一顆拳拳愛國之心,在這方面他向來自愧不如。
如此忠臣,當今皇帝竟然疑心他想造反?
“皇上更疑心的是定北王,一心想把兵權收回來,可以皇上的性子,容戰(zhàn)若真交了兵權,你當皇上會如何?”
“容戰(zhàn)早就到了要封地的年紀,但皇上只字未提此事,不過就是想將敏太妃留在宮中牽制容戰(zhàn)。”
“容戰(zhàn)至親至孝,外祖家已沒了什么親近之人,唯一重視的便是這個母親,故而皇上不放他去封地,也從未想過放敏太妃出宮。”
“你身在江湖,并不懂朝堂上的刀光劍影,況且先帝的年紀比敏太妃父親的年紀都要大,你是怎么相信她與先帝兩情相悅的?”
“我……”
蘇不歸被嗆的說不出話來。
剛剛聽到沈成廷那一番話,已經(jīng)很驚訝了。
如今再想到自己當年愚蠢的行為,更覺得悔恨無比。
“蘇兄,你…一直沒成親?”
“沒有。”
蘇不歸輕笑一聲,“我這樣的人,有哪個姑娘能喜歡,也就她當年眼瞎看上了我這么個不負責的男人。”
沈成廷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
蘇不歸當年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嗝惨采氖钟⒖。瑦勰剿墓媚锊⒉簧佟?br/>
即便現(xiàn)在,他想找也是沒問題,他只是從未放下心里那段感情罷了。
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執(zhí)著著。
“那你好好休息。”
沈成廷起身,不打算再多問。
他問的已經(jīng)夠多的了。
而且蘇不歸并不想說當年是誰陷害了他。
但他心里隱約有猜測。
除了那人,也沒人會對蘇不歸喜歡敏太妃耿耿于懷了。
“沈兄,我那帕子……”
“自己去要。”
沈成廷毫不客氣,“我女兒撿的東西,我也沒辦法。”
“那可是你女兒!”
“哦,蘇兄可能不知道,我不但懼內(nèi)怕媳婦,還怕女兒,恕我無能為力,告辭。”
“……”
“沈成廷!”
蘇不歸險些被氣吐血。
那可是他的私人物品,那小丫頭片子憑什么不還給他,還要他親自去討……
看那小丫頭片子鬼精鬼精的,他若真去要,肯定要被套出什么話的。
容戰(zhàn)雖然猜到沈聽雪猶豫不決是與昨晚那男人有關。
但出于尊重與信任,他并未叫人去查。
沈聽雪什么時候想說了自會同他說的。
夏府。
夏尚書派人接了梁氏回來。
夏凌琦與夏雪雨一道陪著回來的。
梁氏前日剛醒,便急急的命人送了信回來,說要趕回來給主母請罪。
砰!
梁氏不顧孱弱的身體,雙膝一彎跪在了夏夫人面前。
夏婉與夏凌揚在一旁陪著,看到這一幕夏婉只覺得惡心不已。
“夫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態(tài)度不夠強硬沒能拒絕了周家的禮,平白害的大小姐失了名聲,求夫人降罪。”
梁氏跪在地上砰砰砰磕頭,大聲告罪。
夏凌琦與夏雪雨也跪在地上磕頭。
“母親,姨娘不是故意的,求您饒了姨娘這一次吧。”
夏凌琦也哭求道。
而那一向高傲的夏雪雨,更是一反常態(tài),學著梁氏的樣子把腦袋磕的砰砰砰直響,額頭都磕出了血。
“母親,姨娘為了此事已經(jīng)自責的服毒了,就算這次僥幸活下來,身體也是大不如從前了,她真的沒想害姐姐啊。”
“姨娘一直都很喜歡姐姐,待姐姐視如己出,比待我這個親生女兒都要好,姐姐的名聲如今鬧成那般,姨娘痛心的茶不思飯不想,恨不得撞死在那周家門前,為姐姐討個公道……”
“那就去撞死吧。”
夏婉實在沒忍住,開口回嗆夏雪雨。
梁氏一家將她害到這種地步,竟然有臉說將她視如己出。
她真恨不得掐死梁氏。
夏雪雨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不可思議道:“姐姐,你,你叫姨娘去撞死?”
夏婉嗤笑一聲,“你不是說姨娘恨不得撞死在周家門前為我討回公道嗎?”
“我看這法子不錯,既然姨娘一片苦心,那就去周家撞死吧。”
聞此,梁氏臉色一變,心一橫起了身,“大小姐這是不相信我對吧。”
“那好,我就以死明志!”
