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風(fēng)吹過。
    窗外槐樹的葉子揚過,仿佛雪花般落下。
    明明是該陸淮予來哄她的，不知道為什么，反倒是他一個人悶悶地低落了很久,臉埋進(jìn)她的手里,鼻尖蹭著她的掌心,不肯抬起頭來看她。
    簡卿另一只手繞過來，五指插進(jìn)他濃密柔軟的頭發(fā)里，指腹打著轉(zhuǎn)兒的摩挲,親昵地安撫。
    生產(chǎn)后的身體異常疲憊,下腹撕裂和墜痛的感覺還沒有消失，她一動也不想動,卻仿佛在這樣的觸碰里,重新恢復(fù)了力量。
    誰也沒有講話,又都互相懂得對方此時的感情。
    良久。
    等陸淮予終于抬起頭的時候，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
    只是漆黑的眸子里，有些紅紅的，黑發(fā)垂落至額前,濕潤的眼睫撲閃,像是一頭受傷的巨獸。
    他的手依舊緊緊攥住她的,不肯撒手,就那么乖乖地站在床邊,低著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好像做錯事了一般，滿臉寫著愧疚。
    感覺在她懷孕的這段時間里，陸淮予可能把他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換做是誰也不會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簡卿躺在床上，就那么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陸淮予理了理她額前散落的碎發(fā)，別至耳后，聲音低啞，嗓子眼里還攜著濕潤的水汽。
    “痛不痛。”他問。
    簡卿搖了搖頭。
    不想再看到他臉上愧疚的表情。
    “......”陸淮予皺著眉，凝著她干凈澄澈的眸子看，然后傾身在她的唇瓣上親吻。
    她的唇角慘白沒有血色，溫度冰涼。
    “騙人。”他低低地說，聲音有些顫抖。
    他的頭發(fā)掠過她的側(cè)臉，有些癢。
    空氣中散發(fā)出一股淺淺淡淡的薄荷香，夾雜著海洋的咸味，清冽好聞。筆趣閣
    簡卿吸了吸鼻子，心里的委屈沒來由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其實很痛的。
    痛得她要死了。
    他不在的時候，她可以一個人忍過劇烈的宮縮陣痛，一個人咬著牙，簽產(chǎn)前責(zé)任書，比誰都堅強(qiáng)。
    可是當(dāng)他出現(xiàn)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堅強(qiáng)。
    明明知道她應(yīng)該大度一點，體諒他工作上的不易，卻還是覺得很委屈，心底升起怨氣。
    沒有力氣打他，她張開嘴，在他嘴唇上咬了下去。
    陸淮予不躲不閃，由著她宣泄似的咬他，下唇被咬破，滲出血珠，腥甜的味道在兩個人的唇齒間彌漫。
    簡卿咬夠了，氣也泄掉了一半，別過臉想要向后撤。
    然而陸淮予將她的腦袋掰正，禁錮著不準(zhǔn)她離開，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向上仰頭，重新壓了下來。
    嘴角上的傷口隨著擠壓，流出更多的血，把他們的唇齒都染上一層妖異的紅。
    他的親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猛烈，仿佛是絕地逢生之后爆發(fā)的情感，必須要依靠這樣的發(fā)泄才能夠緩解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和萬幸。
    簡卿愣了一瞬，很快也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主動地回應(yīng)他，不無惡意地吮吸被她咬破的地方，好像想讓他也感受疼痛。
    雖然這樣的疼痛不及她受過的一分。
    直到病房外傳來敲門聲，才將他們拉回至現(xiàn)實。
    突如其來的聲音，顯然讓簡卿嚇了一跳，慌張地伸出手推他。
    “......”陸淮予眉心微蹙，慢條斯理地將她唇瓣上殘留的血漬，一點點地舔舐干凈，才松開她站起來。
    簡卿漲紅著臉，盯著他唇上的咬痕，晃目刺眼，有些后悔她腦門子一熱的出格舉動。
    護(hù)士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陸醫(yī)生嘴角上新鮮的傷口時，明顯也愣了一瞬，眼神里透著疑惑。
    然后目光移至簡卿，在她紅腫的唇瓣上停留，靈光一閃而過，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
    “......”簡卿默默拉過被子，蓋住了半張臉，視線黏在了護(hù)士懷里抱著的小嬰兒身上。
    自從生產(chǎn)完以后，護(hù)士就把寶寶帶去育嬰室，進(jìn)行簡單的護(hù)理。
