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帝喜歡和姬束下棋,這個小輩棋藝精湛,且不會因他帝王身份就刻意相讓,每每都能盡興。
一局棋罷,又是姬束勝。
昌帝卻沒像以往那樣夸他,反而心事重重的模樣。
姬束道:“陛下可還在為明德大長公主的事煩憂?”
昌帝沒說話。
姬束一邊撿棋子,一邊道:“大長公主愛孫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逼得謝家姑娘自盡,著實也過了些。好在發(fā)現(xiàn)得及時,聽說現(xiàn)在已無大礙,陛下也無需太過憂心。”
“怎能不憂?”
昌帝道:“此次北方暴亂,謝家是平叛功臣。謝素華雖是女兒身,卻也上陣殺敵,巾幗不讓須眉。只是女子不入朝,不能以官職相授,否則…”
他說到此,嘆息一聲,既可惜又無奈。
“功臣尚未受封卻遭此大辱,含冤受屈還被人逼得在家中自縊,讓那些軍中將士怎么想?王謙教的好孫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專會給朕惹麻煩?!?br/>
可不是,而且還是大麻煩。
這次百姓們之所以能鬧那么大,是因為有兵甲將士參合其中。
葉、謝兩家都是武將,興許對文官那些個彎彎繞繞不那么精通,但行伍之人也有自己獨特的方式。王家那些個家丁侍衛(wèi),如何能比得過上過戰(zhàn)場的精兵?百姓有他們護著,自然有恃無恐。
多虧了謝素華自己有戰(zhàn)功在身,在軍中自然得人心,這次被王家欺辱至此,將士們?nèi)绾尾慌?br/>
“此事自有刑部和大理寺為陛下分憂,相信很快就能結(jié)案?!?br/>
姬束如此寬慰,又道:“至于陛下方才說的,謝姑娘平亂有功,雖不能授予官職,卻也可以以別的方式作為嘉獎?!彼嫔虾Γ熬腿缤L樂縣主那般,得天家賞賜,授封號品階,享殊榮。既彰顯了陛下愛才之心,也可堵住悠悠眾口,免謝姑娘名聲受損。謝家上下,也必銘感五內(nèi)。”
昌帝目光一亮。
“甚好?!?br/>
他心情大好,剛要著人擬旨,又想到一事,“當(dāng)日朝堂之上,葉侯的女兒也受了不少委屈,她性情貞烈,不惜以死保名節(jié)。雖說救回來了,但女子名聲為重,怕是日后難免受流言侵擾,也應(yīng)予以安撫?!?br/>
姬束含笑道:“陛下說的是?!?br/>
于是昌帝當(dāng)即下旨,封葉飛鸞為丹陽縣主,謝素華為宜林縣主,另賞賜黃金百兩,珠寶一箱。
“葉氏女墜馬,是你救的,既有恩情在,那你便隨旨去一趟靜安侯府,替朕問候問候。”
姬束面有為難之色。
昌帝問,“怎么,不愿意?”
“陛下有命,懷清不敢不從,只是…”姬束頓了頓,才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日在長街上,葉姑娘墜馬,曾落入我懷中。雖是無奈之舉,但男女有別,到底傷了葉姑娘名節(jié)。她當(dāng)日于金殿上自刎,大底也有此緣故?!?br/>
他神色些許愧疚,嘆道:“這才過了沒幾日,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懷清若此時去侯府問候,怕是會讓葉姑娘想起當(dāng)日于長街受辱的情景,萬一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豈非是懷清的罪過?故而懷清雖心有愧疚,卻不敢貿(mào)然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