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然后過來幫忙?！?br/>     楊小妮丟給他一件綠色的手術服。
    顧孟生這種手術服的質地，壓下疑惑，連忙穿上，用消毒水給自己消毒。
    等他完成術前裝備，那邊的楊小妮也早已經準備好了。
    產婦被推到一張干凈的折疊的床上，正掛著吊瓶。
    女人肚子上蓋著一張無菌布，只露出需要切的地方。看來麻醉楊小妮已經大好了，下一步，就可以直接手術了。
    顧孟生看著一手拿手術刀的楊小妮，低聲問道，“楊小妮，你行不行？”
    他曉得楊小妮會些醫術，但怎么也沒想到，楊小妮會這么專業。
    但下意識的，他還是問了出來。
    “不是有你么？你好歹是中校軍銜的軍醫，肯定也做過不少手術吧？我要是不行，你補上唄。想”楊小妮沒有直接回答顧孟生，而是輕松一笑。
    顧孟生有點失笑。
    這丫頭！
    他是中校沒錯，也做過不少手術，但他可沒有給女人剖腹產的經驗。
    不過，看著楊小妮動作嫻熟，毫不拖泥帶水的樣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了。
    手術非常順利。
    楊小妮下手非常精準，整個過程簡直就是一場藝術。
    隨著孩子“哇——”的一聲啼哭聲傳來，顧孟生也跟著松了口氣：看來，他之前的擔心真是多余的。
    他記得楊小妮跟他說過，她會醫術。
    也說過，她跟他一樣，手握手術刀的。
    當時，他還沒在意。
    現在看來，楊小妮的手術經驗，的確豐富。
    可連慶云縣都沒出過的楊小妮，怎么會這些的？
    顧孟生將這個疑惑，埋在心底。
    產婦是全麻醉。
    直到縫合完傷口，她都沒醒。
    楊小妮正在縫合，顧孟生也沒有閑著，他將孩子洗干凈。孩子因為羊水早破了，有些缺氧，小臉憋得紅通通的。
    哭了幾聲后，就沉沉睡過去了。
    “給，戴上?！?br/>     楊小妮脫下身上的衣服，再次丟給顧孟生一個眼罩。
    顧孟生也不多問了，自覺戴上眼罩。
    睜眼后，他們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昏暗的土房。
    楊小妮上前開門。
    距離上次關門，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她將孩子遞給門外等候的家屬，“恭喜，是個女孩兒，雖然孩子憋了一段時間，但是很健康。”
    “謝謝，謝謝。”男人又驚又喜的接過孩子。
    “什么，怎么生了個賠錢貨！”
    張老太太紅著眼奔了過來，也不顧外面下著大雪，直接扒拉開孩子的包被，盯著看。
    直到真確定是個女孩兒時，她才惱火的撇了撇嘴，嘴里罵罵咧咧，“呵，果然是個喪門星，生的都是賠錢貨，還想讓我伺候月子，我呸……”
    說完，她又罵罵咧咧的回了屋，并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楊小妮看得目瞪口呆，但也只能氣氣。
    果然，現在這社會，還是重男輕女的多。
    那男人倒是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
    只是驚恐的盯著懷里的孩子，急切道：“楊醫生，那我家婆娘是不是……”
    話沒有說完，眼淚已經不自覺掉下來。
    楊小妮有點好笑，“她沒事兒，就是睡過去了。”
    “什么？”
    男人瞪大著眼睛，“那你……不是說把肚子剖開了嗎？這肚子都破了，人還能活嗎？”
    說到一半，他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乖乖閉嘴。
    “我是剖了肚子，可我又縫好了啊?！?br/>     楊小妮邊笑，邊收拾一旁的藥箱，“信我的，你婆娘沒事，過會兒她就能醒了?！?br/>     男人喜極而泣，“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謝謝醫生，謝謝醫生?！?br/>     “不過，她身體還很弱，剛剖腹產，氣血虧損，精神也肯定不會太好，帶孩子這事你得負責了，另外，因為你媳婦是剖腹產，一些注意事項你要記住……”
    楊小妮叮囑了一番。
    男人一聽，更擔憂了，“可是楊醫生，你說我婆娘那么虛弱，她醒了不應該吃多些東西才能恢復嗎？她要是不吃，哪來的奶喂孩子？”Ｘιèωèи.ＣoＭ
    這是什么道理？
    娘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放心，這幾天我會來給她輸液，讓她保持體力和營養，你要是有空，就給她按按腹部，幫她盡快通氣?！?br/>     “那……要是輸那個什么液，得花多少錢呢？”男人終于問出了最擔心的話。
    楊小妮垂眸算了算，“三天輸液，藥錢，加上工錢，你得準備兩塊錢?！?br/>     相比楊小妮的奶奶去一趟醫院，檢查一下就花了三塊錢，楊小妮做一個剖腹產，只收兩塊錢，算是朋友了。
    可，對于家徒四壁，飯都吃不上的家庭來說。
    兩塊錢，那就是一筆巨款。
    男人當場就嚇傻了，臉色煞白，“兩塊錢這么多，楊醫生，你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湊湊？”
    楊小妮看著男人的為難，再看看四周的環境，嘆了口氣，“行，我知道了?！?br/>     臨走前，楊小妮又叮囑產婦的注意事項，最后從張家離開，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原本在門口等著的楊小苗，楊小明兄弟倆，早就被王玉梅給拎回了姥姥家，不準他們出門。
    楊小妮倒是想哄二嫂回家。
    但她找不到王家，而且天色這么晚了，她也不想去打擾。
    這會兒已經是臘月頭。
    月初，月亮沒出來。
    好在雪天，天空都透著亮。
    楊小妮跟在顧孟生的身后，深一腳，淺一腳，摸著黑走路，好幾次，都差點被路上的石子絆倒。
    最后，還是顧孟生將她提起來，大手掌握著她，放緩了腳步，兩個人慢慢走。
    雪，依舊在下。
    寒風席席。
    不過，行走在雪地里的兩人，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意一般，臉上火辣辣的燒著。
    剛開始顧孟生握著楊小妮手的時候，她還想抽回來。
    但，男人的力道很大。
    楊小妮根本甩不脫，再加上差點摔倒，她也就放棄了掙扎，由著他牽著手。
    倒是走在前頭的顧孟生，在雪夜的映照下微微勾唇，心情大好。
    “顧孟生，真是不好意思，害你這么晚還沒能回家，嬸子肯定該擔心你了?！睏钚∧輰擂?，隨口找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