    洗完澡的小嬰兒，被包在白色柔軟的小毯子里，在護(hù)士的懷里安安靜靜地閉著眼，小嘴無意識地囁嚅。
    “爸爸來抱抱孩子吧。”護(hù)士笑著把襁褓里的小嬰兒遞過去。
    “......”陸淮予怔怔地盯著她懷里的小嬰兒，晃了神，一時有些無措。
    他小心翼翼地伸過手。
    小家伙像是感覺到什么一樣，倏地睜開了眼睛，水潤圓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瞪著陸淮予看。
    陸淮予成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后，看到的第一個人。
    父子倆就那么干瞪著眼。
    半晌。
    小家伙率先露出了傻傻的笑，嘴里還有透明的液體。
    護(hù)士也覺得稀奇，想來這就是父子之間的心靈感應(yīng)，“哎呀，這孩子真聰明，剛才在育嬰室怎么哄也不肯睜眼睛，感覺到爸爸了就睜眼睛了。”
    簡卿躺在床上，看見陸淮予笨拙地把孩子往懷里抱。
    明明以前他教養(yǎng)過眠眠，應(yīng)該很有經(jīng)驗才對，這會兒卻像個新手爸爸，連怎么抱孩子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這一幕溫馨而感動，眼角不自覺有些濕潤。
    護(hù)士把孩子交給爸爸以后，交代了幾句，“媽媽可以試試能不能母乳喂養(yǎng)。”
    生產(chǎn)之后的一小時內(nèi)是開始母乳喂養(yǎng)的最佳時期，這個時候的嬰兒會很想吃奶。
    護(hù)士幫他們關(guān)上門。
    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以及新生的家庭成員。
    “......”
    這下?lián)Q成簡卿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迷茫地睜著眼睛，就那么看著陸淮予，好像下意識覺得他能給她指導(dǎo)似的。
    “......”
    陸淮予將小家伙抱在懷里以后，聞著他身上奶奶的香味，總算回過了神，記起過往的經(jīng)驗，將小家伙調(diào)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抱在自己的臂彎里。
    然后走到窗戶邊，拉上窗簾。
    房間里變得昏暗。
    簡卿從陸淮予手里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他那么小，那么軟，將他抱在胸前的瞬間，仿佛一下激活了她作為母親的慈愛和保護(hù)欲。
    小家伙的視線從陸淮予的臉上移開，盯著簡卿看，小手揮舞著要去抓她。
    簡卿試探地伸過食指，他立馬就抓住了她的食指，力氣小小的，卻攥得很緊。
    好像是聞到了奶香，他砸吧砸吧嘴，看起來是餓了。
    她抱孩子的動作還很生疏，騰不出手，陸淮予幫她解了衣服的扣子，他坐在床邊，教她怎么給孩子喂奶。
    “......”當(dāng)小家伙順利吃上奶的時候，簡卿的臉有些紅紅的，不太適應(yīng)異樣的感覺。
    尤其是陸淮予還坐在旁邊，以一種指導(dǎo)者的身份教她，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是從哪里學(xué)的要怎么喂奶。
    小家伙許是餓壞了，力道有些沒輕沒重，她忍著傳來的疼，注意力全被懷里小小的團(tuán)子占據(jù)，只希望他能好好汲取營養(yǎng)，好好長大。
    倒是陸淮予皺了皺眉，指尖在小家伙的眉心點了點，“輕一點，弄疼你媽媽了。”
    他的聲音低緩徐徐，也不管剛出生的寶寶聽不聽得懂。
    小家伙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循著聲音的方向，懶懶散散地看過去，然后又收回視線，繼續(xù)吃他的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力度沒有剛才的大，也沒有那么疼了。
    簡卿笑了笑，“他好像聽得懂你說話。”
    陸淮予很滿意小家伙的表現(xiàn)，和他握著的小拳頭碰了碰，像是兩個男人一樣的碰拳。
    在陸淮予非常嚴(yán)格的飲食控制下，小家伙的體重控制的很好，所以簡卿的生產(chǎn)過程比起大部分產(chǎn)婦來說算是比較順利的，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陸淮予下樓幫她辦出院手續(xù)的時候，婦產(chǎn)科醫(yī)生來病房里做最后的檢查。
    歷時一年的孕程，她也很替他們感到開心。
    “挺好的，四十二天之后記得來復(fù)查產(chǎn)后恢復(fù)的情況。”醫(yī)生笑了笑說。
    簡卿懷里抱著的小家伙，剛剛喝了奶，精神特別好，眨著眼睛要去抓醫(yī)生。
    婦產(chǎn)科醫(yī)生用手指逗了逗他，“這孩子真乖，不哭不鬧的，生的時候也快，知道不讓媽媽吃苦。”