說罷,梁氏突然發(fā)力朝著門框撞去。
砰!
梁氏一頭撞在門框上。
“梁氏!”
夏尚書只來得及拉梁氏一下,但沒完全拉住,好在還是因為這一下,讓梁氏減少了不少力道。
因此梁氏沒能撞死,只是撞的滿頭是血,撞暈過去。
“姨娘。”
夏雪雨哭著撲了過去,她額上也滲出了血,頭發(fā)散亂,發(fā)釵斜斜的插在頭上。
看她與梁氏這狼狽的模樣,倒好像夏婉如何欺負她們母女了似的。
夏尚書急忙叫人把梁氏扶了下去,順便去請大夫。
夏夫人看夏尚書氣成這般,肯定要為難女兒,正要開口解釋。
夏尚書已經(jīng)指著夏婉怒道:“瞧瞧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竟然叫府中的姨娘去撞死,我知道因為周家的事你心里不平,可你也不必發(fā)泄到梁姨娘身上。”
“我這么多年對你的教養(yǎng),都叫狗吃了不成,連那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出來,叫人聽去了豈不覺得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便蛇蝎心腸,心狠毒辣!”
“對,爹爹說的沒錯,我的確心狠毒辣!”
夏婉一直壓抑的怒火,終于繃不住了。
“這事明明就是梁氏與周家勾結(jié),還有臉在這惺惺作態(tài),說什么將我視如己出的瞎話,她不是說要去周家撞死嗎,那就去撞死好了。”
“我巴不得看到她撞死!”
“啪!”
夏尚書沒料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竟然會如此,沒壓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夏婉臉上。
打完之后,他自個也愣了。
他對這個女兒雖然嚴格,卻也十分疼愛,最多就是罵幾句罰一頓,從小沒舍得打過。
這還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女兒。
夏夫人與夏凌揚也呆了。
夏婉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對自己揮巴掌的父親。
她捂著發(fā)痛的臉頰怔了怔回過神來輕笑一聲,“父親打的好,我這種不尊敬長輩的女兒就該狠狠的打一頓。”
“婉兒……”
“女兒這就回去閉門思過,不在父親面前礙眼了。”
夏婉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決絕,沒有任何回頭的意思。
夏夫人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老爺,你憑什么打婉兒!”
“我打她是我不對,可你聽聽她剛剛說的那是什么話?”
夏尚書此刻將怒火全都發(fā)泄在了夏夫人身上,“她竟然叫自己的姨娘去撞死,這種話能說嗎,簡直大逆不道!”
“怎么不能說?”
夏凌揚開口反駁。
“她梁氏竟然敢聯(lián)合周家陷害妹妹,別說她要去撞死了,她不去撞死,我還想一劍刺死她!”
為了幫妹妹出口惡氣,夏凌揚也管不了什么了。
“放肆!”
夏尚書氣的渾身顫抖,“你們這一個個都跟誰學的,如此大逆不道,不成體統(tǒng)!”
而被送回去的梁氏,早就醒了。
她撞的時候,看上去用力的很,其實心中有數(shù),發(fā)力的時候狠,撞上去的時候立刻減了力道。
夏尚書剛好又攔了她一下。
而且誰也沒注意到,她倒下的時候伸手去捂腦袋,其實手里攥了血袋,血袋里裝的是鴿子血。
故而才會有一腦門的血。
這一招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她服毒自殺雖說傷了身體,但也確實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但她知道夏夫人肯定不會就此罷休,所以回來當日便去請罪,順便叫人去請了夏尚書。
激怒夏婉并不在計劃內(nèi),完全是意外收獲。
她本就想借著這次的機會,給夏夫人再添一筆仇恨,沒想到竟然如此成功。
這下夏尚書對夏夫人和夏婉那點愧疚,便都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去了。
“姨娘,姨娘,大小姐叫老爺扇了一巴掌,哭著跑了。”
“奴婢聽的真真的,那一巴掌扇的可響呢,大小姐臉上的五指印都清楚的很。”
負責在夏夫人那探聽消息的小丫頭,迅速跑來回稟邀功。
“夏婉那個小賤蹄子被打了?”
夏雪雨高興的看向那小丫頭,似乎不信。
小丫頭點頭,“大小姐一直要姨娘去周家撞死,老爺發(fā)了火便打了大小姐,大小姐這會臊的回去閉門思過了。”
“大公子為了幫大小姐說話,也差點被老爺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