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半個小時,終于停了下來。子午嶺上干裂的大地,終于得到了解救。血水和雨水融合在一起滲入了泥土中,滋養著萬物。
楊嗣昌嘴角流血,最終還是弄掉了口中的白布,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嚎叫。他的眼中射出仇恨的光,就像是刀子一樣死死地釘在了李自成的臉上。
這不是楊嗣昌想要的結果,雖然他早就有兵敗的準備,但是沒有預想到會全軍覆沒,更沒有像現在這樣斷了腿,還被生擒了。
“給他解開吧......”
看著一代猛人能臣淪落到這種地步,李自成沒有任何勝利者的喜悅,心中卻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悲涼。英雄末路,美人遲暮,這何嘗不是人世最大的悲哀。
“為什么不殺了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驟雨初晴,血腥氣與空氣融合在一起,楊嗣昌吸了一口氣之后淚流滿面,就像是一個失孤的孩子。
“殺與不殺,反正你的結局已經注定了。自從你來到西安府,你的失敗就已經注定了。”
李自成瞥了一眼這個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八歲,已經年屆不惑的中年漢子,不由得有些惋惜。
“你殺了洪承疇,害死了我父親,我楊家九族的性命都被你害了,你還在這里大言不慚。你這個流賊,該死的流賊,殺光你們,必須要將你們全部殺光......”
英雄最恨別人憐憫的目光,李自成眼中的惋惜讓楊嗣昌仿佛蒙受了奇恥大辱。他掙扎想要站起來,拔出地一旁的刀槍與李自成同歸于盡。
“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洪承疇是被你爹忽悠了,結果被我識破,我難道還要八抬大轎將他送回去?我們是流賊,朱重八當年不過也是和尚,你怎么不去鳳陽將他開棺鞭尸了?
你是被仇恨沖昏了頭,還是覺得跟著那個心比天高命比紙博的信王可以繼續為所欲為魚肉天下?”
李自成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此刻他眼中的憐憫之色又多了一份抹不開的嘲弄,仿佛是看到了一個白癡要跟自己張牙舞爪地討論行軍打仗。
“你,你怎么配與太祖皇帝相提并論。我太祖皇帝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你憑什么?”
楊嗣昌被懟的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他只能以這番說辭進行無力地辯解。
“就憑他的子孫后代全部是酒囊飯袋,就憑他的子孫用了一幫你們這樣的蠢貨。你看看他那些子子孫孫,韓王朱亶塉,慶王朱倬漼,還有西安府的朱存機哪一個不是成了肥豬,寄生在老百姓的身上。
你見過人吃人嗎?自秦始皇稱帝以來,你翻遍史書哪有幾十年不上朝的皇帝,哪有天天愛干木匠活的皇帝?”
冷哼一聲,李自成的目光投向了遠方,最后又回到楊嗣昌的身上,開始用一個個尖銳如錐的問題質問起楊嗣昌,跟他數落起大明開國以來的奇葩皇帝。
楊嗣昌頓時頹然,他的身體直接從抬著他的木板上咕嚕嚕滾了下來,正好掉進了一旁的水洼中。這樣的話他以前從來沒聽過,也從來沒有誰敢說過。??Qúbu.net
西安府周邊易子而食的慘劇楊嗣昌見過,他親眼看到有一個少年抱著一條燒焦的手在啃,那個少年的眼珠子都是紅的,口中的牙齒都變成了野獸一樣的獠牙。行軍的路上,沿途刺鼻的尸臭味讓他永生難忘。
“那,那是天災,皇上只是被奸臣蒙蔽了......”
楊嗣昌絞盡腦汁想到天災這個字眼,而對于大明的這些皇帝,他只能用被奸臣蒙蔽了這樣的遮羞布來文過飾非。自古君臣父子,沒有臣子能去討論君主的得失。
“哈哈,這就是儒家思想培養出來的奴才犬儒,有你這樣的臣子信王應該感到高興。
可惜了,你救不了大廈將傾的大明,也也無法讓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蠢貨吐出他們不應得的財富,拯救我華夏民族。
楊文弱,你真是字如其人,文弱書生一個,卻心比天高。你說我們是流賊,不過是你們怕了,怕我們革了你們的命,不肯再被你們無盡的盤剝。你哪里還有半點的浩然之氣,哪里又有半點濟世胸懷......”
對于這樣的人,李自成一開始還有些敬佩,但是細看之下才發現根本就不值得。八股取士已經壞了他們的心肝,讓他們甘心情愿地為腐朽吶喊搖旗,昧著良心說著為了維護君臣尊卑。
“犬儒,你是說整個天下的讀書人都是你眼中的狗嗎?”
楊嗣昌的眼中仿佛有了一道冷光,他竟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神色,仿佛在等李自成確定這句話。
“哈哈,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天下之大,讀書人何止萬千,他們不是狗,只有你這樣的蠢貨才是狗。
程朱理學害人不淺,曲解真正的孔孟之道。所謂衍圣公更是三姓家奴,墻頭之草,助紂為虐者比比皆是。
有明一朝,東林黨更是肆無忌憚,大明實亡于東林黨,亡于你們這樣只會勾心斗角的蠢貨......”
李自成自然不會上這樣的當,他從不會愚蠢到以為讀書人都是蠢貨。實際上,他對孔孟之道非常認可,但是對被刻意曲解了的孔孟之道那是深惡痛絕。
楊嗣昌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頹然之色,一時間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該怎么和李自成爭辯下去。
此刻,戰死的軍士尸體已經被堆積起來分成了三堆,柴火也開始架好,然后直接點燃。焦臭味很快彌漫開來,滾滾的黑煙沖霄而起。
楊嗣昌再度淚如雨下,他艱難拖著自己斷了右腿,一步步地向前爬去。一旁的順天軍士剛想阻攔,卻見李自成搖了搖頭,當即立刻退了回來。
火越燒越旺,楊嗣昌足足爬了半個多小時,才爬到了六七百米外的火堆旁。熾熱的火焰灼的他全身生疼,可他還是轉過臉來最后看了一眼李自成,最后毅然決然地爬進了火堆中。
烈火吞噬了楊嗣昌的身體,他在火焰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最后又寂靜無聲。至此,一代猛人徹底落幕,早于原本的歷史軌跡葬送在了這子午嶺上。
“恐怕他現在還在準備看我們的笑話,以為那些雜牌武裝殺進了我們的根據地。也罷,人活一世哪怕最后一刻,總得有些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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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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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