    簡卿低頭也盯著他的小臉看，眉眼柔和，輕輕晃著胳膊哄他。
    婦產(chǎn)科醫(yī)生看著這一幕，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之前你沒生之前，陸醫(yī)生還特別嚴(yán)肅地拜托我，要是萬一生不下來，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先救大人。”
    “.......”簡卿愣了一瞬，她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么回事。
    婦產(chǎn)科醫(yī)生輕笑著感嘆一句，“現(xiàn)在他總該是放心了。”
    陸淮予回來的時候，醫(yī)生已經(jīng)離開，簡卿抱著小家伙靠在沙發(fā)上等他。
    小家伙明明剛吃過奶，還是不停的往她胸口上蹭，時不時發(fā)出小小的聲音。
    “走吧。”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孩子抱在懷里，怕她抱太久累了。
    周圍的氣息突然變化，小家伙有些不適應(yīng)，癟了癟嘴，皺起眉好像立刻就要哭了。
    陸淮予察覺到他的變化，目光對上他的，平靜而無瀾，好像是在警告。
    小家伙愣了一瞬，就那么盯著男人漆黑一團(tuán)的眼睛看，然后默默地動了動身子，調(diào)整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結(jié)實的臂彎里。
    簡卿腦子里還在想著剛才產(chǎn)科醫(yī)生說的話，她看著陸淮予，好像這么久以來，今天是他最放松的一天，不再整個人緊繃著。
    “......”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簡卿從后面攔腰抱住他，側(cè)臉抵在他寬厚的背上，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傳來溫?zé)岬挠|感。
    寬厚而踏實。
    陸淮予站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有些許的吃驚，而后斂下眸子，低低地輕笑。
    出院這天，陸淮予的陪產(chǎn)假終于批了下來，一共是十天，不算長，但有總比沒有強(qiáng)。
    回家以后，家里的客廳已經(jīng)坐滿了人，小家伙的爺爺奶奶，岑虞和沈鐫帶著眠眠也一起來了。
    岑舒青一看見簡卿，眼淚就掉下來了，拉著她在沙發(fā)上坐下，“手怎么這么涼呢。”
    說著就開始指示還沒搬完行李的陸淮予去燒水，不忘數(shù)落他，“一天天的就知道工作，讓媳婦兒一個人生孩子，你也好意思。”
    簡卿笑了笑，這會兒反倒幫他說起了話，“他也不知道我會那么突然生，本來都準(zhǔn)備好了的。”
    表現(xiàn)的體貼又溫柔。
    “......”陸淮予看一眼簡卿，舔了舔被她咬破的下唇，默默地去燒熱水。
    陸有山輕咳一聲，“好了，他要做手術(shù)也是沒辦法的事。”
    岑舒青也是母親，將心比心，就是替兒媳婦覺得很委屈，但也知道她兒子職業(yè)的特殊性，數(shù)落了兩句也就沒說什么，樂呵呵地抱著大胖孫子逗著玩兒。
    眠眠一直是家里年紀(jì)最小的，被人照顧謙讓慣了，難得多出一個小寶寶，突然一下好像感受到了作為年長的姐姐的責(zé)任感。
    圍在小弟弟旁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看見他流口水了，趕緊去找岑虞要柔紙巾幫他擦。
    岑虞覺得好笑，立刻對她的行為表示夸贊，“眠眠真棒，是個大姐姐了，知道照顧人了。”
    眠眠得了夸獎，更是一板一眼地看護(hù)著小家伙。
    “他叫什么名字啊。”眠眠問。
    “弟弟叫陸昱珩。”簡卿一字一句地說，刻意放慢了語速，好讓眠眠理解。
    名字是陸淮予起的，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喜歡男孩子，但也沒真的隨隨便便應(yīng)付。
    昱是日光、光明。
    珩是稀少而珍貴的美玉。
    簡卿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些擔(dān)心名字起得太大了。
    陸淮予倒是沒感覺哪里不好的，覺得名字不往大了取，難不成往小了取。
    簡卿被他說服了，覺得有道理，于是名字就這么定下來了。
    躺在奶奶臂彎里的小家伙，眨了眨眼睛，還不知道他從一出生，就被爸爸媽媽報以了非常高的希冀。
    眠眠皺了皺眉，盯著岑舒青懷里像小奶貓一樣小的寶寶，不理解他的名字為什么那么復(fù)雜。
    小寶寶好像不習(xí)慣奶奶陌生的氣息，瞪著腿不老實，雖然沒有哭鬧，但是總是時不時發(fā)出哼唧的聲音。
    眠眠記不住剛才簡卿說的名字，就記著了最后一個珩的發(fā)音，產(chǎn)生了聯(lián)想，傻乎乎地以為自己頓悟了，她豎起一根手指，“我知道了，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他老是哼哼嗎？”
