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鎮。
虎子他爹顫巍巍地送走了兩位仙人,“兩位仙長,我家婆娘真的遇見妖了嗎?”
兩位仙人一身道袍隨風揚起,容貌年輕,但氣息悠長,頗有股仙風道骨之感,不似凡世中人。
一位仙長微微一笑,“如你家娘子所說,她所遇見的那個人能讓她見到洪水浮尸,如果不是妖,還能是什么呢?”
虎子他爹千言萬語的道謝,兩位仙人離開了他的家門,在另一處墻角處發現了貼在墻上的安神符。
“師兄,你瞧,”仙長上前,把符紙撕下,他凝視著符紙半晌,抬頭看向了遠方,“那婦人不知道那對父子中父親叫做什么名字,卻知道兒子叫做云椒?!?br/>
“云椒啊?!?br/>
“四師弟對小師弟真是百般不同?!?br/>
他身后的師兄面無表情,眼底卻猛然一沉。
“大師兄,”云城轉過身,“你心中可是分外嫉妒?”
“無甚波動,”大師兄闔上雙眼,“我被掌門真人同師父教導,在思過崖中待了數日,云景已心如靜湖。如今聽聞兩位師弟的消息,只覺得分外欣喜?!?br/>
“欣喜,”云城喃喃自語,忽而笑了,“是該欣喜。只是不論是你我二人,還是師父師祖,怕是都沒有想到,咱們的云椒師弟,竟然還有這等本領?!?br/>
他面上露出幾分玩味神情,“又是變小,又是有這等能耐,當日師父收他為徒時我就倍感奇怪,如今看來,沒準師弟還真的說中了,咱們這個云椒小師弟,真是一個妖怪呢。”
“蛟妖嗎?”大師兄突兀道。
“誰知道呢,”云城同他一起往裴云舒曾住過的那所院子走去,輕描淡寫道,“不論是不是那只纏在師弟身邊的蛟龍,但云椒絕對是讓師弟離開師門的原因。”
“凡間有一個詞,就叫做妖言惑眾,師弟被妖物蠱惑,我雖是可以諒解,但心中還是不悅?!?br/>
大師兄沉默不語,等走到院落門前了,才緩聲開口道:“師弟年幼,情有可原。”
云城道:“我也是這般想的?!?br/>
他們二人只字不提得知裴云舒離開單水宗時的感覺。ωωω.ΧしεωēN.CoM
即便是封住了記憶,師弟也要離開師門嗎?
哦,對了,師弟被師祖抽走了情絲,才對師門沒了感情,因此才會這么輕易的離開。
不是云舒師弟的錯,都是因為云舒師弟沒了情根。
沒了情根的師弟,再被妖物蠱惑,自然是沒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了。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院落之中已無人居住,他們二人走進了深處,卻發現院落之中也不剩些什么了。
房里也是空空蕩蕩,那些住人的床褥和鍋碗瓢盆,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大師兄道:“還是晚了許久。”
“太難找了,”云城嘆了口氣,坐起樹下石桌旁,伸手揉了揉額角,“這次好不容易才從‘云椒’二字上尋到了他們的腳步,之后他們又會去哪,又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師兄站在樹旁沉默了一會,“師弟,你說云舒師弟為何要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br/>
云城:“師兄這個問題倒是好笑。”
他拔開云景心中的那層皮,露出鮮血淋漓的刀口,合著自己冰冰涼涼的心,道:“自然是為了躲我們了。”
*
餃子放了一桌,大半都是露餡的丑餃子,每人手旁放著濃香的大骨湯,桌上一眼望過去,全部都是肉。
除了肉就是肉。
他們都吃的很開心,裴云舒吃了幾口實在是膩,就捧著自己的湯一口一口的喝著,最后還被逼著喝了幾杯酒。
酒一下肚,渾身都熱了起來,臉上更是轉眼就紅了。
裴云舒醉酒之后很是聽話,要干什么就敢什么,黏在別人身邊,像是一個可愛的跟屁蟲。
燭尤很垂涎的那種跟屁蟲。
所以燭尤不僅不攔著,還慫恿著裴云舒又喝了幾杯酒,等裴云舒喝得醉懵懵的時候,他雙臂一伸,抱著裴云舒走進了別院。
清風公子在桌旁追問:“你要帶他去哪?”
燭尤本不想理他,但想了一下,他轉過了身,正對這桌旁的三個人,對著懷里的裴云舒道:“親我?!?br/>
裴云舒乖乖地費力地睜開眼,環著燭尤的脖子,親上了他的下巴。
桌邊的兩妖和一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親眼看著裴云舒聽了燭尤的話去抬頭親他,親眼看著燭尤故意低下了頭,本應該落在他下巴上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燭尤鼓勵道:“不夠,還要?!?br/>
裴云舒就費力地咬了咬他的唇。
燭尤道:“乖?!?br/>
他蹭了蹭裴云舒的紅臉蛋,裴云舒也蹭了蹭他,燭尤將他抱得更緊,裴云舒就趴在了他的肩窩處。
他們看上去親密無間。
燭尤淡淡看了一眼桌邊的人,才抱著裴云舒轉身離開。
留下的三個人手中還拿著筷子,百里戈最先道:“他們二人吃飽了,你們難道都吃飽了?”
