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兩人認識時,菲利克斯極其不情不愿,他嘟嘟囔囔地講了兩人的名字,手隨便一指就算完事,兩人都沒聽清,同時看向他,他便說餓了嗎,那各回各家吧。
安德烈笑笑,向艾森伸出手,“我叫安德烈,是菲利克斯的朋友。”
艾森跟他握了握:“金主?”
安德烈看向菲利克斯,“所以他知道我?”
“是啊,”艾森笑瞇瞇地,“謝謝你資助我們。”
安德烈客套地笑了兩下,瞥了眼菲利克斯,后者沒敢抬頭。安德烈直覺這個艾森,就性格而言,不是個簡單的人。
“那你們先聊。”安德烈試圖離場。
菲利克斯趕緊附和,一手已經(jīng)挽上了安德烈的手臂,“對對,咱們今天就聊到這。”
他剛說完,安德烈輕輕便按住他挽上來的手,不動聲色地向下?lián)埽瑫r用眼神告訴他“你應該跟你男朋友走”。
菲利克斯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太緊張,下意識地就想投靠更靠譜更溫柔的安德烈,這會兒趕緊松開手,看向艾森,后者一臉要笑不笑的嘲諷樣,菲利克斯也沒敢上手拉他。
安德烈道了個別就走了,菲利克斯仿佛做錯了事一樣獨自低了一會兒頭,后來又想起來自己沒什么錯的,他傍金主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沒有金主艾森的游戲怎么買的,指望公司摳門發(fā)的工資嗎。
想到這里他膽子大了起來,他才應該是家里真正說了算的人。他抬起頭,“走吧,今晚我不做飯,你自己看著辦吧。”
艾森懶懶散散地轉身,“哦,那我出去吃了。”
菲利克斯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還是跟了上去:“你去哪吃啊,我也去吧。”
***
艾森坐在化妝間里發(fā)呆,腿上攤了一本雜志但是沒有在看,他的隊友們正在對著鏡子正衣領。一個正給另一個系領帶,艾森想看表,被他們擋住了。
“又沒有攝像機,有必要演同性戀嗎?讓讓,我看下表。”
兩人尷尬地朝兩側退,隊長不滿地走過來,“艾森,大家都是一個團隊的,你……”
“等下要做什么來著?”艾森問道。
隊長頓了一下,還是回答了他:“粉絲見面會。”
“又見面,一個星期見兩次了,既然是樂隊倒是出首歌啊……”艾森癱回沙發(fā)。
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隊友轉頭看他,“那你倒是寫啊。”
艾森笑起來:“太幽默了你,今天的笑點就指望你了。”
隊長也哈哈大笑起來,其他隊友也被逗笑,化妝間洋溢著歡樂的氛圍。
隊長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說真的,艾森,粉絲見面會結束要不要去FX,聽說來了幾個新的妹妹,喝喝酒,來不來?”
“不去。”
另一隊友拽拽隊長,“你知道的,他喜歡姐姐。”
大家又嬉笑了一番,艾森沒什么表示。
五人整裝待發(fā),在主持人的介紹下走向閃光燈一一坐下,今天第一個問題是“你有多熱愛音樂?”隊長拿起話筒就開口“我對音樂的熱愛……”
艾森在跑神,心里想,“姐姐”?我喜歡比我年紀大的嗎?我的性癖到底是什么呢?
等該他回答時,他連話筒都沒從隊友手里接過來,側著頭對著隊友手里的話筒說:“呃……一種性癖……”
在全場寂靜三秒后,隊長和隊友們開始運用全部詞匯累積量轉移話題,粉絲們熱議兩個話題“媽的,他又貼上去了”和“他現(xiàn)在要走成人路線了嗎”。
散場后,艾森戴上帽子、墨鏡和口罩,跟隊友道別,從后門溜出去,準備走到海邊看退潮,再吃點燒烤。
他走出一段距離,確定大概附近不會再有粉絲之后,就打算等公交。這當口,有游/行隊伍舉著旗幟走了過來,人們自覺地退后到兩側人行道上,讓隊伍經(jīng)過。隊伍里都是年輕人,好幾個還穿著各自大學的校服,舉喇叭的喊口號,其他人跟著舉起手臂,大約兩百人左右。
艾森不明所以地看著,隊伍經(jīng)過的時候,其中一個男人對艾森喊:“年輕朋友,你為什么不一起來,這是關系到我們每個人的大事!”