    “哼哼，小哼哼。”眠眠咯咯地笑，對著小寶寶這樣喊他。
    小寶寶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握住了眠眠的手指，咧著沒牙的嘴笑，好像很喜歡這個名字。
    簡卿看著兩個小朋友的互動，覺得眠眠無意中起的名字很好，挑了挑眉，“不然他的小名就叫哼哼吧。”
    “可以啊，很可愛的名字。”岑虞附和表示贊成。
    “......”沈鐫斜斜地靠在沙發(fā)上，張了張嘴，又閉上，沒有發(fā)表意見。
    岑舒青和陸有山兩個老的，不愛插手小一輩給孩子起名，反正起啥他們都喜歡。
    于是很快，陸昱珩小朋友的小名兒就在這么定了下來。
    家里的其他人在客廳里閑聊的時候，陸淮予在廚房忙活，幫簡卿準(zhǔn)備了一個熱水袋，順便切了水果和準(zhǔn)備茶水，倒是不知道他兒子的小名就在這么平常的閑聊中被定下了。
    岑虞下午還有工作，所以沒坐多久就要走了，眠眠依依不舍地和小弟弟告別。
    岑舒青怕累著簡卿，坐了一會兒以后也離開了，臨走前不停地囑咐她，產(chǎn)后月子該怎么做。
    “產(chǎn)褥期一定要好好修養(yǎng)，不然以后很容易落下病根的。”岑舒青不放心，“要不還是我來幫忙吧。”
    陸淮予幫岑女士開門，好像巴不得他們趕快走似得，“別了，你想來幫忙，我爸可舍不得。”
    “放心吧，不會讓她累著的。”
    岑舒青明顯不信，“你工作那么忙，哪里照顧的過來。”
    “......”陸有山才不想岑舒青來幫忙，扯著她走了，“沒事的，咱們以前兩個孩子不一樣自己照顧嗎，他照顧不過來也得照顧，你就別瞎操心了。”
    岑舒青想了想也是，索性不再多說什么，跟著陸有山回家。
    等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一走，家里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小家伙好像是營業(yè)有些累了，懨懨地沒什么精神，簡卿把他放在沙發(fā)上，讓他睡著。
    又怕他翻身摔了，在沙發(fā)腳邊的地上鋪了軟軟的靠枕當(dāng)作防護(hù)。
    陸淮予收拾完茶幾上的瓜果皮屑，總算得空，下樓把車后備箱里簡卿之前住院的行李搬上來。
    最后一趟是她的畫架。
    他把畫家放回原來客廳落地窗邊的位置，翻轉(zhuǎn)畫板，看見了被釘在畫板上的畫紙。
    “這是什么。”
    沙發(fā)上的小家伙睡了一會兒，皺了皺眉，好像是餓了，開始哼哼唧唧一副要哭的架勢。
    剛出生的寶寶胃特別小，兩三小時就要喂一次。
    簡卿把他重新抱在懷里，解開衣服，不太熟練地給他喂奶。
    然后視線才重新移回遠(yuǎn)處的畫板上，想起來因為小家伙意料之外的出生而打亂的計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不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嗎，本來我想畫一幅畫送給你當(dāng)禮物的。”
    “......”聞言，陸淮予放下畫板，直直地盯著她看。
    簡卿低著頭，柔軟的黑發(fā)垂落至側(cè)臉，輕輕地晃蕩，皮膚白到幾乎透明，衣服有些松散，露出精致的鎖骨，小家伙埋在她的胸前，閉著眼睛，一下一下安靜地喝奶。
    因為還是不太適應(yīng)身份的轉(zhuǎn)換，她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眉眼里滿是溫柔和愛意。
    陸淮予漆黑的眼眸漸沉。
    哪里還需要什么禮物。
    她已經(jīng)為他帶來了最好的禮物。
    午后的暖陽從落地窗潑灑進(jìn)來，映在她和孩子的身上，仿佛被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金紗。
    金色的陽光宛若一道屏障，隔絕了一個世界。
    一個他終其一生都將為其臣服的世界。
    陸淮予邁著步子，朝他們走去。
    簡卿給他騰了個位置，陸淮予將她攬進(jìn)懷里，幫她把碎發(fā)往耳后別好，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就那么看她給孩子喂奶。
    “哼哼他好乖啊。”簡卿忍不住感慨，像個天使一樣。
    “......”陸淮予愣了一瞬，“什么？”
    簡卿想起他還不知道他們給小家伙新取的名字，“哼哼。”
    她解釋說：“眠眠給他取的小名。”
    “......”聞言，陸淮予陷入了沉默。
    簡卿見他沒反應(yīng)，抬起頭看他，“怎么了。”
    陸淮予抿了抿嘴角，半天憋出一句，“豬才哼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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