他面不改色地夾起一筷子肉,樂呵呵地放在了嘴里,又喝了一口湯,對大骨湯贊不絕口:“只是聽了兩句就能做的這么好,可見云舒是多么的聰明。”
花月悶悶不樂地也跟著喝了一口大骨湯。
“云舒美人和燭尤大人的元陽都沒了。”
他這一句話就是平地一聲雷,百里戈驚訝道:“你說什么,他們兩人難道已經——?!”
花月默默點了點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隨后又振作起來,“燭尤大人可真是太奸詐了!故意把我們支開好和云舒美人坐實夫妻之實,哼,我花月豈是這么容易就放棄的?我就不信憑我的花容月貌,還不配給云舒美人做一個小!”
百里戈無情嘲笑:“你配倒是配,但燭尤能容許你給云舒做小嗎?”
花月噎住了。
百里戈繼續道:“云舒想讓你給他做小嗎?”
花月張張嘴,無話可說了。
百里戈神色清明,他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是打不過那條惡蛟,哦,不,馬上就應該是惡龍了。若是打不過那條惡龍,那就老老實實地壓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要異想天開了?!?br/>
他喝了一杯酒,咦了一聲,“清風,你怎么不動筷?”
清風公子放下筷子,冷聲道:“你有話直說,故意說給我聽也不必轉彎抹角。”
百里戈奇道:“我何時轉彎抹角了?”
清風公子冷笑一聲,“那我就直說了。我向來不喜歡這種擾亂是非,圖給別人添亂的人,你要是警告的是我,那就警告錯了。我對裴云舒,一點兒也喜歡不起來,更遑論為他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了,那是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br/>
他越說聲音越大,表情越是激動,甚至要扶桌站起,手背上繃出青筋。
花月期間拽了他好多次,都被他揮袖甩開,等他最后堪稱是吼出最后一句話時,百里戈啞然,朝著他身后揚揚下巴,示意他看向身后。
清風公子渾身一僵,他緩緩轉過身往后去看。
裴云舒撫著門框,就站在了門邊。
他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因為他偏過了臉,只露出半張沒有表情的側顏。
燭尤滿面笑容地站在他的旁邊,見到他們三個往這邊看過來之后,客客氣氣道:“你們繼續說?!?br/>
繼續說啊,說的好。
燭尤笑都止不住了。
清風公子徹底僵在一旁,花月實在不忍心,第一個開了口,“你不是要帶云舒美人去睡覺的嗎?”
“夫人口渴。”燭尤走了進來拿走了一壺熱水。
他左手拿著水,走到門旁時,再伸出右手掐住了裴云舒的手,兩人緩步離開。
裴云舒的腳步不穩,不知是因為醉了,還是因為清風公子說的那些話。
清風公子動也不動,他像是被定住了,直直看著身后已經沒人的門邊,跟塊石頭一樣。
花月樂觀地道:“雖然云舒聽到了些,但也沒什么不好的。你本來就不喜歡云舒,所以云舒不喜歡你,豈不是正好嗎?”
百里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花月沒看到老祖的眼神,繼續大大咧咧地道:“反正你也是俘虜,你這么一番話被云舒知道后,他就會自己離你遠一些了,到時候你應該也會自在不少吧?”
清風公子手抖了一下。
他僵硬地坐下,看著滿桌子的菜肴出著神。
*
裴云舒一邊被燭尤拉著,一邊跟著他踩著雪。
他悶悶不樂,臉上燒紅,冰冷的雪氣讓頭腦卻冷靜了不少,“燭尤,我很討人厭嗎?”
說話聲音含含糊糊,帶著酒氣,香得讓人想抱在懷中親。
燭尤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很討人厭,只有我喜歡?!?br/>
裴云舒嘴巴一撇,快要委屈死了。
燭尤又后悔了,他連忙改口:“一點也不討人厭?!?br/>
“假的,”裴云舒被酒曛暈了理智,只覺得滿腹的委屈溢開,“我很討人厭?!?br/>
燭尤慌了,他嚴肅面容,拉著裴云舒從雪堆里出來,快步回了房間,然后道:“我騙你的?!?br/>
裴云舒迷茫地坐在床上,“騙我?”
“嗯,”燭尤看他這樣,試探地換了一個話題,“泡個熱水腳?”
裴云舒乖乖地點著頭。
燭尤弄來一桶熱水,抱著裴云舒,兩個人腳踩著腳的泡著水,裴云舒低頭看著水桶,他在燭尤的腳上踩來踩去,完全忘記剛剛那回事了。
待泡完腳之后,燭尤和裴云舒躺在了床上,他抵著裴云舒的額頭,“我要進你的識??匆豢?。”
裴云舒點了點頭,燭尤就探進了神識。
他這次沒去逗那個小元嬰玩,而是想查看裴云舒的記憶,如今兩人的修為同神識都大為增進,就算是裴云舒的那個師祖,燭尤也不認為自己會比他弱。
這一查看,果然查出了些異樣。
將裴云舒記憶封住的神識極為高深,燭尤試探了一下,也只是將那些神識滅去了一小部分。
怕裴云舒會承受不了,燭尤便先退了開來,打算每日去解開一些封印,這樣,應用不了幾日便能徹底解開了。,,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