艾森點頭:“好啊。”車票一扔就進了隊伍,興致勃勃地跟起來,然后在口號喊完后熱情洋溢地跟著舉起手臂吼一聲。有人在街邊罵他們,艾森義正嚴詞地反擊:“這是關系到每位民眾、生死攸關的大事!羞恥啊,你如此不聞窗外事!羞恥啊,你詆毀抨擊勇士!羞恥啊,你微薄卑鄙的唾棄無法撼動我們的意志!”
隊伍呱唧呱唧鼓起掌來,艾森謙虛地壓壓手,“低調、低調!”
領隊大喊:“不,我們在前進,我們要高調!”
艾森便快活地說:“好啊,高調高調!”
隊伍也沒前進多久,就被街道上一輛橫停的藍色轎車擋住了路。車主人正在點煙,看著隊伍走過來,不耐煩地瞥了一眼,靠在車窗邊沒有動,眼看著越過這輛車就是外面橫貫的寬闊大街,偏偏出不去。
領隊上前交涉,“先生,麻煩讓下路好嗎?”
男人甩甩火,把煙放進嘴里:“沒油。動不了。”
“我們只是合法正常的游……”
“說了沒油,動不了,那你們搬車吧。”
領隊也是犟,轉頭朝大家一揮手臂:“同學們,大家一起來。”
大家一起來也沒搬動,艾森有點無聊了,想走。
安德烈這時恰好從大街經(jīng)過,看到一群人被堵在這里,順口問了下發(fā)生了什么,幾個年輕人激憤地講述起來惡霸車主欺負學生。安德烈聽著聽著笑起來,伸手拍了拍一個靠得近的學生肩膀:“我來試著跟他談一談吧,是哪一位?”
學生指著街角抽煙的大漢,“就那個又高又壯的。小心點,好心的先生。”
大漢看著安德烈走過來,把煙頭扔在地上:“你也搬車啊?”
安德烈掏出自己的煙:“有火嗎?”
大漢上下看看這個陌生人,慢吞吞地拿出火機遞給他,安德烈自己接過來點了煙,燃著火伸向男人。男人猶豫了一下,低低頭,讓安德烈給他點煙。
“老兄,幫個忙,借個道吧。”
“說了沒油。”
安德烈笑起來:“我有車,幫你拖出來加油怎么樣?”他轉頭看看對面,“兩條街外就有個加油站。”
男人看看他,抽了兩口煙,才問:“你路過,管得還挺多的。”
“是啊,還挺喜歡大學生的。”
男人笑起來,問他:“你那什么煙?”
安德烈拿出來遞給他:“北方的牌子,送你。”
男人接下來:“謝了。”
當男人移開車的時候,領隊還在憤憤不平:“不是有油嗎,騙我們。真該好好揍他一頓,我們人多,一起上!”
安德烈拍拍他的肩:“這么大火氣干什么。”
領隊像只懵懵的熊,“沒有別的意思,謝謝您。哎呀,還是不夠解氣……”
安德烈沒說什么,讓了讓路,方便荷爾蒙過于旺盛的年輕人經(jīng)過。
人群走得差不多了,他辨別出一個戴著帽子和眼鏡的男人。
“艾森?”
艾森一聽,朝他點點頭,走過來,“好巧。”
“差點沒有認出來你。”
“我要是把口罩戴回去你更認不出來我。”
安德烈笑笑。
“你住這附近?”
“對,我來取份報紙。你們在游/行什么?”
“我不知道。”
“……”
艾森想了想:“我只是靠得比較近,跟著走了一會兒。”
“這樣。”
“我剛才看見你跟那人交涉了。”艾森眼神亮亮的,“挺酷的,我們說就沒有那種效果吧,我們說話就好像要吵架一樣……怎么做到的。”
安德烈覺得艾森還蠻可愛的,他笑起來,“你年紀大一些也會這樣的,這也不算什么。”
艾森轉開眼睛,好像很不愿意聊長大一樣:“是嗎。”
安德烈轉移起話題:“你打算去哪里?”
“去海邊,吃燒烤看落潮。”
安德烈點點頭,“那改天見。”
他說著轉身要走,艾森突然伸手拉住他,安德烈略微有些驚訝地轉回身,夕陽日光襯得他一片朦朧,似乎融在漫天橘紅色里,艾森問:“你要一起來嗎?”
安德烈看了眼艾森的手,艾森放開了他的胳膊。
“我打擾你們約會不合適吧。”
“我自己去。”艾森說,“我這個人獨來獨往。”
安德烈想了想:“我跟你去,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現(xiàn)在兩個成年人不能一起去海邊吃燒烤嗎?那燒烤店還不都關門了,”
安德烈想說這牽涉到菲利克斯,或許艾森不夠人情世故想不到這一點,他應該指出來。
但是他沒有。
“好吧,走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