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妮看著觸景傷情的程慧蘭,微微嘆了口氣。
好半天,她才緩聲道,“嫂子,別難受,一切都會變好的,雖然妞妞沒了爸爸,但是你還有邵老師,還有張嬸子啊,有他們在,妞妞肯定能健康成長的。”
程慧蘭抹了一把眼淚,笑道:“嗨,好好的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咱們都是女人,卻不同命,不應該影響你的心情。”
“嫂子,就因為我們同是女人,就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跟別人沒有關系。”
程慧蘭看著楊小妮。
似乎很詫異楊小妮的論調,好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話,“妹子,我跟你不一樣的。”
“我們都一樣啊,哪有什么不一樣的?”
“你是大夫,你能自己掙錢啊。我就不一樣了,什么都不會,只會帶著孩子吃閑飯,其實我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因為爹因工受傷,上頭念在我們是烈屬,我是不可能在衛生所工作的。”
她跟楊小妮,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根本沒有辦法比。
楊小妮搖了搖頭,“嫂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一個人生下來不是什么都會的,只要你肯學,愿意學,我可以教你給人看病啊,只要你肯下苦功夫,總有一天也能當一個大夫!”
“我真能學?”
“當然了。”楊小妮點點頭。
把程慧蘭感動得熱淚盈眶,抱著妞妞激動得點點頭,“好,我愿意學,只要小妮你肯教,我一定用功學!”
“好。”
倆人這一聊,就聊到了天色漸黑。
程慧蘭看了看天色,抱著孩子站起來,“小妮,看這天色,只怕不會有人來看病了,你吃了晚飯再回去吧?你張嬸子說,今兒煮了臘八粥。”
反正就幾步路,近得很。
“不了,我一會兒得去一趟供銷社,弄點臘八粥的材料回去給我娘。”楊小妮說著,開始收拾東西。
早上她還不明白劉麗芬讓她帶綠豆回去干嘛。
這會兒一聽程慧蘭說,她倒是明白了,劉麗芬這是要煮臘八粥。
天色陰陰沉沉,供銷社也快要關門了。
楊小妮趕著關門前走進供銷社。
女銷售員正給人稱東西,瞧著楊小妮進門,笑著開口:“哎,楊醫生你來了啊,我們差不多快關門了。”
自從楊小妮來公社的衛生所上班后,漸漸的,周圍的人也都認識她了。
小姑娘醫術好,也夠耐心,而且心地善良。
大家都挺喜歡楊小妮的。
“這不是還有人買東西呢嘛。”楊小妮笑著將自行車靠在門口,一步跨了進去。
只是,等她看清里面買東西的女同志時,楊小妮臉上的笑僵了僵:呵,這不是計春玉么?
楊小妮看到計春玉了。
計春玉同樣也看到了楊小妮,甚至,還看到了楊小妮擱在門口的自行車。
頓時,她臉色陰沉下來。
對于計春玉的不喜歡,楊小妮不以為意,甚至都懶得搭理她,直接對女銷售員說道,“許姐,我娘說要煮臘八粥,你給我配點雜糧。”
“你來的可真及時,紅豆快賣完了,就剩一點了。”女銷售員邊說,邊找了個紙袋子給楊小妮裝東西。
她是慶云縣本地人。
曉得這慶云縣臘八煮粥的風俗,對于楊小妮所需要的東西,她比楊小妮還清楚。
楊小妮與女銷售員寒暄了幾句。
倒也沒注意到,計春玉是什么時候走的。
從女銷售員手里接過東西,付了錢和糧票,最后還給家里的孩子們買了些薄荷糖,楊小妮才啟程回家。
晚風呼呼的吹著。
楊小妮鎖了衛生所的門,這才騎著自行車朝三里村的方向趕去。
她剛走。
一個俊朗的身影突然來到衛生所的門口。
顧孟生看著緊閉的木門,抬手敲了敲。樂文小說網
程慧蘭抱著孩子開門,看到是顧孟生,有點意外,“呀,是孟生兄弟啊,你……你是找小妮么?”
“也不全是,就是順道過來看看。”
顧孟生緩緩的回答,目光落在妞妞身上,“孩子最近長了些了。”
“那可不,這還得多虧你帶來的麥乳精。”程慧蘭客氣的回答后,又道,“小妮她前腳剛走,孟生兄弟你要現在去追,說不定還能追上呢。”
顧孟生看了看回三里村方向的路上,空無一人,只有落雪飄滿天地。
他搖了搖頭,“算了,對了,老師的傷怎么樣了。”
“爹的腿好多了,就是不能做太多運動,只能在床上躺著。”程慧蘭回答。
顧孟生點點頭。
從兜里掏出一些錢和票,塞給了程慧蘭。
嚇得程慧蘭急忙拒絕,“孟生兄弟,你這是干什么!”
“嫂子,老師受了傷,家里還要開銷,還有妞妞的麥乳精,這些都要錢的,孩子好不容易養好,可不能再讓她瘦下去了,這些你拿著,不夠我在想辦法。”
程慧蘭聽完,十分感動,“孟生兄弟,你這是特地送東西過來的?”
顧孟生沒回答,而是道:“好了,嫂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程慧蘭是想拒絕的。
可,顧孟生說的那些事情,的確是邵家目前面臨的問題,他能給這些,已經幫了他們很大一個忙。
……
風很大,十分凍人。
空中飄下的小雪花,打在楊小妮的臉上,很疼很疼。
楊小妮騎得很慢。
畢竟,安全要緊。
尤其是到了公社第一座橋,她格外的小心。
因為這橋沒有護欄,四周都是厚厚的積雪,被人踩過后,就舔在石板上結成了冰。
走在上面,格外濕滑。
楊小妮是怕自己一個打滑,掉到河溝里。
就在楊小妮打算上橋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楊小妮!”
楊小妮頓了頓,小心的剎住了自行車。
下來之后,這才看到臉色不善的計春玉,楊小妮冷聲問道,“有事?”
“我問你,你是不是跟我表哥扯了結婚證了?”計春玉也不啰嗦,直接開門見山。
要說計春玉這個人,長得倒是不賴。
就是整天聳拉著一張臉,一點清純女孩的氣息都沒有,天生自帶一副兇相。