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鸞狀態不好,姬束只會更差,內傷加外傷,體力透支,這一倒便發起了燒。
肩上那一劍刺得深,怕是又傷到了骨頭。雪上加霜的是,劍上抹了毒。
而這一劍,原本該葉飛鸞受的。
她看著昏迷不醒的姬束,心情復雜。
直到傍晚,姬束才緩緩醒來。
他睜開眼,看見坐在旁邊的葉飛鸞。
“別動。”
葉飛鸞沒看他,火光中她面容有些模糊,聲音卻分外低柔。她一手握著姬束左肩,微微上抬,另一只手撐著他的背,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姬束愣了愣,唇畔扯出一絲笑。
“你突然這樣,我有些不習慣。”
葉飛鸞將火堆旁一直溫著的藥端過來,遞到他唇邊。
“喝了。”
好容易得她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姬束樂得嬌弱一回,就著她的手把藥喝了。
“怎么比黃連還苦?”
“別矯情。”
葉飛鸞一邊說一邊給他把脈,“我已經用銀針給你把毒逼出來大半,剩下的必須用藥清除,早晚兩次,三日即可。”
殺手劍上的毒,都是致命的,她卻輕易就能化解。
從梅蘭妝病逝開始,姬束就知道她通曉醫道,此時倒也沒有多意外。
“嗯。”
姬束仍舊靠在她身上,其實這個姿勢遠不如躺著舒服,他臉上卻帶著笑,半點不像剛從鬼門關回來的模樣。但他沒能享受多久,就被葉飛鸞扶著躺了回去。
“刺客能找到這里,證明還不算太偏遠,咱們很快就能得救。”
姬束唔了聲,道:“我倒是希望,他們來得慢一些。”
葉飛鸞低頭看他。
他面容依舊蒼白,語氣倒是如常。
“干嘛要替我擋那一劍?”
姬束問,“這一劍若是落在你身上,你會哭么?”
“不會。”
葉飛鸞不暇思索脫口而出,隨即便是一愣。
意料之中的答案,姬束還是沉默了半晌,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日金鑾殿上,沒能讓你完好無損的離開。”
他是指她脖子上的傷。
葉飛鸞怔怔看著他,然后…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姬束微愕。
葉飛鸞望著漆黑的洞頂,說:“除了這張皮,這重身份,你是第一個肯以性命維護我的人。”
姬束側頭看著她。
葉飛鸞神情恍惚,“父親疼我,因為我是他女兒,兄長護我,因為我是他的妹妹。子佩和子矜的忠心,也只是因為我是她們的主子。就連素華,一開始也是因為我哥才與我交好的。只有你…”
她轉過臉來,目光澄明。
“只有你才是真真正正把我這個人放在心上。”
她一直對自己滿心防備倍加猜疑,哪怕得他多次相助也不肯全新信任,即使迫不得已擇他婚配,也只是因為合適。
這是第一次,她肯真情流露。
姬束心中震撼非比尋常。
他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溫暖來撫慰她冰冷的心。
擱從前,葉飛鸞早一掌把他甩開了,這次卻沒有任何排斥的舉動。
“你倒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就在想,欠你的,或許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姬束微笑,“簡單,你嫁給我,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就行了。”
“一輩子…”
葉飛鸞嘆一聲,“人總是輕易的把這三個字掛在嘴邊,卻沒想過有多重,有多長。”
“我知道。”
姬束握緊她的手,無聲承諾。
葉飛鸞又移開目光,看向虛空處。
“在今天之前,其實我并不完全確定自己要什么。因為這個世間,沒什么特別值得我留戀的。起點只是活著,然后復仇,享受著莫名其妙擁有的一切。可這些東西,其實原本不屬于我。老天爺給了一個竊取者最好的理由。”
她頓了頓,“你相信奪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